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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二那天看着韩箫和林仙儿进入孔雀楼,他对这些镇魔院的人,素来惧而远之,害怕被他们识破是自己将他们引来的,急忙躲到了旁边的一条小巷里。偷偷看了一会,见韩箫二人进去后,里面大乱。正犹疑不定,忽然扑通一声,一个人被从三楼摔到地上,定睛看时,正是闫锡坤。
吓得胡不二一缩脖子,一溜烟逃走了。窜到百色集后面的一条小街,这里地势低洼,房屋错乱,显得杂乱而拥挤。跟辉煌的百色集比起来,完全是一个贫民窟。像所有贫民窟一样,各路草莽市井来来往往,看上去,甚至比百色集还热闹,充满了社会底层的生活气息。
胡不二低头急走,无暇他顾。不小心撞在一个挑担卖果子的青年身上,果子撒了一地,青年抓住他,叫嚷着让赔偿。胡不二呸的吐了他一口,没好气的道:“麻三,你娘的,没长眼睛!”
卖果子的麻三看见是胡不二,有些不敢惹他。愤愤的弯腰去拾地上的果子。
胡不二继续低头急走。旁边一个卖肉的大汉,敞着怀,挺着大肚子,躺在一张椅子上摇扇子,旁边蹲着一头牛犊一样的掉毛大狗。大汉睁开一只眼睛瞟了胡不二一下,瓮声道:“胡二,你还欠我十斤肉钱。”
胡不二头也不抬,不耐烦的道:“明天还你。”
一个茶馆的伙计,提着水壶,戴着头巾,看见胡不二,眉开眼笑的道:“胡大爷,几日不见,哪里逍遥去了?是不是去镇魔院大牢里喝茶了?”
胡不二骂道:“去你姥姥肚子里喝茶了。”
伙计嘿嘿笑道:“你不怕我姥姥一泡尿淹死你。”
胡不二道:“淹死你娘。”继续走。
路过一个打铁铺,铁匠抬起头来,道:“上次打的刀壳,还没给钱。”
胡不二道:“还没用就烂了,要什么钱,我还想管你要钱。”
就这样一路走来,两旁不住有人跟他打俏。看样子他是这里的熟客。这种地方,本来也就是他这种三教九流的下等人的天堂。只是今天他没有心情跟这些人嬉皮笑脸。一直闷头走到了街尾,三拐两拐,来到一个低矮的小院,从墙上跳进去。
一个瞎眼的老婆子坐在门前的一个破凳子上用手摸索着捡篮子里的野菜,听见有人进来,魏颤颤的抬起头,“是三儿回来了吗?”见无人回答,继续哆哆嗦嗦的捡菜,喃喃道:“你这个龟孙子,一走就是几天不回来,我昨晚又梦见你爹了……”
胡不二懒得搭理,径直推门进了屋,走到屋角的一个大缸旁,揭开盖子,伸手把里面的一堆破衣烂袄仍到一边,揭开一块木板,跳了下去。
这大缸下面,竟是个地窖。胡不二一下去,里边便哗啦一声,就像是在草窝里睡觉的兔子被人踩了一脚一样。黑暗中隐隐有人影一闪,想要夺路逃走。
胡不二冷冷的道:“龟孙子,是我。”
“原来是你这个龟孙子!”黑暗中传来一个人愤愤的叫骂声。这人点燃了一盏松油灯,灯脏兮兮的,放在一张三条腿的矮桌子上。昏黄的灯光晕开,只见地窖约有一间房那么大,墙边有一张破床,床上一条烂被子,地上零星的扔着些鸡零狗碎。
胡不二一头在床上倒下,长吁了一口气,皱眉不语。
一个敞着上身,小眼精光的瘦汉子,没好气的道:“又赌输了?我没钱借你。”
胡不二忽然道:“侯三,你想不想发财?”
侯三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屁话,谁不想发财?我侯三想发财都想疯了。”
胡不二道:“眼前有个发大财的机会,你要不要?”
侯三没好气的道:“有病!”
胡不二坐起来,贼眼闪亮,道:“是真的,干了这一票,够你在天香楼住三年。你不想杜鹃的大白屁股吗了?”
侯三咽了口唾沫,道:“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
“是什么买卖?”
“抢劫绿柳山庄。”
侯三道:“真是个好买卖。听说绿柳山庄不仅金币如山,温白玉还有几十个美若天仙的小老婆,随便一个,都比杜鹃强几万倍。”
胡不二道:“就是,我们财色双收,也尝尝做神仙的滋味。”
侯三终于忍不住,骂了句,“去你妈的吧。你怎么不去抢镇魔院呢!”
胡不二嘿嘿笑了。笑完了,又叹了口气,似乎满腹心事。
侯三道:“你撞尸了吗,大白天跑到我这里唉声叹气,扰我清梦。你奶奶的,老子刚梦见杜鹃,正脱裤子——”
胡不二道:“侯三,你还记得去年你跟我说的,半夜被镇魔院的人追到乱葬岗,遇见干尸的事情吗?”
侯三许是回忆起那一夜的惨怖景象,缩了缩脖子,道:“你又说那干什么,你不是说要我忘了那件事,跟谁也不要说吗?”
胡不二道:“实话告诉你,我听你说了之后,在哪里埋伏了七个晚上,也让我撞见了干尸,不光干尸,还有抛尸的人。”
侯三吸了口凉气,“是谁?”声音都是颤抖的。一时这幽暗的地窖里,似乎也充满了阴森之气。
胡不二又叹了口气,道:“还是不说了吧,这真是他奶奶掉脑袋的事。”
侯三上来抓住胡不二的衣领,道:“你说不说?”
胡不二打着鼾声,却已睡着了。
接下来三天,胡不二都窝在候三的这个地窖里,哪也不去。吃喝都是侯三从上面带下来的。地窖虽然安静,他的心里却从未平静。这天侯三弄了一只烤山鸡,攥着鸡爪子一边啃,一边道:“你小子无利不起早,前几天让兄弟几个满城帮你找人,你一定收了人家一大笔钱,连鸡毛都不让我们见,你亏良心不?”
胡不二砸舌道:“还说呢,不是为这几个人,我现在能人不人鬼不鬼的躲在你这狗窝里?”
侯三喝了一瓢凉水,道:“到底怎么回事,这几天你都神神秘秘,神经兮兮的。”
胡不二想了一下,便将韩箫二人的事情,以及要找的孟家三兄弟是什么人物,一一讲了一遍。
侯三听完呆了呆,道:“这么说,他们是要跟天香楼和绿柳山庄为敌?”
胡不二道:“不是天香楼和绿柳山庄,是合欢派。”
侯三一拍大腿,道:“是了,我怎么没想起来,那些干尸都是被吸干阳髓,不是合欢派的妖女是谁?只是跟绿柳山庄有什么关系?”
胡不二眼珠四下转了转,低声道:“我们一共碰见几次半夜送冥婚的?”
侯三道:“这谁记得,少说也有十次八次吧。前天夜里还碰见一起。奶奶的,大半夜总是碰见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胡不二眨了眨眼,又道:“这些阴尸最后都送到了哪里?”
侯三道:“绿柳山庄啊,怎么了?”
胡不二道:“你就不想想,绿柳山庄怎么就有那么多死人要配冥婚的?”
侯三道:“你是说?”
胡不二望着黑暗的角落,幽幽道:“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想想,纵使合欢派的妖女用天香楼做幌子,挑选青壮男子练功;那男人呢,合欢派那些男弟子呢,从哪里找那么多大姑娘来吸*阴*精?”
侯三忽然一拍大腿,叫道:“你是说——”
胡不二急忙捂住他的嘴,叱道:“小声点,奶奶的不想活了。所以说,他们从各地弄来的那些女尸,一定有问题,我怀疑那些姑娘根本就没死。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天香楼和绿柳山庄本就是一家,说不定温白玉就是天香楼的幕后老板,以他的势力,加上他跟镇魔院那个狗都统的交情,你说,那两个娃子想跟他们对抗,有活路吗?”
侯三道:“怪不得你死人一样躲在我这里,原来是怕引火烧身啊。但你怎么就肯帮他们的?”
胡不二脸色有些难看,忽然捂着肚子,叫起疼来。在床上打了个滚,脸色惨白的道:“奶奶的,我要走了,那女娃子不知给我下了什么毒,不说还好,一说肚子就泛疼!——对了,我来这里几天了?”
侯三道:“今天应该是三天了吧。”
胡不二叫了一声,腾的跳起来,从地窖里窜出来,跳出院子,屁股后面像被狗咬一样,急急的往他大爷的那个破院跑去。此时已是深夜,想到再不服解药,说不定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肚子疼的更厉害了。
边跑边想,我现在回去,韩箫小子定要追问这几天哪里去了。是了,我就说追查线索去了。这小子在百色集外的留仙居那一夜,曾经问过“冥婚”的事,想必也有蹊跷,大不了把绿柳山庄这条线告诉他罢了。恩,对,一定要加个条件,让那小丫头把自己体内的毒全部解了之后,再告诉他。
在夜色的掩护下,一路跑回来杨树岗,刚跳进院子,姓端木的三个人就从屋里窜了出来。端木锻脾气暴躁,一把揪住他衣领,道:“你小子这几天跑哪儿去了,韩箫和仙儿姑娘呢?有没有瞧见铁獒,这畜生也不见了。”
胡不二一听傻了眼,正要辩解,忽然院子外边火光闪烁,人声杂沓,纷纷吆喝着:“镇魔院天兵在此。幽冥军的奸党速速出来受死!”人声汹汹,竟是直扑这个院子而来。
端木齐变了脸色,抓住胡不二,“你带来的?”
胡不二都快要哭了,“你看像吗?”
端木长挥手道:“好像是镇魔院抓幽冥鬼军的,可能是发现了胡不二的踪迹,误认为是幽冥军。我们不要紧张。”话音刚落,空中火光一闪,一支火炮打进来,在屋顶炸开,木屋登时熊熊燃烧起来。霎时人声沸动,不知道有多少人包围了院子。
胡不二喊了一声“大爷”,想冲进偏房去救那个老头,人影晃动,镇魔院的人已经冲了进来。急忙转身招架时,火光中看见他大爷扭了几扭,顷刻烧成木头。胡不二只此一个亲人,悲呼一声,“我跟你们拼了!”忽然从腰中扯出一条软剑,迎风一抖,矫如灵蛇,对面一个武师惨叫一声,胳膊上被划了个口子。
端木长见他出手迅猛,显见的平时多有隐藏。顾不上多想,身边已经尽是镇魔院的人,只好低喝一声,运转体内真元,与对方杀在一起。
但他们四个,怎能是几十个镇魔院侍卫的对手,斗了不大会,端木锻虎吼一声,身子一晃,腿上已经受了伤。端木长一股真元将迎面一个武师打退,铁拐一挥,又打落一个侍卫甩过来的铁链,闪身抓住三弟的胳膊,呼喝一声,纵身而起,真元护体,冲出了包围。
端木长和胡不二也冲了出来,四个人慌不择路,没命一样奔逃。跑了一会,看见路边一片密林,不加思索的躲了进去,听着追兵渐渐远了,这才坐在地上喘气。
端木锻虽然受了伤,火气尤大,“他奶奶的……这群疯狗乱咬……”
端木长看了看胡不二,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一定是跟着你找来的,韩箫和仙儿姑娘呢,他们没跟你在一起?”
胡不二听说韩箫和林仙儿已经几日未归,差点哭出来。正想说话,忽然林子外面人声大躁,镇魔院的人不知何时竟已追了过来,几个人跳起来,急忙往里面跑。出了林子,是一片乱石荒草,胡不二忽然丧气的道:“他奶奶的,竟然跑到了这乱葬岗!”
镇魔院的人,已经四面包围了过来。为首一人冷然道:“幽冥奸党,还不乖乖就擒,跟我回镇魔院,听候都统发落。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胡不二哭丧着脸,道:“怎么办?”
端木长沉吟一下,道:“打是打不过的。不如跟他们回镇魔院,见了都统之后,把事情讲清楚。这里里面一定有误会。”
端木齐脸色阴沉,道:“大哥不可。我想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只怕到了镇魔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没有我们说话的余地了。”咬了咬牙,“为今之计,只有硬拼了。待会瞅准时机,大家跑出一个是一个。去找韩箫他们报信。”
端木长叹了口气,从拐杖里面抽出了一柄长剑。
端木锻腿上的伤还在流血,咬牙喝道:“跟他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