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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阎王望着已过古稀之年的老人,眉眼淡然。
"雷震,享年80岁,寿终正寝,一生未娶,生前共做好事303件,唯有一件因果未了解。"
坦然的老人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似乎不知道自己欠下了那件事。
阎王开口,"你所积聚的富运足以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尽享荣华富贵,但当年你命数有中断的危险,被一名鬼差所救,你欠下一桩恩情,必须要偿还后这段人生才能圆满。"
雷震浑身颤抖,依旧有神的眼睛闪闪发亮,"她还在么?我还有能够见到她的一天?我愿意偿还,哪怕不要下世也愿意。"
阎王点头,手指一点,空中无端出现一副画卷般的美景,仙雾在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间弥漫,雨后彩虹挂在云层上,被露水压弯的树枝轻轻颤抖着。
"雷震,望晴山有一守山神兽,下世你便是神兽洞前一颗石头,保护神兽不被凡人所侵扰,当石头被山壁上的泉水滴穿的时候,你便完成一世报恩,届时自当能够得到你应该得到的。"
老人深深的俯下身体,恭敬道:"是。"
望晴山,盛夏时节,山里十分热闹,各方妖怪无论是法力大的还是法力小的,都聚集在一起商讨大事,说来说去也只有一个核心:"这望晴山的山神要来上任了!"
妖怪们当然不愿意受到管束,毕竟在这里无拘无束,也没听过属于哪个山神,倒是有一只神兽常年昏睡着,听闻神兽凶猛无比,也没有人敢去骚扰,倒也相安无事。
"要不,我们设计让山神受到一点教训,他能走自然是最好的,不走嘛,便来日再战!"狐狸精就是个喜欢挑事的,平常妖怪们都不爱听她的,这才觉得这主意甚好。
能够震慑住山神的,大家想来想去也只有传说中从未露面的守山神兽了。没有人看过这守山神兽真正的样子,传言倒是不少,有妖怪说,这神兽一爪子就得有一只大鹏那么大,长着四只眼睛,东南西北方向都能够看到,嘴巴无比巨大,一口就能够吞下一只老虎,还只是餐前点心不带打嗝的!
这么恐怖的东西,要是碰到了,可能会死得很惨吧,众妖怪反复商量,舍不得妖怪套不住神兽,打算一同前往将神兽给偷出来,哪怕死上一两只妖怪,那也是光荣的,也是为了望晴山日后大发展大繁荣做出了贡献!
一阵商讨后,月黑风高之夜,妖怪们组队朝着后山进攻,等到月亮高高挂起的时候就已经到达山顶。
山顶雾气很重,借着月光可以很明显看到隆起的山洞。狐狸扫扫尾巴,先是往左边指了指,黄鼠狼精和麻雀精顺着点头,爬的爬,飞的飞,慢慢靠近山洞。
狐狸尾巴又往右边指了指,草系精怪扭着茎干摸黑前进,黑夜之中西索声音不绝如缕。
洞口,一阵阴冷的风不断网外冒着,洞里面漆黑不已,偶尔还能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你说那神兽是吃素还是吃荤?"黄鼠狼有些不安。
狐狸跟在它后面,耳朵高高竖起,"大概吃素吧,毕竟吃肉容易塞牙。"
一旁的草系精怪纷纷抗议,坚持神兽都是吃荤的,否则营养跟不上,还怎么当神兽?
一行妖怪争执不下,倒是门口忽的一声咆哮让妖怪们顿时噤声。
那咆哮声恐怖得很,像是猛兽,又像是厉鬼发出来的哀嚎声,声音从四面八方穿出来,吓人得很。
黄鼠狼太害怕了,忍不住放了一个屁,顿时其他精怪被熏得差点翻了白眼,又被那吼声吓到,纷纷尖叫着逃离山顶。
臭气之中,一道身影在石壁上显现而出,先是黑影,随后黑影幻化成男子的身躯,似乎也被这臭味熏得不行,男子有些犹豫的回头望了洞里一眼,这才下定决心飞奔到山中腰的泉水处去清洗。
山脚下,妖怪们又聚集在一起商讨,这神兽实在是太过于可怕,要是偷,恐怕是行不通的。
那狐狸是个点子多的,当下又出一计,"既然那神兽恐怖,为何不让山神就势将其消灭咯,那时候两败俱伤之时,妖怪们再坐收渔翁之利不久好了。"
众妖怪又觉得这注意甚好,纷纷期待山神到来。
山神到来那一天,妖怪们夹道欢迎,连偶尔路过的山鸡也夹着未孵化的蛋到路中央凑个热闹,望晴山倒是很久都没有这么同仇敌忾,这么热闹了。
远处,黑衣侍者抬着一顶软轿前来,这四名侍者均看不到脸,脚不沾地,那轿子更是一动不动。
妖怪们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那狐狸是个会看眼色的,立刻扑到路中央,把狐狸尾巴夹在两条腿里,跪下高呼,"望晴山狐妖在此,恭迎山神。"
这些妖怪一见有人跪了,横竖觉得也应该跪,否则对方怎么帮着打神兽呢,便呼啦啦的跪了一圈。
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掀开轿门,先是黑色镶着金边的靴子,随后又是黑色长袍。
"众妖不必行此大礼,以后我便是这山的山神,定当护你们周全。"
清冷声音想起,众妖怪抬头,有不少暗自思忖着,这山神长得倒是和神仙似的,好看得很。
山神庙中,山中有道行的妖怪都来参拜山神,狐狸自发的当起维持秩序的作用,让草类妖怪站在一边,爬行的站在一边,会飞的站在一边。
新晋山神手撑着面颊,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的山头,对这一切似乎不感兴趣,随便这些妖怪闹腾。
"山神大人!望晴山108妖全部在此,有事情您就吩咐,我们定当权利办妥。"
狐狸朝着旁边的黄鼠狼眨眼,示意现把对方哄得开心了,然后让山神去解决神兽就是实至名归!
山神听了果然很开心,嘴角微微一扬,"那么就去把山洞里的那头神兽给我请出来。"
神兽居住的洞口依旧阴风阵阵,妖怪们互相推搡着,都不肯先进洞口,那狐狸本来是呼声最高的,此时窝在妖群最后面,探头探脑的看着。
黑色身影靠近,妖怪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就见山神大人弯腰进了山洞,洞里没有动静,偶尔听到西索的声音。
妖怪们都睁大眼睛看着,看山神大人稍后会拖出个什么怪物出来,不消片刻,山神是出来了,怀里托着一只只有狐狸大小,浑身浓密白毛,此时缩成一团呼呼大睡的神兽。
众妖怪惊讶,再想多看一眼,山神已经将神兽牢牢护在两袖之中,飘然离去。
山神庙已经变成凡间普通闺房的样子,他知道她以前就喜欢这样,所以用了些法力维持这些幻像。
锦被里,白色绒毛下传来"呼噜呼噜"的声音。
他手指轻轻抬起神兽尖尖的下巴,神兽五官已经被毛发全部遮挡,只能隐约在额头看到红色螺旋封印。
"怎的这么毛茸茸的,和团子似得。"他笑,手虚空抓了一把剪子,细心的帮面前神兽剪着毛发。
当年他甘愿被太子啃噬,结果了自己和他之间的恩怨,本以为会灰飞烟灭,却不想零星魂魄被阎王带走,在锁魂灯里孕育了百年,接着投胎到了书香门第家。
考上状元那年,他彻底皈依了仙道,跟着云游道人修仙,终是在有生之年能够位列仙班,当了这望晴山的山神,再见到这人,说也奇,前两世他被唤作苏杭,没想这一世还是被取了苏杭二字。
"老白,我来晚了。"
小巧的耳朵先露了出来,耳朵呈现三角形,此时一边直竖一边耸拉着。他动了动耳根,折下的耳朵忽然扑腾一下竖起来。
他愣住,心跳得快了几分,那神兽却只是抖了抖耳朵,又继续睡了。
扑腾跳的心脏回位,他继续手里动作,一炷香时间,神兽的五官才算是真的露出来。倒是真的长得有些像狐狸,白色尾巴很短,在尾巴上方有一簇蓝色火焰,锦被碰到蓝色火焰也不会烧起来。
将茂盛的皮毛剪去了些,他才发现神兽身上长了很多小小的红色突起,红色突起面积不少,而且一路翻下去,连尾巴上都有。
苏杭有些急,以为是这得了山里什么病症,便让下属把那知晓最多事的狐狸给找来。
狐狸摇身一变,变成小少年,道行还不够,毛茸茸的尾巴在地上扑腾着,它上前看了看,摇头晃脑一阵,"山神大人,这病山里很多住民都有呢。"说完翻起肚皮,"瞧,我们也不晓得这是什么,但是很多小妖怪都长哩,就那些草木妖精不长。"
"可有什么办法?"
"有办法小的早就治去了。"
神兽没办法离开望晴山,苏杭挥退了狐狸,掏出一面铜镜,滴了滴血入镜面,镜面如同睡眠波纹般被弹开,血滴沉入镜面地步,不一会露出一张不言苟笑的脸来。
阎王面无表情道:"何事?"
苏杭将神兽蒙得紧紧的,只牵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缕开毛发,"她生病了。"
阎王盯着雪白皮肉盯了一会,忽的闪身离开,再出现的时候手里已经丢出一本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