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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永琮的死,乾隆十三年的正月,宫里都沉寂了,皇上连重华宫茶宴都没摆,没有人敢在脸上挂着笑脸。
出了正月,嘉妃就被禁足在咸福宫,理由是莫须有。若是妍姝在,或许会唏嘘一番,要知道莫须有一向都是她的罪名。为什么是莫须有,其实宫里谁不知道这是皇后在使绊子。皇后是恨极了嘉妃的,嘉妃在生孩子方面一再挤兑皇后,此次嘉妃刚查出身孕,可巧永琮就得了天花,要皇后不恨都难。于是皇后为难了嘉妃一个月,太后和弘历都默许了,毕竟在太后和弘历眼中,中宫嫡子还是比起尚在腹中不知男女的孩子来的重要,对皇后的丧子之痛他们也感同身受,需要一个人来承接他们怒火。但永琮到底是殇了,而嘉妃却有孕在身,没了远赴蒙古的和敬帮扶的皇后状似疯狂的报复着,打压的嘉妃喘不过气,终于在咸福宫又一次传出嘉妃差点小产的消息后,在太后的暗示下,皇后用莫须有将嘉妃禁足了。
刘娴知道永琮的死不简单。自和敬公主出嫁后指点了皇后一番,皇后是将长春宫守的铁桶一般,除了太后弘历和照顾永琮的绝对忠诚的宫人,能见到永琮的人都很少,各方面皇后都注意的很,若放松了警惕,那才是辜负了和敬的一片苦心,真真的朽木不可雕。
只是下手之人时间算得太好。和敬前脚刚陪色布腾巴勒珠尔去蒙古,后脚永琮就得了天花,还是在前夜侍寝的嘉妃一早诊出有孕,弘历心情大好到长春宫看永琮之后。
刘娴只能说这是命啊~
皇后彻底病倒了。不说生和敬之时高氏的暗算,也不说高氏之后给她下的长达十年的不孕的药物,更不说皇后掌管后宫以来日日兢兢业业处理后宫,就说先前生永琮的时候,皇后为了不给刘娴留机会接触宫务,刻意做出一副宫务不多的景象,等到刘娴被高无庸接去养心殿后又满怀酸楚怨愤的处理积压的宫务。心情不佳,宫务繁重,加上为了在佛诞日借祥瑞生下永琮所喝下的那碗催产汤中被人下了大寒之物,身体本就不健朗的皇后更是被拖垮了,再经过永琮殇逝的打击,皇后悲伤过度,伤及心脉,太医院怕担了责任,只开了固本培元的方子让皇后将养着,又开了调养心脉的保守方子,叮嘱皇后千万不可动怒悲伤,情绪起伏过大。可皇后还要不遗余力的打击嘉妃,时时伤怀永琏永琮的早殇,怀念远在蒙古的和敬,情绪就像六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哪里养得好?
到底是少年夫妻,弘历也感慨皇后因为永琮早殇变得偏激执拗不复平素的典雅大方,跟太后一商量,这次东巡就带着皇后吧。皇后自进了宫就没出去过,就当是补偿,也顺便散散心,省得在宫里对付嘉妃,虽说是庶出,好歹也是皇家血脉,不能任皇后这样下去。
弘历和太后一拍即合,当即下了旨确定随行名单。
皇后随驾东巡,后宫势必留下一个主事。历数后妃名册,当得起主持宫务一事的也只有翊坤宫娴贵妃。论位份,娴贵妃是皇后之下第一贵妃;论家世,她是正黄旗旗人;论资排辈,先帝爷指婚的藩邸侧福晋可不是高氏那个请旨册封的比得上的。就算以上都不成立,嘉妃禁足,纯妃患病,愉妃、舒嫔、魏贵人随驾,怡嫔根基不深。于是,在谁主持宫务的问题上,太后弘历都没得选择的选了刘娴。
这半年来,因为着重永琪,太后若有若无的疏远了刘娴:或许是刘娴有了自己的孩子让太后看待她的角度发生了转变,又或许是弘历越发的看中了刘娴让太后觉得她是个威胁,太后开始在弘历面前说些对刘娴不利的话,只是效果近似于无。毕竟刘娴的转变是在弘历眼皮子底下由弘历帮着完成的,她在弘历心中的印象是破后而立的,太后隐晦指责刘娴性情大变恐非好事,在弘历眼中反而凸显了刘娴的可爱。不过在刘娴的劝导下,弘历留宿翊坤宫的日子并不多,可以说是逐渐减少,让太后略微心安;又因顺琳一事,刘娴的深居简出和顺从终于让太后觉得刘娴还是以前的妍姝,没有威胁,就对刘娴好起来,虽然只是表面。永琮殇那天,太后和弘历一言不合大失脸面,第二天弘历马上到慈宁宫请罪让太后挽回脸面,这才让母子二人没有产生太大的隔阂,知道刘娴在其中必定起了作用,太后对刘娴又真诚的好起来。不过太后不知道的是永琮殇的那夜,刘娴的开导劝慰安抚顺利的让刘娴升至弘历心中和太后比肩的高位,现在太后对刘娴的示好,更是让弘历肯定了刘娴,以后再想动摇刘娴的地位,真是难上加难。
反正只有刘娴有资格有经验,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太后还是很乐意的。
事情就定下了。
皇后并不表示意见。她唯一的希望已经没有了;和敬让她看好的永琪早被技高一筹的太后笼络过去;永璜已经不亲她,她也不想看见这个让她愧疚的孩子;永璋、永a、永都有自己的额娘,也已记事,养不熟;永璇是嘉妃之子,若是将永璇抱来养,只怕最后便宜了嘉妃,更何况嘉妃惯会示弱,就像现在假装小产一样,若真的将永璇抱到长春宫,到最后只会落个强抢妃嫔子嗣不仁不慈的下场。
和敬说的对,在后宫,圣宠只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东西。可往往后宫的女人只记得要宠爱,却不记得得宠的总是被嫉妒排挤陷害诋毁。宠爱总不会长久,皇上最得宠的不过是高氏,还不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连以前那点子宠爱都被诋毁的不剩一星半点。只有子嗣是长久的,有了子嗣才能去争另一份至高无上的宠爱。
可是这份原本唾手可得的宠爱被不知哪里伸出的黑手毁了。永琏早殇还可以说是她疏忽大意,小看了高氏;可永琮呢?奶娘是做内务府大臣的弟弟千挑万选送来的,永琮的吃穿用度也是精挑细选,防着长春宫可以靠近永琮的宫人见生人,钉子也早就让人盯着不让外传消息,守得如铁桶一般,只一夜,一切化为乌有。
嘉妃是无辜的,皇后心里一清二楚。嘉妃没有必要下这个手,她有两个儿子,永a也算聪颖,因为嘉妃受宠,在皇上面前也说的上话,比起永琪都不差。再说嘉妃没必要在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害了永琮,这样伤人伤己的事,事事精明万事皆顾的嘉妃是不会做的。
但皇后需要一个泄愤的渠道,状似和永琮的死有联系的嘉妃撞枪口上了。软刀子杀人,皇后和高氏学了不少,嘉妃只能受着,等待救赎,可惜皇上太后都需要一个发泄的工具,他们也选中了嘉妃,皇后才能如此顺利的惩罚嘉妃。
为了自救,嘉妃选择了伤害她肚里的孩子。皇后猜错了,嘉妃确实差点小产,这也是嘉妃狠的地方。在金家的时候,小姨的事让金英淑知道不要想着瞒骗一个比你手段高的人,还有该狠则狠。对自己狠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从棋中可以清楚的看见棋手的心,这也是刘娴对嘉妃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防范胜于拉拢的原因。比起当断则断的嘉妃,优柔寡断事事看奶嬷嬷脸色的纯妃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也难怪最后儿子混得这么惨——一个被骂死,一个出继——毕竟只有额娘过的好,子女才能过的好。
为了对嘉妃表示安抚,弘历点了永a随驾。在太后的暗示下,五阿哥永琪也光荣上榜。
永琪现在很有皇子阿哥的范儿。太后请来了当年由圣祖爷康熙指派来教导弘历的老嬷嬷钱氏,在钱嬷嬷的千锤百炼下,永琪行事向着早年弘历的方向靠拢,因此在弘历心中的分量更是重了一份,永琮殇后,永琪快速进入弘历眼中,大有着重栽培之意。
早年弘历是很重孝道的。能逗得康熙南巡也带着他这么个在康熙心中排不上号的皇孙也是弘历的本事。于是听钱嬷嬷讲完过去的故事的永琪以一副愿效仿皇阿玛孝顺长辈的姿态进驻长春宫,为皇后尝药添水。太后与容有焉,可着劲在弘历面前夸永琪,心中也是暗叹自己没选错人,没见永璜只是送些东西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吗?永璜还是皇后从小带大的呢,没孝心。
得了夸奖飘飘然的永琪自然是被钱嬷嬷镇压了。于是在弘历面前赫然是一个重孝道知孝悌不以物喜的乖儿子,太后一说让永琪跟着皇后尽孝,顺便也见识一下咱们大清大好的山河风光,弘历满口答应了,但将永璜留在京城,颇有看中之意。
瑞宁很得弘历和太后的喜爱,就是太后疏远刘娴的时候,对瑞宁也是赏赐不断的。瑞宁还小,此次东巡是不可能带瑞宁去了,但是瑞宁周岁正是在东巡的途中,因此弘历和太后都有些舍不得。于是太后直接下令,五格格的抓周宴让内务府按嫡女的例办,务必办得漂亮,正好冲冲喜气。弘历更是吩咐,抓周宴后,瑞宁抓了什么一定要八百里加急告诉他。皇后心如死灰,只是看刘娴的眼神诡异古怪。刘娴人微言轻反对无效,顶着各宫妃嫔各异的眼神接管了后宫。
乾隆十三年二月戊午,上东巡,奉皇太后率皇后启銮。(二月初四)
东巡是个什么滋味,刘娴不知道,总不过是走走停停,跟木兰秋a那次一样频繁的赶路,即使是有比普通马车更好的车辇,也是让刘娴惧怕了。所以刘娴安安分分的呆在翊坤宫处理宫务,太后走之前将庆嬷嬷留下辅佐刘娴,想必是知道刘娴根本对宫务不熟,也是让庆嬷嬷监视的意思。
三大boss离宫,不用请安,不用争宠,自然没谁吃饱了撑的大冷天到御花园散心。反倒因为留下的病的病,禁足的禁足,还有一个孕妇,刘娴“忙”的不可开交。
“皇后真的不是谁都做得来的。”刘娴低语。
容嬷嬷不解,但很快就开开心心的奔瑞宁去了。
在容嬷嬷心中,刘娴受宠,有子嗣,得到应有的地位,就是最好不过了。现在贵妃之位已到手,皇上对娘娘也改观,宠爱有加,还有宝贝瑞宁傍身,简直是不能再好了,如今又有真正的宫务在手,可以说是娘娘十几年来最好的时候。想到皇上太后东巡还想着五格格的周岁宴,容嬷嬷就乐的合不拢嘴。
乾隆十三年三月初九一早,瑞宁的周岁宴紧张有序的筹备着,早前太后下了旨意,瑞宁的周岁宴在永寿宫办,一应事项完全不用刘娴操心,刘娴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毕竟光是宫务就够她“忙”活的了,哪有时间精力管这些?
不知是内务府故意讨好刘娴,还是故意陷害,刘娴提前到永寿宫查看的时候,只觉规格不对,容嬷嬷提醒了才知道,竟然是循了嫡子的例。好在时间还早,刘娴厉声呵斥了筹备人员,把不合例的都撤下,规规矩矩按太后旨意中的嫡女例来。
因三个重量级的都不在宫中,没有资格到场的贵人以下嫔御也被允许到场,足有三十多个。这让刘娴深觉弘历带出去的真是零星几个。
高高兴兴的收了礼,酒足饭饱后,到了重头戏——抓周。
萱儿淑儿在空地上铺了绒毯,庆嬷嬷并邢嬷嬷将抓周的物件摆上,引得贵人答应们一阵惊呼。
摆在绒毯不起眼的角落上的赫然是皇上最喜欢的一枚白玉九龙佩。其他的如《三字经》、绣盒、胭脂、珠钗等物都是大阿哥和三阿哥一并置办来的,让纯妃很是气闷。嘉妃仍旧抱着八阿哥永璇,只是脸色苍白不复年前娇艳。怡嫔静静坐着,自成一方天地。
将瑞宁放到绒毯中央,席上安静下来。
瑞宁穿着大红连环如意的袄子,相同花色的外裤,脚蹬一双滚云纹的棉鞋,眉心用胭脂点着一颗朱砂痣,黑白分明的凤眼环视一周,面无表情的翻过身四肢着地。
刘娴看着瑞宁目标明确的直往一串佛珠的方向而去,心里直打鼓,瑞宁到底像谁啊?这样冷冰冰的性子,洁癖,易怒,这...这简直是四爷再生啊?!不是吧?不是的吧?!
瑞宁不知道刘娴的内心纠结,很快抓住了檀香木佛珠,径直往嘴里送去,被茗珍截住,抱到刘娴身边,一旁庆嬷嬷、邢嬷嬷交换一个莫名的眼神,恭喜起刘娴来。
抓佛珠,莫非是与佛有缘?可除了娴贵妃查出有孕是在翻经日,五格格从怀到出生乃至周岁就没有发生一件能和佛牵扯到一起的事。那只能是日后出家为尼了....皇家公主哪有当尼姑的,别是哪里错了吧?
想是这么想,吉祥话还是一车一车的往外倒。
刘娴看着她们巧笑嫣然的“不小心”从瑞宁会不会出家扯到瑞宁到哪里出家,只觉一阵好笑。这才是宫里没有男人镇压时的妃子们——一个个露出隐藏在娇柔皮囊下的尖牙利爪争锋相斗。该说她们还遵循着说话藏一半的好传统吗?知道现在后宫还是娴贵妃做主,并不上赶着得罪,只怕东巡结束,后宫关于瑞宁格格和佛家不得不说的故事就会流传了。
没心情再听下去,刘娴散了席,抱着疑似四爷的瑞宁回了翊坤宫。
庆嬷嬷和邢嬷嬷留下料理永寿宫,顺便将抓周宴实况八百里加急给皇上太后送去。
那串佛珠,可是唯一一件先帝爷亲手送给太后的礼物呢。太后戴了三十年,先帝爷登基时拿去开了光,每一颗檀香珠子都被磨得光亮圆润,香味也愈加深沉浓郁。太后觉得五格格想像先帝爷,想试试看是否与这串佛珠有缘,没想到真的被五格格抓中,看来这会子太后和皇上会很高兴。
两天后,加急消息传回,封瑞宁为和硕和昭公主。
第二天,又有消息传来,皇后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