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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鸟叫,我知道是克蕾,她就在道路附近。
清晨下了一场雨,空气有些潮湿,土路上积水坑不少,我的皮靴和马裤上都落了好些泥巴点。马车动荡在身后,其后还有几百号人,衣着褴褛,徒步跋涉。我驱马慢踱,眼扫艾德给我的信件,内容是关于在北境调兵遣将集合之事。
我也得做一些准备。
头发?没什么大问题,好些人帮我看过,我还专门去找了大学士派席尔,有些出血,不过养一阵就痊愈了,不会留什么伤痕。
更不会秃,听好了,不会秃!我气呼呼。
“达蒙,你带两位山民,再挑几个做过猎人的,你们去黄金大道上设伏,缺吃少穿就打劫,不准杀人,别暴露身份,尽量呆在那边,有兰尼斯特的信使能劫就劫,大队的人马就报信给我。”
“好的,小姐。”达蒙声音愉快极了,他一直很愉快。
我继续叮嘱:“带好渔网和绳子,别忘了。”有时候需要活捉,“还有其他的家伙什。”
然后是——“科本,这信你帮我加两条,在北境西海岸命令葛洛佛、莱斯威尔和菲林特之指的菲林特家族设立岗哨和巡逻队,防范铁民入侵。争取与河湾地缔结婚约,由罗柏迎娶玛格丽·提利尔,理由是河湾地兵力雄厚,有雷德温的舰队。而且冬季邻近,战争会对避冬产生影响,需要大批南方的粮食。”
科本看起来依然像是个慈祥的老头,而非刽子手,“好的,小姐,但是铁民拿不下白港的话,即便他们再猖狂,甚至拿下颈泽的卡林湾,也没什么意义。”对北方来说,有白港就有颈泽,所有人都知道,而铁民是拿不下白港的,大家伙儿也知道,可是无奈巴隆头铁啊。
我想起海疆城的时候,“是的,如果铁民深入,占领了卡林湾,那会让他们被两面夹击,不过你不能指望巴隆·葛雷乔伊有脑子,想想几年前他的叛乱,那是个笨蛋。”
加上要求罗柏及早征召军队,其实指令的意义就是让罗柏做两手准备,大部去南方,保住河间地这个北境的粮仓,小部集结在临冬城,防范铁民。
“同时北境困苦人稀,并不富裕,我恐怕,高庭不会愿意与北境联姻的。”科本提示,科本是学城出身的,知识素养一点不差,他其实不止是个医生或者死灵师。
我倒是无所谓,我猜河湾地总有脑子灵活的人,“那就雷德温、海塔尔或者罗宛,如果能促使河湾地内斗那就再好不过,西境对河湾地可是很有吸引力的,不给兰尼斯特找点麻烦哪能行。”
我很怀疑河湾地的贵族能看得上北境几分,哪怕史塔克出马恐怕也只能是找点小麻烦了。除非史塔克直接链接铁王座,例如让珊莎嫁给了乔佛里,否则,河湾不会考虑北境的。
最终,科本提出了他最大的疑问,“您不是史塔克,我很怀疑临冬城会听得进多少。”
我倒是干脆,“那就仿照艾德大人的笔迹。”反正离得远。
科本叹了口气,掏出一卷纸,开始记录我的要求,“我得说,您可真是疯狂。”
我瞥了他一眼,“要不然呢?奔狼太年轻,科本,北境可是我老家。”要真是起了兵戈,怎么能让战火波及自己家?
科本温和地说道,“太过感情用事,会让人错失良机,小姐。”
“而不知感情为何物,与异鬼又有何异?”我反问。
波隆的声音插了进来,“大小姐,我问个事儿,”我转首,他正赶马到了我身边,“为什么这些渣滓会跟在我们后头?”
这称呼可奇了,波隆难道以为他很高贵,我不由反问道:“嚯,难道他们和你有什么区别吗?”
佣兵大方地晃着坐下马儿,“我能打,我能找娘们,他们可不行。”
“他们会干活,而我有一个庄园。”这就够了。
这些人大部分是纯粹的农人,其他的有些打过渔、猎过兔子和松鼠,还有伐木工以及矿工。非常可惜,我只找到一位给铁匠打过工的学徒乐意前来,其他人都没有什么专门技术,要招徕匠人,需要花更多的功夫,有更好的环境。
我又补充道:“都是来自跳蚤窝的人,穷汉子。”还有洛克进了金袍以后抓的流浪汉,主要是些新进城的伙计。
波隆放松啦,“所以这些人是你小小王国的居民。他们不是士兵,天杀的,还好不是。”
骑马挺磨人的,我扭身回望他说的那帮流民,伸展肢体,一个懒腰,显出我姣好的身材,大概是因为我穿着男装,凹凸有致,我听到我的人里头有小伙儿咽了口口水,随他去,“他们其中有一些会是士兵,在将来。毕竟拿剑的手,大多都拿过锄头。”
波隆收回眼光,逍遥骑马儿,“您说的那一类是一群给贵人铺路的骨头。”
我露出笑容,说出自己的想法,“那么为了让他们死在恰当的位置,你会训练他们。”
波隆一口拒绝,“训练?训练天杀的赚不了太多的钱,我更喜欢卖命,让契根去吧,他得过且过。”
我仔细打量了波隆一眼,“可是训练可以让你拥有自己的人,将来会有自己的地,然后是自己的城堡。”
“相信我,大小姐,”波隆笑出了牙齿,“我知道该怎么管一个漂亮的城堡,肯定不是靠几个呆头鹅老农。那么,您想要怎么武装他们,草叉和石块儿?”
“草叉和石块也能杀人,波隆,不过不是,是二十多英尺(六米)长的超长O枪和斧头刺棒。”锻造一把剑要花太多的钱,没必要。
“听起来不大好用,我闭着眼睛都能干掉这种士兵。”他大大咧咧。
“那你该面对几百人的方阵试试,作用不一样,波隆,我不需要士兵都跟你这样狡猾粗鲁。”我需要的是战场上的中流砥柱,能扛过骑士冲锋的肉盾。
波隆了然,“我懂了,这就是你说的,让他们死在合适的地方?”
我当然不能承认,“我偏向于让他们打个胜仗,然后回家继续给我干活。我想到你的任务了,在我夜影巷那个宅子下头有个通往梅葛塔的密道,回去以后,你进去看看,通往哪里。”
这是我头一次来我的庄园,三个过去的有产骑士庄园合并到了一块儿,人称红人庄园。
就我所见和我过去的野种庄园大小差不多,南方的农具比北方要好,都是铁的,而且挽马和耕牛更多,恐怕庄园的产出还比野种庄园更多一些,能养更多的人。
可是比起王领的其他地方来说,这里就没什么可夸耀的了。没有矿产,没有野林,也非滨海捕鱼之地。
但也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买得到这里,比我有钱的人不要,没我有钱的雇佣骑士?罗斯比家族不愿意白给。
而这几年也没什么战事,就算有,罗斯比家族对于战争是能躲就躲,给人给钱自己不去,所以也没有封给新的骑士。
我们越过庄园间的边界,三个庄园之间本来就没有围墙,而是用简单的石块标记界限,我猜为了挪这些界石,一定打过不止一场架。
我看到在这会儿,只有零星的地有麦子,很少,大部分地方都是杂草,或许是休耕,或许是牧地,更可能是直接被抛荒。
仅有的风车磨坊和各色铺子非常老旧,我看到洛克之前置办时,已经抹去了原先主人的纹章,画上了我的小红人。当时,他告诉我,有一户绝户的骑士家还有墓窖,我吩咐把里头的列祖先人给迁到别的地方去了,毕竟远亲还在,不过再过几年,将无人铭记其名号。
“酸埃林,你来过这儿吧,陪着洛克?”我收回目光,问道。
酸埃林还是老样子,就是更懒了,“是的,小姐,这里地方不错,我记得有个雀斑妹对着我笑来着,我们晚上过得很开心。”
“介绍一下,给我和科本,”我和我的顾问,“我还没仔细了解过呢。”
“好嘞,以前有三个庄园,小姐,苦水园、风嚎园和嫩枝园。苦水园有一条溪流,就叫苦水溪,要我说其实也不是很苦,那儿有沟渠到周围的庄园,为了水,有时候会有邻居村庄的人来干架。”
“苦水。”我颔首。
“至于风嚎园,小姐,您一听就知道,什么都没有,只有风,田地和牧场。那儿地不怎么样,种豆子比种麦子长的好。最好的是嫩枝园,有果树,还有养蜂人,那个庄园挺甜的,留下来的人也是最多的。”不过比起矿产和交通来说,依然产出不丰。
所以,“现在合并到一块了?”我接过一个水壶。
“对,我们管叫波顿庄园,正式名字也是这个,但是庄稼汉管这儿叫红人庄园,您的纹章是小红人,小姐。”红人,总比野种好听。
对了!“河间地人安排在哪里了?”我瞧向波隆。
酸埃林是一直跟着我的老人,表情倒是自然得多,波隆的眼神简直让我心烦,“在以前的风嚎园村子里,这儿三个庄子的居民都已经被集中到了苦水园里头。”
那么,“科本,拟一道指令,这里的土地、店铺和磨坊可以由任何人认下。土地之外的产业缴纳租金,十年后自有,纳税。土地每家依照劳动力来确定面积,认后永佃,可以传给后人,税收前三年减半,可以用服劳役和兵役抵扣,之后,愿意超期服役的士兵,晋升为军士的士兵,可以获得更多的地。”
“税收”科本问道。
我颔首确认,“对,实物税,土地产出。”还没到收铜子的份儿上。
“那地不都该是你的吗,小姐?应该是你和种地的人分成才对,土地归您所有。”科本指出,“税收可是另外一码事儿。”
“我需要他们觉得地是自己的,而我们则收税办事,我不想让他们觉得在替我干活,我需要积极勤劳的子民。还有这三年租借农具和牲畜免费,但是要保证归还时完好无损。”
我心里清楚,去君临的底层人,要么是在老家过不下去了,要么是羡慕城市生活,结果美梦破灭。话是这么说,可是实际上,君临不是一个很坏的选择,对于年轻劳力来说,在工场和店铺里总可以找到活干的,所以,为了比君临更有吸引力,我需要比更优厚的条件,让人有对生活的指望。而不是强调权力职责,权利义务,我不是想当然的贵族子女。
抛却这年代的尊卑假象,贵族和平民的关系其实就是一个契约,贵族用武器保护平民,解决平民的纠纷,集中并调配民众的生产收获,为所有人的整体利益服务。而平民干活吃饭,让自己和家里人活下去,必要时配合贵族的号令,为集体服务。
如果体现身份尊卑有利于我统率和树立权威的话,我坦然为之,如果在统治和社交中强调高贵是有必要的话,我也不会排斥,但是这不过是交往和治理的方法而已,并不是说我还真比这些泥巴里的人儿优雅高贵纯洁。
我前世可是来自现代,此生跌宕更不用提,要我认清自己的位置和其他人的位置并不难。都是人,都是活一辈子,认清事实,别做什么血脉大梦,那是骗别人的。
在我队伍里这三百号人加入之后,差不多可以把三个庄园的土地和设施运转起来。我的人估计过,红人庄园可以供三千多号居民居住,但是一时半会儿招不了那么多村民。
他们估计三千,如果满打满算可以塞五千,当然,那样的话会有治安和安全隐患。
苦水庄园的宅子到了。虽然集中了三个庄园的人,空房依然很多,只有几十户人家,这里少有石筑屋顶,多是茅土,以及直接用原木搭建的房屋。
雨后这里脏兮兮的,一片泥泞。我看到猪和羊四处乱跑,还有嚼着嘴巴的牛和体型笨重的挽马,恐怕这里的晴天味道不会好闻。有怯生生的小孩儿躲在门边,污泥让他们衣服像是一堆破布。
大部分匍匐在泥里的女人,把自己的裙子系到膝盖上头一点,男人的裤子也是卷起来的,他们比北方的农民穿的单薄,粗劣的亚麻衬衫,有一件皮马甲就算是富余。看得出这里的爷们缺乏敢动刀剑的精神气儿,王领的汉子比不了北方男人的彪悍。
我于心不忍,声音却冷淡十足,“都起来!做你们该做的事,别想偷懒!”真是不忍心,这环境糟糕死了,跪进这种不知道是泥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的污潭里,他们不会生病?可我不敢用太温和的态度,以免被人认为软弱可欺,“算了,进来宣誓效忠,麻利点,酸埃林,去宣告。”
不过或许也可以慢慢变一下风格?我这副模样配合上农人凄惨的样子,有点像是奴隶主。
我到了屋顶破洞的庄园大宅,我将要在这里一个一个地接受农夫们的誓言,并许下承诺,这幢木屋里长出了青苔和蘑菇,非常——原生态,还好主座不算糟糕得特别过分,我也带了干净的垫子。
过去的居民,然后是未来的居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排着队到我面前,让我审视他们凄苦的容颜,聆听他们的话语,接受他们的效忠,慰问他们的生活,最后,承诺一个未来。他们中将有人成为我的侍女,成为我的士兵,我可不能高高在上。
要让我不会被自己人给杀掉,他们的良心就必须是我人身安全的第一道防线,这就是这个年代亲民的意义。
等到磕磕巴巴的大家伙儿离去时,我已经快对这副底层人的惨景麻木了,没有哪一刻会比现在更让我渴望回到首相塔那张温暖干燥的羽毛床上。
在北方那会儿,平民都很精神,很难让人和可怜两个字儿联系在一起。但是南方这边,苦哈哈,让人心生厌恶。
或许哪天真需要去跳蚤窝看看,我应该了解整个社会,包括最贫穷的底层。不说别的,起码民众暴动之前,我自己能够及时避开跑路,免得被人撕碎吃了,对吧?
我勉强振作精神,揉了揉因为保持微笑而僵硬的脸颊,衣袖上有些泥巴,该死,我接过手帕擦抹,勉强压制住在君临的舒适生活给我带来的娇气,唤道:“契根。”
对,继续保持微笑,我当然得保持微笑,有喜有怒的主人才会叫人尊敬,太严厉会让人害怕,太和善会让人难生敬畏。
“小姐,”契根是和波隆搭伙儿的佣兵,穿着一身极有铁民特色的链甲杉,换言之到处是破洞,“请吩咐。”
“这帮农夫里的年轻人,选出来,教会他们怎么当兵,我要四十岁以下十岁以上的,都学会使二十英尺的超长柄枪。你在他们每天从田里回来以后,组织练习队列和阵型。再教他们打斗,学用棍棒和斧头,评出优异的,我有一套奖励的措施。”评优秀,免税,发粮食肉类和水果,方法很多,多得是。
“一群农夫,那不会是很好用的士兵,小姐。”
“大部分不需要很好用。如果其中有谁有天分的,脑子灵也好,手脚快也好,体格壮也好,教会其使用盾牌和长剑。”
“好的,小姐。”
“还有弩和弓,这里头有些以前是猎人,有基础,”
可惜附近没有野地,王领除了御林外少有可供打猎的地方,有猎人也不会太多,太可惜了,那是不错的弓手苗子。
“你分门别类地教,大部分的年轻人会是最基础的民兵,”或者方阵士兵,“小部分人可以多学一点儿东西。”
“我了解了,小姐。”
“我会配剥皮人老兵给你,”剥皮人的步兵可是北境之冠,就是数量比不上曼德勒,没那么有钱,“然后,你需要帮着酸埃林建立一支守备队,他是队长,你是教头,我每个月给你10个金龙,这里的村长会是艾德威·石磨坊,他会配合你。”
“遵命,小姐,您慷慨十足,我发誓我会帮您训饬出有种的汉子。”
“也别太过了,我看他们没什么肉吃,太狠了会减员。”
毕竟不是北方,有鸟肉和松鼠肉对于贫民来说都是一月难遇的佳肴,
“你注意我要的阵型,三百人以内一个方阵,你要教会他们跟从口令,齐步移动,转向,换方向,在密集阵型中用好超长O枪,我要他们就算是头被砍掉,身子也能遵从命令。至于其他的士兵,不管是弩手,还是剑盾手,应该不用我特别吩咐吧?”
“我接触过,小姐,你会有合格的军队,您未来的敌人在进攻时,会发现自己面对至少五排的长XX枪,密密麻麻,看到就害怕,我保证。”
“那就好,注意好喊口号的方式,把剥皮人的旗帜给立起来,我在过一阵子之后,”政变结束后,“会在庄园里住一阵,到时候我会检查的。”
说是三百人,我觉得他顶多能凑给我五十号人,居民人数太少了,民兵的数量也不会特别多。
差不多了,我得去风嚎园看看那帮河间地人,别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尤其是傻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