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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兰倾起来的时候蓝樊已经去工作了,她慢腾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全身竟然有虚脱的感觉,浑身无力,额头上的疼痛让她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是真的会从自己和妈妈的世界消失吧!兰倾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哀,毕竟以后她就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兰倾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到图书馆的时候,白俊琦早已等在那里,兰倾没想到他会在,明天才是还衣服的日子。
兰倾走到他身边,映入白俊琦眼帘的是兰倾头上的那个月牙形的伤口,伤口周围一片淤青,白俊琦有些心慌,问道:“怎么弄的?”。
“不小心碰到的,嘻嘻,像不像包青天?”兰倾伸出右手遮住伤口,今天早上起来她看着自己的额头,昨天只是破了,今天居然有些肿。
以前哪里受伤了,她从来不会觉得有什么难堪的,但是被白俊琦这么盯着,她第一次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白俊琦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移开兰倾挡住伤口的手,说道:“怎么那么不小心,疼不疼?”。
“不疼,对了,你的衣服明天还给你!”
“嗯”白俊琦笑了一下。
兰倾也跟着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看向白俊琦,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放着光,兰倾忽然很开心很开心。
她想被人捧在手心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我可不可以叫你兰倾,我不想叫你顾兰倾”顾兰倾,总觉得疏远了很多。
兰倾歪头想了想,说道,“随你啦”。
嘴长在你身上,我不让你叫我兰倾你就不会叫么?不过,除了妈妈,没有人叫过她兰倾。
“你叫我俊琦吧!”白俊琦说道。
“不要”,兰倾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俊琦,老觉得这样喊怪怪的,好像很亲密的感觉!
“为什么?”白俊琦被兰倾拒绝,心里很不痛快,从小到大,没人敢拒绝自己,他有些生气,但也只是在心里而已,他可不敢再耍小孩子脾气,万一兰倾不理自己了怎么办。
“叫不出口”兰倾看着白俊琦为难的说道,自己才认识他三天,叫俊琦好像太亲密了,但是她又不好意思把心中所想告诉白俊琦。
她不习惯与人亲近!
她转过身往里走去。
“你怎么才肯叫我俊琦”白俊琦快走几步,挡在兰倾前面,兰倾抬起头看着他。
兰倾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等以后咱俩熟悉了吧,你那么在乎我怎么称呼你么?”
白俊琦咬着下嘴唇,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说道:“也不是很在乎啦,就是——没什么啦”
当然是那样叫显得亲密啦!白俊琦不敢告诉兰倾真相,白俊琦感叹自己当年还是那么纯洁。
“没什么是什么?”兰倾觉得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索性一直盯着他看。
“没什么就是——没什么啦”白俊琦被兰倾盯着,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紧张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真的没什么?”兰倾歪头,挑了挑右边的眉毛,继续看着白俊琦。
像极了小大人!
白俊琦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把手伸进书包,掏出昨天装进书包里的糖,“对了,我这里有糖,吃糖”
那是兰倾从来没有见过的糖,但是真的很好吃,妈妈很少给自己买糖,便宜的糖蓝樊看不上眼,贵了又买不起,所以兰倾吃糖的机会少得可怜,邻居都说蓝樊是大小姐的眼光,其中的讽刺蓝樊不是不知道,但是她不想让兰倾吃那种连包装袋都没有的糖,运气不好的时候还可以从里面发现头发。
兰倾一边吃着糖,一边不死心的继续刚才的话题“真的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白俊琦举起一只手,三个手指头朝上,说道。
“真的没什么?”
此对话无限循环……
***
两年后,1989年秋,
兰倾九岁,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她和白俊琦认识已经两年了。
小区里再也看不见那个醉醺醺的顾强羽,一开始大家都以为顾强羽改过自新了,不再酗酒,后来大家知道蓝樊离婚以后,对这家的态度更加恶劣,更加肆无忌惮的表示着自己的厌恶。
蓝樊的生活再也没有顾强羽来打扰,她很清楚,不管顾强羽如何对她,她心里放不下顾强羽,恨过、怨过,但是这么多年来,她心甘情愿的为顾强羽挣钱养家,她忍受他的自甘堕落。
女人就是这么简单的动物,她活了那么久,还是不明白什么叫做生活,什么叫□□情,但是现在的她只想把女儿养大。
蓝樊还是接些零活,白天去医院打扫卫生,她拒绝了所有“不怀好意”的人,她有兰倾就够了。
晚上,蓝樊坐在沙发上,心事重重。
今天打扫病房,无意中看到关于蓝卡集团的破产的消息,这条消息已经是很多天之后的了,换句话说,蓝卡集团该处理的应该处理的差不多了。
当年公司的事情蓝樊不感兴趣,蓝毅腾也没有逼过她,一切都有姐姐顶着,为了公司,姐姐放弃了自己的爱人,顺从蓝毅腾的安排嫁给高官的私生子。
她对这个姐夫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见过几面,但是看到姐夫跳楼的消息,她还是有一丝心痛。
但更多的是后悔!
那个成为自己家人的姐夫就这么没了,同胞姐姐也没了,让她如何不后悔!想到这里,蓝樊想起蓝毅腾,爸爸应该很痛苦吧!
自己是个不孝的女儿,现在已经没有脸面对爸爸,如果有来生,蓝樊希望自己不曾那么叛逆!
“妈,我明天去图书室”兰倾看着织毛衣的蓝樊正在发呆,她不知道妈妈在想些什么,大人们的世界永远都是那么复杂!
“兰倾,你过来”蓝樊放下手中的毛衣,那是一件嫩黄色的半成品,冬天的时候兰倾穿上一定很好看!
“妈妈跟你说说话”兰倾走过去,她额头上还是留下了浅浅的疤痕,蓝樊拉着她的手,“兰倾,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已经九岁了,妈妈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要照顾好自己”
蓝樊感叹世事无常,现在的生活很平淡,好像时间过的很慢很慢,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陪伴女儿多久。
蓝卡国际破产以后,蓝毅腾一个人出来主持大局,但是蓝樊没有想过回去帮助父亲,她是有私心的,蓝家的生活和处境并不适合兰倾的生长,她潜意识里选择相信父亲可以处理好一切!
如果兰倾回去,重蹈她的覆辙怎么办?蓝烟儿还那么小,不能接受兰倾怎么办?她承认,她是自私的!
“妈妈,兰倾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妈妈是不是在身边”,兰倾不知道妈妈为什么那么说,总觉得妈妈好像遇到了什么大事!
“好孩子”,蓝樊想说妈妈不会一辈子陪着你,但她说不出口,这样的话对九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残忍,她是一个可以对自己残忍,什么苦都可以自己扛着的人,但是她无法忍受自己的女儿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忽然想到那天,如果不是顾强羽拿女儿威胁自己,自己是不会跟他离婚的,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会受到多少不公平的待遇、会受到多少白眼,她很清楚,所以她一直咬牙坚持着,但是顾强羽那个人渣居然伤害自己的女儿,蓝樊看着女儿光洁的额头上突兀的伤口,心疼的摸了摸,为了离开自己,顾强羽真的是下了死手。
顾强羽早就知道她的底线和软肋,只不过在关键的时候才出来捅她一刀,他真的好狠!
兰倾知道,蓝樊又想起了顾强羽,每一次她看见自己额头的伤疤都会叹息!
“妈妈”,兰倾知道蓝樊做的这一切都是为自己,兰倾湿了眼眶,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班里有一个男孩父母离婚了,大家都喊他没爹的孩子,她清楚的记得蓝樊听到那句话时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蓝樊看着女儿,好好的怎么要哭了呢?
“其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希望你和顾强羽离婚,我知道你过的不快乐,你怕别人也喊我是没爹的孩子,我都知道,但是我不在乎”,这些话兰倾很久很久之前就想说了,但是她不敢,这一次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把这一切都说了出来!
“兰倾”蓝樊紧紧地抱着她,谁说孩子不懂大人的事情,她的兰倾什么都明白,但是从来都不说,苦了这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