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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骑着马冲到石匠工会酒店门前的时候,正好看到希尔达的银发消失在酒店门口。跑了这一路,他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才没有直接从马上跳下来冲上去从后面抱住希尔达。
爱德华轻巧的下马,直接把马匹交给了门童,跟在希尔达的后面进了酒店,继而找到了房间。
在希尔达走进房间之后,爱德华深呼吸三次,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已经想好了就用“嗨,近来可好?”这样普通的打招呼方式来挑起话头,然后逐步接近问题实质,最后把所有问题都挑明,解释清楚,所有的东西都能有个好结果。嗯,完美的计划!
但是爱德华偏偏忘了每次和希尔达说话之前他都觉得计划是完美的。
他打开房门,走进屋里,反手把门关上的时候想开口说话,可是剑尖已经在自己眼前晃动了,连忙一低头,希尔达手里那长得出奇的剑就擦过了自己的头顶。在戳到门上之前,剑尖停住了,然后原本的突刺就变成了一记纵斩,爱德华只能侧滚避过。他站起身的时候纵斩这一招还未使老,变成了横扫。
爱德华想要的就是这个。
他飞快地拔出自己的两把军刀,像剪刀一样夹住了希尔达的剑,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坐在桌子后面握着剑的希尔达。希尔达虽然想把剑缩回来,奈何缩的速度不及爱德华的速度,只得松开双手,让爱德华夺走自己的剑。此时这把剑的长度正好和他的身高相等,被爱德华的双刀夺下之后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爱德华把双刀收回鞘内,看着桌后的希尔达,说:
“你这欢迎我的方式也太热情了点儿吧。”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对你热情点儿吗?”
“不是一直啊,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是在当上议员之后?”
“是解除婚约之后啊。”
“那还真是抱歉,在那之后我可是神清气爽。”
“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本来就喜欢嘴上逞强。”
“啊,又来了,一副‘我什么都懂’‘我能猜透你的心’的蠢样。”
“不蠢的话怎么会喜欢上你?”
“正因为你蠢所以才会被我抛弃啊。”
“喂,笑吟吟地说出这种话很伤人哦。”
“不好意思,我受到的教育可不是淑女式的,这点你再清楚不过了吧。”
“……也对。”
说了这么多,依然没有让爱德华感觉到有所进展。
“坐下吧,我们说说正事。”希尔达右手一摆,示意他坐在桌子旁边的一把椅子上,爱德华依言坐下,两把刀从腰上解下,靠在椅子扶手上。
希尔达手肘抵在桌子上,十指交叉,用手背托起自己的下巴,看着爱德华说:“我不想再打仗了,要开家银行赚钱,有个计划,其中有些事情希望你去办。”
这是他们两个人在工作上的交流方式。
爱德华可不是血羽骑士团的成员,不是希尔达的下属,对于骑士团大政方针上的东西他一概不关心。爱德华·达·卢文特是苦苦纠缠血羽骑士团团长希尔达·冯·格洛利亚的流氓以及浪荡子弟。在大多数人眼中,这就是爱德华的形象。对于众人的冷眼讥讽,他不仅不在乎,甚至甘之如饴。除了几个非常亲近的人的人之外,没人知道他和希尔达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不,应该说除了希尔达,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爱德华自己也不清楚悔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现在,爱德华只要知道她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做,需要他做什么,就可以为了希尔达赴汤蹈火。
如果不是这样,爱德华恐怕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希尔达提出这样的要求,爱德华的心中没有拒绝的选项,他说:“具体要做什么?”
“在交战期间抵挡奥芬海默的进攻,然后故意输给他们。”
原本,爱德华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反应应该是点头,允诺,然后在试着闲聊几句,在试着问问悔婚的原因,能问出来最好问不出来就算了,然后就从希尔达的面前消失,去办她吩咐的事情。
可是,今天不行。
爱德华知道了一件事情。
“那个,希尔达,你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没说?”
“没有啊,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就差你的答复了啊。”
“真的吗?”
“真的。”
“我可是听说了啊,你要出嫁了?”
“……”
“说话啊?别不吭声啊。”
“对,怎么了?”
“我听说,对方可是个大权在握的高官,虽然说是远嫁异乡,不过对方好歹也是封疆大吏,对吧?”
“当然,我可是格洛利亚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身份平庸的人呢?”说着,希尔达的眼神锐利起来,仿佛要变成飞刀插在爱德华身上一样,“比如做奴隶生意发了家的暴发户贵族。”
“……确实啊,那种暴发户不太能配得上你啊。”爱德华忍着心痛说,“不过那个封疆大吏我碰巧认识,丑话说在前面,他人品可不怎么样。”
“我看不会啊,他是个很有男子气概的人。”
“而且我觉得你和他的性格相冲突啊。”
“又来了……说了多少次了别装出一副很懂我的样子!”
“抱歉,不过但我还是要说。”爱德华的手指不安地在椅子的扶手上敲打起来,视线低垂,“你和他不合适啊。”
“那你觉得我和谁合适呢?你要是敢毛遂自荐你就会从我的生命里消失哦。”
爱德华本来张开嘴就要大喊一声“我”,被希尔达这句话堵了回去,这个字又在喉咙里来回打了好几个圈,最后说:
“……我觉得墨菲斯就挺好的。”
“别逗了,我对他可没什么感觉,他对我来说只是个侍从而已。”
“……明明小时候你就追在他屁股后面嚷嚷着要嫁给他来着。”
这件事确实是真的,希尔达没想到他会现在提起,脸上稍微红了一下,连忙说:“那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就别拿出来丢人了。再说了,墨菲斯都有未婚妻了。”
“啊?他?那个榆木脑袋都有未婚妻了?”
“长耳族的美女哦,漂亮到让我嫉妒呢。”
“女人说另一个女人好看可是绝对信不过的。”
“那么我就是例外喽。”
爱德华为墨菲斯感到高兴的同时,又唤起了对于自己和希尔达之间关系的苦恼,本来稍显活力的语气再次落到了低谷,他说:
“你不是不知道树精的手段,你也和树精打过仗,不是吗?”
“……那又怎样?”
这阵迟疑,是来自恐惧和悔恨吗?没有人知道。
“绝对不是嫁过去这么简单的,希尔达,你会……”
“我认为值得。”希尔达的表情严肃起来,直视爱德华,视线没有丝毫闪躲,“区区一年而已,只要还能活着,就值得。”
“你是不是又盘算好了什么东西?”
“这个嘛,任你想象吧。”
“希尔达,我认为这不值。”
“我意已决,你不要……”
“给我把嘴闭上!蠢婆娘!”爱德华这一声怒吼着实让希尔达受了不小的惊吓,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花容失色”这个词适合用在自己身上。从小到大,爱德华从来没有这样和自己说过话,甚至他在战场上都不曾这样对待过他的敌人,如此的愤怒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爱德华站起身来,走到桌子前面,用居高临下的视角看着希尔达,希尔达不知为何不敢抬头,把自己的后脑勺留给了他。
“给老子听着,你这傻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悔婚,也不知道你又有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计划,更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想要干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从某一天开始突然就喜欢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但我最起码还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还知道什么事情对你是好什么事情对你是坏,我还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关心你在乎你还有谁爱你,别把老子当傻瓜,偶尔也信信我,成吗?”
“我要说……”
希尔达听了这一长串的抱怨之后,抬起头想对爱德华说些什么,谁知道他竟然看准了这个机会,飞快地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离开了桌子旁边,在希尔达的脸上留下一脸错愕。
“你说的事情我会自己把握的。”爱德华这样说,然后笑了一下,“要是有可能的话我就用一根链子把你拴在我的手上,让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心,说不定我就可以少过几天担惊受怕的日子。”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离开房间的时候连门都没关。
而希尔达在回过神来之后,笑了起来,笑得很复杂,既开心又寂寞,既兴奋又痛苦。她默默走到爱德华刚才坐过的那把椅子旁边,低头看了一会儿,仿佛要再感受一下他的存在似的。
随后,希尔达举起自己的剑把这把椅子劈了个稀巴烂,扔出了房间。
“该死的臭男人!总有一天我要撕烂他的嘴!”
不过在他走的时候趁机在裤子上偷偷地戳破了一个洞,就算是惩罚了吧。
原谅他吧。即使没有原谅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