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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十三年三月,雍正朝第四次选秀开始,一辆辆骡车载着满蒙八旗待选秀女进入紫禁城。那里是她们决定命运的地方。
经过一轮的筛选,留下来的各旗秀女被打散分到宝华殿各处。
初选留下的秀女中有两个较为特殊的人。一个是满洲镶黄旗十四岁的钮钴渌·玉珠,另一个是满洲正蓝旗的十五岁秀女舒穆禄·秋宜。
来自正蓝旗、父亲不过是个小小一等侍卫的秋宜和出身大族镶黄旗钮钴禄家的玉珠是没得比的。秋宜接受的教育、接触的人物都不是单纯的玉珠想象得到的,就是这样两个人偏分在一起,最后还成了朋友。
玉珠是赶在复选秀女进宫的最后一天到的。
给了荷包谢过引她过来的小宫女,玉珠刚进门就看见坐在桌子前喝茶的秋宜。
惊艳!明明过了初选,秀女已经允许穿不同颜色的旗装,佩带一些不起眼的小饰品,静坐着泡茶的少女仍穿着制式的天蓝色旗装,唯在头上簪了一根红宝石的簪子,整个人却显得那么娇弱动人。
玉珠定了定神,热情的打了招呼,“我叫玉珠,你叫什么?”
女孩淡淡的瞥了玉珠一眼,“舒穆禄·秋宜。”
“你喝的什么?好香啊~”玉珠收拾好带来的胭脂水粉,在秋宜对面坐下,面带雀跃的问。
秋宜垂下眼睑,斟了一杯茶,递给玉珠。
玉珠谢了,小心吹凉茶水,细细品味。
两人正喝着茶,门外宫女提醒她们即刻集合,宝华殿姑姑有事交代。
秋宜不慌不忙的收拾了桌子,略理了理鬓角,扶了扶发间的簪子,方才起身准备出门。
看到秋宜行云流水的动作,玉珠又呆了,秋宜细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
“你,不走吗?”
“啊?!”玉珠惊醒,手忙脚乱的放下杯子,抻了抻衣服,疾走几步挨近秋宜,“走,走。”
宝华殿姑姑长着一张鹅蛋脸,柳叶眉,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为人和善,行事有度。
“奴婢是宝华殿掌事姑姑倩秀,各位秀女可以叫我倩姑,这两个月由奴婢、碧蓝、齐琪听各位秀女吩咐。说是有事交代,不过是说一说宝华殿的规矩。秀女们都学过规矩,想必也是听了家里交代来的,但我还要在这录妇洹;噬舷不豆婢氐娜耍热唤吮睿凸婀婢鼐氐模粲惺裁葱∈侄巫詈檬掌鹄矗〉暮θ撕骸h羰潜晃曳11郑蠹伊成隙疾缓每础!
有个秀女面露不忿,“你不过是个包衣奴才,难道还要管我们?”
“宝华殿的一切事宜都由奴婢掌管,包括进选秀女。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还只是经过初选的秀女,将来是得香囊留在宫里做主子,还是得宫花指婚给诸位王爷贝勒,又或者是撂了牌子出宫,都尚属未知之数。若是你们对我有何不满,尽可以等到自己留宫做了主子再行处置,但是现在,你们最好听我的。”
“若是不听呢?”
倩姑仍是笑,“奴婢自然管不了秀女的行为,若是出了差错,秀女不要怪罪倩秀便是。”
“你威胁我?”
“奴婢不敢。”
不欢而散,玉珠却站在原地张望。
“秀女还有什么事吗?”
玉珠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忘记我住在哪了,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倩姑交代碧蓝和齐琪去为秀女准备晚膳,自己送玉珠回屋。
玉珠对倩姑很好奇,一个劲的追问倩姑每天都要做些什么。倩姑一一答了,直到把住的厢房到了,玉珠还意犹未尽。
“吱呀。”门开了,秋宜从里面走出来。
倩姑福了福身,“秀女,你已经到了。”
“秋宜,你走得好快呀。”玉珠立马舍弃了倩姑,巴上秋宜,“我记性不好,以后你等等我好不好?”
秋宜淡淡的扫了倩姑一眼,对玉珠说,“进屋吧。”
玉珠对倩姑匆匆福了福身,进了屋。
倩姑和秋宜对视一会,齐琪带着一个米色旗装的姑姑来找倩姑,秋宜收回眼,转身进屋。
身后传来三人的对话。
“倩姑姑,晚春姑姑找您。”
“晚春,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了,一会我去找你吗?”
“我知道今天复选秀女进宫....”
有的人你看一眼就不会想再看第二眼,可有的人即使不理你,你也愿意跟着。女孩的友谊又总是来的这么突然,玉珠又是个固执的性子,竟就这样缠定了秋宜。
随着相处时间日渐增多,玉珠越来越觉得秋宜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虽然为人冷漠了点,但是心地很好啊~——就算不愿意也会等她;天冷提醒她加衣;给她泡好喝的花茶;别的秀女的来欺负挑衅她,秋宜只要一个眼神就搞定了!
尽管玉珠从一开始就把秋宜当作朋友,随着时间的推移,对秋宜更是言听计从。可在秋宜心中,玉珠俨然是麻烦的代名词——迷糊,憨直,不知变通。
秋宜恨不得一走了之,但她又觉得玉珠可爱之处就在于她的迷糊,她的直率,不忍心看到玉珠失望的脸,于是一次次为玉珠收拾烂摊子,为她保驾护航。
玉珠是这样单纯,一如既往的相信秋宜的好心,对秋宜赋予全部信任,让秋宜的心为之温暖。渐渐的秋宜把玉珠闹得笑话当作一次锻炼,一场消遣,对玉珠和睦起来,偶尔还会给她一个浅浅的笑。
相处越久,玉珠也慢慢发现一件事——秋宜每天入睡后都会出去,直到天亮前才回来。
这是怎么了?玉珠不解,她觉得秋宜在做一件危险的事,但直觉告诉她,不要问,问了会死。虽然羞愧,玉珠还是沉默了。
白天开开心心的和秋宜学规矩,做针线,到御花园逛逛,到了晚上,玉珠会突然惊醒,然后看着秋宜空空的床铺发呆,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管。
到了复选的第二十天,基本上秀女的心思已经明了,想留在宫里当贵人的,想被指给宗室勋贵的,想平安出宫自行婚配的,各自为政。
这日,熹贵妃给玉珠送来了一朵艳丽的宫花,熹贵妃身边的管事姑姑庆姑姑对玉珠和颜悦色,两人相谈甚欢。庆姑姑离开后,关于玉珠身份的传言在宝华殿流传开来,所有秀女都不敢小瞧玉珠了。原来玉珠是熹贵妃的侄女!
一时间,巴结的,讨好的,请求原谅的,纷至沓来,把玉珠弄得烦不胜烦。一气之下把人都赶走了。安静下来,玉珠这才发现,她竟不知道秋宜的心思。
秋宜似乎对宫里有种莫名的向往,可是玉珠知道秋宜其实根本就不喜欢皇宫;若是想被指婚,也不见秋宜打听过什么消息,巴结过什么人;难道是自行婚配?可外面也没人来找过秋宜啊。
玉珠死命摇头,秋宜到底怎么想的呢?
正在玉珠为秋宜的归属胡思乱想的时候,秋宜回来了,怒气冲冲的!
这一个月的相处,秋宜大都是严肃冷漠的,偶尔的笑让玉珠认识到秋宜就该板着脸一丝表情都不露,不然连她这个同居人都抵挡不了她的魅力。玉珠开始习惯在乍暖还寒的时候身边杵着一个移动冰块了。
怎么今日秋宜竟火爆的能把炕都烧热了?
玉珠趋吉避凶的挪到床边,弱弱的问,“秋宜,你怎么了?”
“该死!”
“啊?”玉珠捂住嘴,“嘘,这是忌讳,不能乱说!”
秋宜咬牙切齿的又骂了一声,“真该死!”
玉珠顾不上害怕了,蹭到秋宜身边,“这是怎么了?快消消气,别骂了,要是让倩姑听见就不好了。”
秋宜起身不安的走动,嘴里念念有词,最后咚的一声倒在床上,盖上被子。
被子下传来秋宜闷闷的声音,“我睡一会,用膳之前你唤我一声。”
“好。”玉珠应的很快,见秋宜床上没了动静,吁了口气。
睡了一觉醒来的秋宜绝口不提到底发生了什么,玉珠虽好奇,但也知道秋宜不会说,便将事情藏在心里。谁知第二天一早,庆姑姑来请请秋宜,说是熹贵妃召见。玉珠担心的将秋宜送到宝华殿宫门口,回转的时候勉强应付了更加殷勤的秀女们,开始为秋宜担心。
难道秋宜被皇上看上了?那姑姑的召见就很有意思了。但愿秋宜能平安而退。
等了一天一夜,秋宜都没回来。玉珠的心沉下去,开始慌乱。
这时庆姑姑再次到来,这次她是来请玉珠去景仁宫。
到了景仁宫,玉珠却没见到秋宜。反而是熹贵妃和颜悦色的问了好些关于秋宜的事,玉珠直觉的把秋宜往好了说,还说到秋宜不喜欢皇宫。熹贵妃没在秋宜的事上纠缠太久,反而问起很多钮钴禄家的事,用了晚膳才把玉珠放回宝华殿。
回到住所,玉珠看见秋宜已经回来了,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秋宜,你回来了?”
秋宜哼了一声。
“你是不是不舒服?”玉珠想起额娘说的后宫的一些阴私,怀疑是姑姑对秋宜动了私刑,声音不觉大了起来,“是谁伤了你吗?”
半晌,秋宜才开口,“你喜欢那个蒙古王爷吗?”
玉珠想不到秋宜会问这个,呆愣之下,呐呐的说,“等我嫁给他就喜欢了呀。”
秋宜睁开眼,“你从没说过你的家世,原来你是熹贵妃的侄女吗?”
玉珠以为秋宜生气了,忙不迭的解释起来,“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额娘要我不要说,我也没想过要用熹贵妃娘娘来做什么,你生气了吗?”
秋宜往床里挪了挪,拍拍让出的位置,玉珠从善如流的躺下了。
两人从家世谈到选秀时的感受,谈了各自的理想,谈了少女的心思,玉珠很高兴秋宜终于把她当作朋友,差点立刻爬起来和秋宜结义金兰,被秋宜压下。
“会有时间的,现在该休息了。”
玉珠听话的闭上眼,本以为会睡不着,谁知不一会就睡着了。
醒来后玉珠没见到秋宜。在倩姑的告知下,玉珠才知道,秋宜又“因病”退选了。
说“又”是因为这已经是秋宜第二次选秀了。秋宜已经十五岁了,错过这次选秀,秋宜恐怕嫁不得什么好的。
玉珠想起秋宜那晚苍白的脸色,莫名的联想到熹贵妃。在这不久后,宫里传出消息,说舒穆禄·秋宜因为德行有失被剥除秀女资格赶出宫。虽然消息是从承乾宫传出的,但玉珠固执的认为是熹贵妃在里面做了手脚——没有后宫实际掌权人的默许或是指示,哪里会有这种传言?——玉珠疏远了阿玛千叮万嘱要万事服从的姑姑,站在了额娘一边。
好在舒穆禄家一向秉承中庸之道,树敌不多,传言在一个月后又莫名其妙的烟消云散,这件事便被人遗忘了。那时宝亲王府的苏格格正生下宝亲王的第三个阿哥。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一向低调的齐王请旨指婚,指名要舒穆禄·秋宜。
不过筹备了一个月,秋宜就出嫁了,彼时玉珠还未出宫,两人从此彻底没了联系。
其实秋宜的这次选秀是个幌子,可是碰到变数那个风流的宝亲王,让秋宜不得不加快计划,这才有了她快速的“因病”退选。
秋宜的阿玛叫舒穆禄·阿布,是直属于雍正的侍卫,同时也是雍正手中最重要的血滴子的首领。从小秋宜就被灌输忠于大清忠于皇上的思想,六岁时,在皇上的暗示下,阿布敦开始教导秋宜暗杀技。秋宜习武天赋极高,十二岁的生辰礼物是阿布敦为秋宜安排的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暗杀。秋宜只受了轻伤,但是在皇上的命令下,秋宜还是被伪装成天花送出城,退出那一年的选秀。
现在她又要“因病”退选,根本原因却不是要以血滴子的身份杀人。
昨天熹贵妃召见,才被问了些琐碎,她就被苏培盛带到了养心殿,接受了她的新任务——如无意外,将也是她一生的任务——她将以退选秀女的身份被齐亲王求娶。
这是雍正爷和上代齐亲王约好的——齐亲王将终结于第三代,只求雍正给第三代齐王一个自主择妻的许诺。
雍正是个谨慎的人,尽管相信老齐王的承诺,但是他更相信时间会改变一切。他选中了几个忠心手下的女儿作为棋子,其中就包括血滴子首领舒穆禄·阿布敦的女儿秋宜,所有被选中的女孩都在各自阿玛的教导下修习武艺,他将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将其中一个女孩送到齐王身边,在齐王有不臣之心时,直接斩杀。雍正面面俱到,随着对齐王的了解,雍正最终选定了外表柔弱、内里刚强的秋宜。
第一次选秀本来是要将秋宜推到齐王面前的,谁料齐王提早赶到京城述完职后就又匆匆赶回山东了,秋宜便在雍正的命令下“得了天花”出城静养;这次选秀,先是齐王迟了几日才到,又碰上专好柔弱类型的宝亲王,担心儿子被狐媚子勾去的熹贵妃也是虎视眈眈,雍正只得让秋宜出了宫,还给秋宜吃了暂时化解功力的药物,造成秋宜生病的假象,并放纵熹贵妃利用裕妃传播传言,还恰好让齐王听见,让齐王对秋宜产生兴趣。适时的让舒穆禄家的对头在齐王面前贬低秋宜,进一步让齐王对秋宜有了怜惜。
果然不过十日,齐王递了牌子求见雍正帝,再次表明会效忠大清,也再次发下齐亲王一脉自此不会有传承的誓言。雍正考虑了很久,终于答应了。
在齐亲王和秋宜双方都刻意避孕的情况下,兰馨还是出生了,因为是女孩,知道了事情始末的弘历出于对平生第一个求而不得的女子的怀念,默许了兰馨的出生。齐亲王和秋宜从此将一腔爱意赋予了兰馨。因为隐瞒了对方自己在子嗣一事上做的手脚,齐亲王和秋宜都深感愧疚,两人感情渐渐深厚。被白莲教偷袭时,为了救齐亲王,秋宜暴露了自己会武的事实,两人开诚布公的谈了,感慨之余决定一起死,为兰馨留下一个好的未来。
与此同时,科尔沁愉亲王妃钮钴禄·玉珠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为自己女儿的未来毅然赴死。
数月后,两人的女儿在紫禁城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