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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后宫女人的交锋中,娴贵妃“养”好了身体,于乾隆十年四月初八佛诞奉太后旨意解除禁令再度出现在后宫。自晋封礼后首次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娴贵妃行事做派虽与以往无甚区别,却莫名叫人眼前一亮。
长春宫
皇后端坐于长春宫正殿正位之上,嘴角带笑,两颊微红,眉眼含春,气质慵懒,不用仔细看,都可以看到皇后的春风得意。
“娴贵妃娘娘到,纯妃娘娘、嘉妃娘娘到,舒嫔娘娘、愉嫔娘娘到,陈贵人、颖贵人、庆贵人....”太监唱名。
娴贵妃带着一众后妃款步进殿,行至殿中纷纷站定盈盈一拜。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看着打头的娴贵妃,手一紧,温柔一笑,“各位妹妹都起了吧。赐座。”
待众妃坐定,皇后关切的问道:“娴贵妃这些日子独居翊坤宫养病,如今一看,气色虽然不佳,精神却也还好。不知身体是否好全?”
“谢皇后娘娘关心,妍姝已无大碍。”刘娴淡淡的说,疏离而端庄。
“无事便好,本宫既为皇后,关心皇上妃子自是分内之事,妹妹即是身子好全,本宫会吩咐将你的绿头牌摆上,希望你日后尽心伺候皇上。”
“妍姝知道。”
又是一通例行训话,无非是些要忠于皇上忠于大清敬重太后后宫和睦的套话,再聊些胭脂水粉,后宫八卦之类的,等到从慈宁宫回来的宫女回禀太后已醒,皇后便带着众后妃齐往慈宁宫请安。
今日给太后请安的妃嫔特别多。
给皇后请安是后宫有品级的妃子都要做的早课,除非是有皇上或太后特许,比如之前的娴贵妃。待给皇后请安毕,嫔以上的在皇后的带领下到慈宁宫请安,贵人以下的各回各宫。当然因为太后懿旨,每个嫔以上的妃子可以带一两个贵人常在来陪太后聊天(答应级别太低,只能在慈宁宫门口拜一拜,以前连拜都没资格),顺便顺太后意勾搭皇上,所以每天的请安群愈见庞大。而一个半月来无论是御花园偶遇装柔弱,乾清宫送汤表爱意,还是后来的慈宁宫明请安暗勾引,那层出不穷围追堵截的手段竟没有让皇上离开长春宫一步。皇后更是自高氏死后就松懈了,不屑再做贤后,反而暗示后妃不要再缠着皇上(皇后说,我冤哪,皇上现在厌恶高氏,最看不得和高氏一样的柔弱做派,你们偏偏个个都学,我提醒一下还被说成不贤,可不是冤死了。),自己却独霸皇上,连太后的脸面都不顾。如今娴贵妃解禁,作为太后面前得宠到皇后都要退一箭地的妃子,虽说皇上不喜欢,可顶不住太后独爱,太后少不得要用娴贵妃刺刺皇后,为了看这“热闹”,愣是多了一倍的低位妃子,加上搀扶妃子的宫女,可不就是特别多。
慈宁宫
皇后打头,娴贵妃在皇后左侧后两步,纯妃嘉妃在娴贵妃后一人距,其后是舒嫔和愉嫔,还有莺莺燕燕的贵人常在们,答应在慈宁宫门前就停了。
一干人等请了安,一一落座,皇后坐在太后左侧,娴贵妃坐太后右侧,妃嫔按位份坐了,贵人常在则立在各自宫殿的主位妃嫔后充当宫女的角色,只娴贵妃身后站着的是容嬷嬷和新提上来的掌事姑姑。
刘娴很相信容嬷嬷看人的眼光,所以她身边的掌事姑姑茗珍就是容嬷嬷忽悠过来的无党派人士,现在也是娴妃党一员了。
茗珍,乾隆五年入宫,长得清秀可人,原本在钟粹宫当差。在这个高氏专宠的后宫,乾隆六年刚进宫就被封为贵人,半年内又晋为舒嫔的叶赫那拉·嘉蝉被不少人看好——尽管她的晋封是因为她是满族大姓、出身好、得太后看中,而高氏正因藩邸就跟着皇上的透明人愉贵人柯里叶特·邬兰有孕并诞下皇五子而“郁结于心”了大半年(其实是太后让她消停一下,让她病了一病),有这运气就够了。——舒嫔得宠并将更加得宠的消息,让从贵人时候就开始贴身伺候叶赫那拉·嘉蝉的茗珍成为钟粹宫一心想往上爬最好爬上龙床的宫女们的眼中钉。茗珍一心只想着二十五岁出宫,并不上赶着表现,因此被一点点离间出舒嫔的视线,拿了错处罚了几次开出舒嫔身边,其他人看茗珍没什么脾气,更是变本加厉,还是钟粹宫管事姑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才将茗珍平调到翊坤宫。说是平调,宫里哪个不知道翊坤宫形似冷宫,也是冷处理茗珍的意思。
茗珍到翊坤宫后,并没有因曾经贴身伺候过嫔位宫妃而傲气十足,行事稳当,不惊不怒,更不似其他宫女爱嚼舌根。容嬷嬷就是看中茗珍不多嘴这一点,又仔细观察考究了茗珍一番,稍微查了查,才跟刘娴说提茗珍做掌事姑姑。
娴贵妃刚解禁身边就换了大宫女,这个讯息让想起太后前些日子的一番动作心里有鬼的妃子不敢轻举妄动心里犯嘀咕。太后自然是看到了这个宫女,等娴贵妃坐下,拉着她的手饶有兴致的问。
“妍姝身边这个宫女倒是看着眼生,以前那个萍茵呢?”
娴贵妃对茗珍点点头,茗珍会意上前跪拜,“奴婢乌雅·茗珍,拜见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回皇额娘,茗珍是正红旗旗下包衣,以前在我宫里做的是二等针线宫女。”刘娴一面感叹妍姝受太后宠,一面不卑不亢的答道,“至于萍茵,她自视身份,竟是连容嬷嬷都不放在眼里,将我的胭脂打撒,不来请罪,竟是找人顶罪,查出此事,我便将她送去慎刑司,不让她再回翊坤宫了。”
太后点点头,“做得好!你就是这样,身边再亲近的人犯了事也毫不姑息,公正的很。”
“谢皇额娘赞赏,妍姝愧不敢当。”
“没什么不敢当的。”太后瞥了眼皇后,和颜悦色的对茗珍说,“你叫乌雅·茗珍,恩,是个端正的孩子,起来吧,以后好好伺候你娴主子。”
“奴婢遵旨。”
太后又微笑着打量了娴贵妃,“恩,清减不少,要好好补补,哀家还等着你为我大清开枝散叶呢。”
皇后闻言,双眼微眯,其他妃嫔都扭着帕子若有所思。
“臣妾已经吩咐敬事房添上娴贵妃的牌子。娴贵妃痊愈,今儿个又是佛诞,正是好日子有好事。若是得皇额娘吉言,可不就是后宫的大喜事。”
“皇后说的不错,皇上正值壮年,你们有那个心思去争,倒不如少争一些,多为皇上诞下子嗣才是。”
“谨遵太后教诲。”后妃们忙起身谢恩,心里还是有些憋屈,她们也想生个阿哥格格当做念想,可是皇上被人霸着不来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争,皇上更不会去她们宫里了。
纯妃嘉妃和愉嫔却是得意在心,她们都是有生育的妃嫔,都生有儿子,还都活下来了。纯妃更是还有个格格,在太后面前也算有脸面,说的上话的。
又说了一阵话,早过了皇上往常来请安的时间,太后也没了兴致听她们没营养的恭维,就说:“哀家今日有些乏了,皇后,娴贵妃留下,其他的都跪安吧。”
太后发话,让巴望着见皇上的贵人常在们有些失望,这半个月天天能见到皇上把她们的心思都养大了,磨磨蹭蹭的跪安,正准备往外走,就听见太监唱名。
“皇上驾到!”
这时候谁走谁是棒槌!
弘历特地迟点想等妃子什么的都走了再到慈宁宫请安,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有的贵人常在刚从地上起来,知道她们是跪安,弘历恨不得退出去重来,叫你走这么快,该!
面带笑容,内心苦涩的向太后请安,弘历一眼就看到站在太后右侧的娴贵妃,眼睛登时就不转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这么多妃子请安,弘历愣是只看到那个着天青色旗装梳二把头,簪一支流苏金簪的身影。
太后自是看见儿子这番作态,不禁好笑,也不好让弘历就这么把她们晾着,暗咳一声。
弘历登时惊醒,“都平身吧。”
太后淡淡的说:“既然都已经跪安了,就都下去吧。”
“是,臣妾(奴婢)告退。”
再坐定,太后自是坐在主位,皇上皇后分坐其左右,娴贵妃坐在太后左下首第一个位置。
刘娴站起跪下,“妍姝此番病重,多得皇额娘皇上关心,让皇额娘皇上担心,实是妍姝的不是。”
弘历忙抬手,“生病也非你所愿,是...你刚刚好,留心着凉,快起来吧。”
太后似笑非笑的横了弘历一眼,“皇帝说的对,你身子刚好,可不能再病了。起了吧。”
“谢皇额娘,谢皇上。”
茗珍扶着刘娴坐下。
刘娴对容嬷嬷点点头,脸上飘起几缕红晕,“妍姝养病之时,感怀皇额娘往日恩情,绣得一副炕屏,趁着今儿个佛诞,献给皇额娘,望皇额娘不要嫌弃。”
容嬷嬷片刻回转,端着炕屏进来。
炕屏展开,是一幅墨绿色绣线绣成的观音心经,大小适中的正楷,配上做底的浅黄色绣布,入眼极为舒适。
“知道皇额娘喜佛,便绣了这篇观音心经。”
太后满意的点头,“难为你养病还念着我,你有心了。”
弘历也觉得娴贵妃孝心可嘉,难得赞赏的点点头。
容嬷嬷见太后满意,连皇上都眼带赞赏,不疾不徐的将炕屏翻过来。
“咦?”却是太后略带惊喜的说道,“你竟是绣得双面?”
炕屏背面是一幅观音坐莲图,观音身后站着金童玉女,观音宝相庄严,金童玉女圆润可爱。
只一眼,弘历顿时觉得以前妃嫔奉承他的那些绣品全是次品。他仔细反复打量着炕屏,只觉观音身后的佛光丝丝缕缕,似有流光浮动,观音眼中满是慈祥,金童玉女也是言笑嫣然眼波流转,不由心下称奇。娴贵妃的绣工何时这么精湛了?配色就算了,那副观音图竟像是真有佛光笼罩,会动会笑了。
弘历神情复杂的看了看脸色苍白的不苟言笑的娴贵妃。
皇后笑的温婉动人,看向娴贵妃的眼中若有所思。
“这幅炕屏哀家很喜欢,妍姝费心了。”
“妍姝这般尽心,皇额娘,咱们很该赏她的。”
刘娴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只淡淡的说:“这是妍姝答谢皇额娘的微薄之礼,没费什么心,皇额娘喜欢就是对妍姝最好的赏赐了。”
“偏你这张嘴会说,桂嬷嬷,将这炕屏摆到寝室去,哀家要天天看着。”
四人又说了会话,太后以皇帝还是处理政事要紧为由赶走弘历,也没留皇后和刘娴,只又赏了刘娴些东西,让她们各回各宫。
养心殿
弘历批阅着奏折,快到晚膳的时候,敬事房来请示绿头牌。
高无庸轻声问道:“皇上,还是去长春宫吗?”
看着盘子中的牌子,弘历想起早上看见的苍白冷清的娴贵妃,忽而忆起大婚时红盖头下那个眼含深情难掩惊喜鲜活灵动的女子,不由得翻了娴贵妃的牌子。
高无庸挥手让端盘子的小太监下去,转过身就听皇上问。
“高无庸,你跟了爷几年?”
“回皇上的话,奴才是康熙五十九年跟的皇上,至今已有二十五年了。”
“你还记得,娴贵妃刚进府那会,高氏罚跪是为了什么?”
高无庸拿不准皇帝问话的心思,犹豫要不要说。
皇上却已经走出养心殿。
“摆驾,去翊坤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