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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之前先给许政打了电话,跟他说这次要和他说的事应该不适合让老人听到,所以最好约另外的地方。于是许政说了个离他公司不远的地方,孔明月和周尧赶了过去。
见面后孔明月开门见山:“那天晚上的事,你没说实话。”
许政脸色变了变,没有吭声。
“那天你和卫红分开后,又折返回去了,对吧?”见许政还有些紧张,孔明月直接说,“你放心,我们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你没有嫌疑,你不用有什么顾虑,说实情就行。”
“那……凶手抓到了吗?”
“快了。”
许政迟疑片刻,说:“对,我那天落了点事情没说。我也不是故意要瞒你们,可说出来会给自己惹麻烦。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就说。”
周尧马上翻开本子记录。
“那天的事前面都是真的,我就是偶然撞见孙延亮,才知道他们母子藏在那儿,我就上去找卫红了。她也跟我承认了偷东西的事,我那都有录音,你们也听过。”想通了之后,许政语速很快,“我当时就想报警,她就扑过来抢我手机,不让我报警。我就随手一挥,就把她推倒了。结果她不知从哪儿突然掏出一把刀来,吓了我一跳。我当时以为她要捅我呢,结果她说事情已经这样了,她也不想活了,直接就给自己来了一刀。捅完还想把刀递给我,说要是不解气就再捅几刀。”
孔明月和周尧对视一眼,知道之前大概是想对了的。
“我当时就吓傻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该报警还是打120……我就先跑了。我开车走了一会儿,心里还是不踏实,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然后我还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里面也没人说话。我犹犹豫豫,就又开回去了。”许政一边说一边叹气,“可我开到旅馆楼下,又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我这辈子就没遇上过这么疯的人,也是倒了大霉。就在我准备下车时,我从镜子里看见了孙延亮藏在墙缝里面探头探脑,明显是在看我。我当时就明白了,他妈的这就是他俩母子俩的一场戏,是仙人跳!我要是上去帮她,到时候肯定倒打一耙说是我捅的!我没下车,围着旅馆绕了一圈,再看他就已经不在那儿了,我就直接回家了。”
“你是说,你折返回去的时候明确看见孙延亮在旅馆周围?”孔明月向他确认细节。
“对,他当时在哪儿我都记得,我可以指给你们。”
“那个电话记录还在吗?”
“在。”
许政把电话找出来,看着像个座机。
这样倒是都对上了,孙延亮也说看见许政回去了。
“第二天你听说卫红真的死了,不吃惊吗?”孔明月问许政。
“吃惊啊,而且我还听说是被人吊在楼上。我当时还想过会不会是自杀。”
孔明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心里串联这些细节。
“警察同志,我没理由杀卫红的,虽然被他们算计,我很生气,但那点钱对我们家来说也不算什么。”许政不断解释,“我撒谎是因为不想和杀人的事扯上关联,我是真的不想和他们母子有什么牵扯了。”
“我明白。谢谢你的配合。”
和许政分开后,孔明月和周尧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了坐,天气正好,要是没有杀人案就更好了。
“你觉得是母子俩的仙人跳吗?”孔明月问周尧。
“至少一开始不是吧,”周尧向后伸着懒腰,“许政的出现是个意外,当时孙延亮也已经走了,他们不可能提前计划。”
“那卫红捅自己那刀纯粹是因为崩溃吧。”
“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尽心尽力,年纪一把还要在外打工,自己的养老钱也没有着落,还有还不完的债,现在还有可能去蹲大牢。关键是儿子也不领她的情,甚至刚刚才差点掐死她,搁谁谁不崩溃啊。”
“是啊……”
所以卫红先是捅了自己一刀,那一刀应该并没有伤到要害。许政走了之后,她往前踉跄了几步,坐在了地上。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是自暴自弃,还是想自己打120呢?
想到这里他俩都意识到孙延亮在哪里撒了谎,他根本不是看到许政就走了,他看完了全程。在许政走之后,他重新上到天台,看到了受伤的卫红。
可是孙延亮没有救助卫红,他想的是如何让许政背下这个锅。如果能把这一刀赖在许政身上,那么不单之前偷东西的事情一笔勾销,还能赚一大笔。
那通电话应该是孙延亮打的,他就是利用许政的惊慌失措,以及吃准了许政这种人很难置人命于不顾,想钓许政回去。所以孙延亮埋伏在那儿,肯定是想做什么事。
如果想诬陷许政捅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刀柄上有许政的指纹,这样怎么都说不清楚。
而普通人能想到的提取指纹的方法……孔明月马上给小孙打了通电话:“小孙,你带人再去一趟旅馆,搜一搜他们的工具间杂物间,重点看看有没有透明胶带,如果有,当作物证带回来。”
周尧自然知道孔明月的想法,也没有多问,他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你说,卫红的手机呢?”
“欸?还真是。”孔明月之前也忘了这点。
按理说徐智没必要处理卫红的手机,他那时的脑子也顾不上,可是卫红身上确实没有手机,他们也没在旅馆里找到。而关于这件事,孙延亮也不像说谎的样子。
还是得找手机,如果没人拿走,就一定是掉在某个他们注意不到的盲区了。
于是孔明月又给小孙发了信息,补充了一句,让他再去天台找一找,围绕卫红死亡的范围,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回去之后再次审问孙延亮,在得知徐智已经被抓,而许政也照实说了之后,孙延亮顿觉大势已去,也不情不愿地说了实话。
那天晚上他折返拿卫红钱包,顺便上天台看了一眼,也就刚好看见许政和卫红发生争执,也目睹了卫红自己捅自己的全程。孙延亮当时也吓到了,他看见许政要出来,先一步躲到了三楼到二楼楼梯拐角,许政因为惊慌也没注意到他,就直接从三楼通往外面的门出去了。
之后孙延亮回到天台,面对母亲腹部受伤,往外冒血,他的第一反应是:“妈,你做得对!你再忍忍,再忍忍!我一定想办法把这事推给他!”
他认为卫红是想栽赃给许政才这么做的,可惜没成功,于是他想完成这个“计划”。他把刀拿走了,想找到许政的指纹弄到刀柄上。尽管卫红一再想要抓住他,和他说不要这么做,孔延亮根本听不进去,他完全走火入魔。
可是他匆匆下楼,许政已经走了。于是情急之下,他在自己手机里翻出许政的电话,就近找了个能用的电话亭打了过去,可电话接通后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就干脆什么都没说。他赌许政一定还是不放心,会回来看看。
所以孙延亮在旅馆的工具间里翻到一卷透明胶带,拿着埋伏在楼下,他想着只要许政来,在许政的车把手上一定能找到清楚的指纹,到时候再把刀扔到天台上,许政百口莫辩。他觉得卫红的伤也不会致命,无非多流点血。等到一切都做完了,他再叫人帮忙,说卫红被捅了 ,顺理成章。
他丝毫没有考虑卫红的心情,在他只想要钱,不选择马上救助的那刻,卫红应该就已经心死了。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卫红做了别的决定。
可惜许政从后视镜看到了孙延亮,他没有下车,避免了巨大的麻烦。而彻底失算的孙延亮又焦急又暴躁,他只能先把胶带还回去,再上楼和卫红商量下怎么办。等他再上楼,卫红已经身中数刀,倒在血泊里了。
“谁干的?!谁干的!”孙延亮无能狂怒。
那个时候他还在想会不会是许政耍滑头,会不会许政把车子丢在哪儿,自己跑上来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不是许政干的,可他又希望是许政干的。
卫红那个时候还有意识,人刚刚受了严重的伤,血液大量涌出来时肾上腺素激增会短暂地掩盖痛感,再加上神经有时候有一种逃避机制。她死命抓着孙延亮的手,哀求道:“儿啊,妈不行了,你拿那刀给妈一个痛快吧。这样咱娘俩一块去,你也不用一个人在这儿担惊受怕了。”
她这句话倒是给孙延亮提了醒,赶紧把手里的刀子扔了,又觉得不对,拿回来隔着衣服擦了个遍,才又扔回地上。
“妈,你告诉我是谁干的!你快点告诉我是谁干的,我好替你报仇!妈!”
可是卫红就是不肯说,她只是哭着求孙延亮给她个痛快,可惜孙延亮不理她这个茬。
“我去叫人,我去楼下找人帮忙……”
孙延亮想走,卫红却依旧抓着他不放,突然冷静了下来:“算了,不救了,救不了了……这抢救的钱,你有吗?走吧,走吧……你在这儿警察还要怀疑是你干的,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去,就先走吧,警察会替我收尸的。”
内心多么悲凉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来,当下孙延亮也是掉了眼泪的,可最终他还是走了。
他当时的想法是卫红已经流了那么多血,肯定是活不了了,那对他这个活人而言,活着,给母亲报仇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主要的只有一条,他没有钱。卫红如果送医院,意味着需要大把的钱去抢救,去后期治疗,他裤兜比脸都干净,拿什么给医院。
那之后孙延亮就没再回去,一直在外面漂着。他知道卫红死了,也知道警察在找他,但他对卫红死时的状况其实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卫红最终是被吊到楼外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