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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相处下来,姒谣觉得王长安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胆子小,不过,在宫中办事,胆小也不定是什么坏事。人也算机灵,重要的是,初来驾到,和宫中的人都没有太大的接触,只是一心呆在凤仪殿做事。文云溪也慢慢将她当成了心腹,姒谣也和他混熟了,熟了后,姒谣到觉得王长安也没看着无趣,只是呀白大了她些岁数,人虽机灵,却有些心直口快。
一日,傍晚时分,太后身边的阿梅来到了凤仪宫,说是想来和姒谣说些事,便将姒谣领了出去。文云溪看着随着梅姨出去的姒谣身影,心中有些担心。可是阿梅是太后的人,文云溪也不好说些什么。
王长安看着文云溪担心的样子,试探的说道:“娘娘,要不要奴才跟去看看?”
文云溪被王长安说了一个激灵,马上对着王长安道:“快,跟去。”
王长安马上应了一声,便想冲出去。可马上被文云溪喝住道:“等等,记住别让人察觉了。”王长安应声出了门。
一路上王长安只是远远的跟着,姒谣和梅姨说了什么,王长安是一句也没听清楚。只是看到姒谣的面部表情感觉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梅姨到是没有什么,甚至还有些谈笑风声的感觉,在她的脸上到觉得他们谈的好像很愉快的样子。
姒谣听着梅姨的话,她倒是说的轻松,可是姒谣却听着却有些瘆人。终了,在折回去的路上梅姨有意无意的说道:“九王子如今已经十四岁了,太后娘娘说了,若是在长大点,就有主张了,有心思了。”
姒谣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一紧。莫名想到那年家里突发变故,后来便就一直跟着师傅。对于家里的人的面目,实在是记不得很多。那句有意无意的话,让姒谣心中感同身受。看来,太后已经决定拉她下水了,具体的说,是拉皇后下水。姒谣也默认了,毕竟,在眼下,只有听太后的话才是明智的。文云溪只是顶着一个皇后的头衔,却没有实权,虽然皇上对她肯定。太后也对皇后照顾有加,可是这是在不损害太后利益的前提下。如果真有一日,皇后想随心所欲的使用她的权力,恐怕境况就不会如此了。
姒谣并没有回凤仪殿,而是去了清定殿,来宫中有段日子了,除了日常的请安,姒谣并没有再任何场合在看到过九王子。因着母亲出身的卑微,因着母亲将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皇上的身上,九皇子像是个被遗弃的枯叶。根茎在那,枝干在那,他的同伴们都在那,可是却似乎容不下他,失去了滋养,只能无奈飘落,飘落进泥土。
姒谣看着正在清定殿一个人种着小树的九皇子,心中莫名的微微刺痛了一下,来回的下人,不停的在他身边走来走去,却没有一个人去帮他,也没有一个人在意过他。他也似乎并不在乎别人,只是专心的做着自己的。姒谣有种莫名的冲动,想冲进去帮她,身形刚动,便被一双有力的手拉住了。姒谣心中一惊,转身却对上了王长安疑惑的眼神。
王长安好奇的问道:“你来这干什么?”
姒谣也不知道来这干什么,只是和梅姨谈完话后便不自觉地走了过来:“没什么,我们回去吧。”说罢,姒谣头也没有回便走了。
王长安探身看了一下清定殿里面,又赶紧向着姒谣走的方向追去问道:“梅姨和你说了什么?”
姒谣没有心思和他说,任由王长安在身边不停的叨叨,懒得理他。姒谣想起刚才梅姨说的话,心中不免替九皇子担心了起来。一回到凤仪殿,王长安就开始像文云溪打她的小报告。姒谣佯装要打他,文云溪听着王长安的话,心中也好奇便像姒谣询问了开了。
姒谣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狠狠的瞪了王长安一眼,复又回头一笑对文云溪道:“娘娘多虑了,梅姨就是关照我一声,说太后让我好好侍奉娘娘。”
王长安去不依不饶道:“那你去清定殿干什么?”
文云溪一听,复又疑惑的看着姒谣问道:“你去那干什么?”
姒谣真是讨厌这王长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不说,就是怕文'云溪担心,可是这王长安却似闲得慌的样子,一天到晚瞎操心,哪都有他。心里虽然不想说,可是文云溪的担心写满了脸上。姒谣不想让她太担心,随便寻了理由,可是王长安却好像不买账,还想说什么,姒谣未免他多事。马上拉了他出去,拿碳。
“你有什么事瞒着娘娘?”王长安刚出门就贼兮兮的问姒谣道:“你也不找个像样点的理由。”
姒谣狠狠瞪了他一眼道:“福公公没有告诉你当差要谨言慎行吗。”
王长安满不在乎的嘟囔道:“我也没做什么呀。”
姒谣打开偏屋的门,一把把王长安推了进去,王长安一个踉跄,差点扑倒碳上。姒谣见他如此,刚才的气一股子的跑掉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长安站直身子,斜眼看着她。姒谣不睬他,从旁边拿了个竹篓子丢给了王长安,嘴巴冲着那堆炭火努了努。王长安嘀咕着捡起了竹篓子,向着炭火堆走去,老大不乐意的捡着炭火。姒谣却没有听他嘀咕,满脑子全是刚才九皇子的样子。如此尊贵的人,却似被所有人都遗忘掉了一样。丝毫没有皇家的气息,虽然如此,可他的神情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再过几日,宫内就要办宴会了,过年的宴会,这几日宫中陆陆续续的有在封地的皇子回宫,携着家眷。被安排在三皇子的府邸里面,因着文云溪是新皇后,因此每日都有人来宫中请安。宫殿也便热闹了起来,姒谣也有些忙的脱不开身。
漂亮的琉璃瓦被阳光照的更是金碧辉煌,耀人眼。鸟儿亦是欢快的飞来飞去,丝毫没有感到这座华宫下的危险和庄重。刘夫人依栏看着自由飞翔的鸟儿,真是快活的日子,只是那样的日子她早就忘得差不多了。自从五皇子出生后,皇上就很久没有来了,后来又出了个萧良人,皇上更是无暇顾及,就是意心,皇上也不知有多久没见了,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有他这个孩子,有她这个妻子。
“夫人。”一待婢贴进刘夫人道:“五王子带着侍卫出宫了。”
“胡闹。”刘夫人收回目光,怒斥道:“还不快派人将他给本宫寻来。”
侍女见刘夫人震怒,忙领命退下。
“等等。”还未走出殿门的侍女回身待命:“子英,你去三王子那看看。”
侍女领命忙退出了殿。
近日,皇子们都赶了回来,文意行一定是耐不住寂寞,去寻他们玩了。她这个儿子,就是被他宠坏掉了,不如文意征来得可靠。做事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殊不知天高地厚,只知自个自在。
在宫内掌灯时分,子英回来了,身后跟着三皇子和五皇子,刘夫人坐在案上一言不发,直直的看着文意心。文意心则低着头,胆怯的跟在文意征身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母妃总是没有由来的生气,自个也没做什么,还是和以为一样呀。
文意征见他如此,更将他向身后挡了挡笑道:“母妃。”
话才开口,刘夫人便制止道:“住口,让他自己说。”
文意行被她如此一骇,更是不敢出来了。
刘夫人恨铁不成刚道:“你可知错,没事整日往你皇兄那边跑,你皇祖母给你选妃,你却一点也不上心,只知玩乐,若是为此坏了你哥......”
刘夫人突觉自己失言收住话头,长叹一声道:“罢了,回屋去吧。”
文意心听着母亲欲言欲止的样子,在看大哥毫无神色的脸更是一头雾水,他不知道母亲和大哥在做什么,更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什么事,看母亲如此言语,心中更是疑惑。可是不管如何,听到母亲如此说,还是如蒙大赦一般,一溜烟跑得没了人影。
见他走远,刘夫人下至案台,来到文意征身边,怜爱的抚着他的脸道:“你皇弟年幼,你要多教导,不能由着他,若是坏了大事可......”刘夫人收住话,眼中含泪,不忍说下去。
“母亲。”文意征扶过刘夫人的手道:“您放心,我心中有数。”
“有数便好。”刘夫人拍了拍扶着她的手,看着他有些不忍道:“回去吧,免得落人口舌。”
文意征似还有话说,停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点头离开了。
宫廊悠长,宫墙广阔,冷风越急。父皇如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虽然萧良人得圣宠,但皇祖母一直对萧良人的出身颇有微词,不然以她如今的荣宠,又怎会只得了个良人的名份,而且皇祖母一直恪守着祖辈留下来的规矩,皇位必定传给长子嫡孙,所以九弟就算母妃的宠,也无奈太后。如今太后这么着急给意行办婚事,实则是想将他支离京城。皇长兄为人温和,整日与皇嫂吟诗作赋,在朝中也颇有微词,他苦心经验多年,嫣然有了不少拥戴者,也许正因如此,皇祖母才会选在年末为意行选妻,各驻地王爷名正言顺的回京,当然也包括二皇兄。意行已经成亲,他唯一留在京城的借口便没有了,到时出于各方压力他也不得不离京,一旦离京,往日的心血也就付之一炬了。
这世上的事,有些真的除了命定,很难说明是怎么回事。文意征心思紊乱的向着宫门走去,本不会经过华芳阁,可他偏偏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华芳阁门口。这里本是帝王与权贵权利的结合处,很多时候选取的女子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那女子背后的利益。而今,这里住着的女子关乎的却不是陛下的利弊,而是他的。只要意行选中,他将远离京城,离开这个他筹划很久,争了很久的是非之地。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一时间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本不该争的,无论从那方面讲他都不该争的,可他还是争了,为的是什么?若说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着实太过冠冕堂皇了些。人,总是会为权利所动,何况本便生长在在权利之中。
清幽的琴声随着冷风飘来,凄美却无丝毫哀怨之意。声声婉转,似是在诉说着离别的愁肠又似久别的爱人重逢时的欲言又止。一声声隔着厚重的宫墙传出来,文意征莫名的心头一酸,想起了很多往事,不尽如人意,却时时透着温馨。文意征寻着琴声来到了华芳阁的门口。一袭白衣的女子端坐在院内的枯树下,正专注的抚着面前的琴,漆黑的秀发随意的系了个结散在一边,身后的宫灯将她印衬的格外温柔。
心动,这是文意征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也会心动,也会为一个女人心动。但他马上又反应过来一件事,这里的女人都是为他皇弟文意心准备的。一种恐惧夹杂着无名的怒火升腾起来,终是化作无奈,自嘲的摇了摇头。
文意征看着面前专注的女子有些调笑道:“华芳阁,锁春华,兴步游,遇佳人。”
楚洛甄闻声停下手上动作,看了眼门口的人,有些生气一把抱起了琴,却又有些不甘心,回敬道:“龙凤宫,坐真龙,幸入之,见浪子。”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文意征愣在当下,他只是觉的她的琴声触动他太多,有些不想听,又有些不愿离去,想喊停。只是觉得贸然喊停太过严肃,于是便有些调笑的随口说了两句,不想却让她生了气。眼下,她恐怕是将自己当作登徒子了。文意征呆呆看着她的身影没在那宽大的宫殿中,有些懊悔,无奈,苦笑着离去了。
他的妻子是皇祖母选的,世家出身,没有实权的达官显贵,总的来说就是有名有利却没有势力。他对她无所谓****,只是对皇祖母的顺从。文意征心中明白,一个女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所谓对错,何况还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
林映歆,一个标准的世家子女,温柔贤良,举止端庄,眉宇清秀,正守在房门口等着文意征。她从未经历什么****,父母选定的人,她便顺从的嫁了,然后对她付诸自己最多的真心真情,这算不算是一种****,林映歆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戏文看了不少,与那些个痴男怨女相比,起码她只心系一人,而那人正是他的夫君。
“怎么还未睡?”文意征一进院便瞧见立在听门口的林映歆。
“天色渐晚,宫门早以关了,我见王爷还未还,心中有些担心。”林映歆说话间接过文意征刚脱下的外套,挂在手上道:“母亲没有责罚意心吧。”
“没有。”文意征走进暖炉烘着手道:“只是来府上玩,未知会母亲,母亲有些生气。”
林映歆将文意征的外衣叠好放在一边道:“估摸着时日,明日二哥也该到了,皇祖母会留他在宫中还是在府上,那个院,那一间留给二哥?”
文意征顿了顿,收回炉上的手道:“你先备着,至于哪一间,你自己拿注意吧。”映歆做事,他总是放心的。
冬日的太阳,总是容易让人犯懒,文云溪懒洋洋的坐在廊下看着书卷,有些无聊,按着道理,这年末家宴应由皇后主持,打理,可是应着年岁小,入宫时间短,所以辞旧迎新的家宴就由刘夫人安排着。文云溪说是协助,其实也就是照顾她是皇后的名分而已,这些云溪不会不明白,所以也没有多掺合,也正好落个清闲。只是那刘夫人倒是极尽人事,事事都来和她商量,文云溪不是很懂,也就附和着。这些日子各地的皇子们也都陆续回了宫,都带了些珍宝过来,文云溪虽然是个傀儡皇后,可是大家也都明白,她是太后的人,而且再怎么说她也终究是皇后,就算是表面功夫也还是该做一下的,因此这凤仪殿也便热闹了起来。
门口传来王长安拉高了声音的通报声,是二皇子文意仁来给她请安来了。文云溪头一回见到了长大后的二皇子,倒是没有多大变化。姒谣倒是有些吃惊,听着宫中的传文,原以为二王子定是个粗俗高大魁梧之人,不想长得倒是挺秀气,有些书生模样,细薄的唇瓣更显细致,眉宇间都是少年得志的傲气,宽大的外袍轻轻的罩在身上,若是不说谁能想到他竟然拥有着这皇朝最大的兵力。
“娘娘”说话间从怀中取出一件小物,包裹精致的红木木盒,上面刻画着好看的喜鹊图,极为喜庆:“这是我为娘娘挑选的小玩意,还望娘娘喜欢。”
姒谣上前接过木盒,拿到文云溪的手上。文云溪打开,只见里面放了一个对精致的耳珰,耳珰虽然精致,可就算是那稀世珍宝所制也算不得多名贵。可是文云溪一见便笑了。笑的很是高兴,似的了无价宝。
“想不到信王还记得此事。”文云溪收好耳珰道:“信王真是好记性。”
信王也高兴道:“此事怎能忘,怎会忘,为此还吃了好大的苦头呢。”
两人随意的闲聊着,到不显拘谨。过了一会,太后宫中来人说太后请信王过去,信王也便施礼走了。云溪对着那盒中的耳珰痴痴的看着,然后就笑了,如此几遍,姒谣心中便疑惑了起来。
文云溪笑道:“你忘了,本宫小的时候随父亲来过宫中,那时哥哥们也都还在宫中,信王也还只是意仁哥哥,这耳珰的故事就是那是发生的。”
文云溪回忆着,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她虽年岁小,可如今想来却依然清晰。她这意仁哥哥打见她起便爱逗她玩,常常将她弄哭了罢了。这耳当便是意仁哥哥逗她时夺去的,文云溪追了好久没追着,反而摔在了荷花池里,文意仁吓坏了,马上跳下去将她拉了上来,文云溪被呛的差点岔气。文意璞和文意征见了将他打得鼻青脸肿,因为做错了事,也没声张,受了下来,而那耳当便也没了。想不到事隔多年,信王竟还记得儿时吵闹,那真是段美好的日子。
只是如今,那个曾今护着自己的意璞哥哥对自己却是充满了嫌隙,除去必要的礼节。文云溪从未在任何地方再见过他,他们都明白,不是对方的错,只是如此情形下,也许不见是最好的。文意璞是储君,将来的皇帝,而她,作为先帝的皇后,将来必定是太后,一个比自己长子还小了几岁的太后。
信王随着来人到了福寿宫,太后正坐在案台上与梅姨说着什么,见到信王进来便收住了声。多年未见太后似乎一点也没变,端庄,威严,一点不像个髦耋老人。那清丽的容颜似乎未变多少,就算是岁月的印痕也只是为其添了一丝沉稳而已。
信王与太后感情极深,年幼时,母妃早逝,信王几乎是由太后一手带大的。自封王后,信王就未曾见过太后,这一别竟有逾十年了。
信王深深一拜,头触地,话语激动,有些颤抖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了,未能尽孝膝下,还迁劳皇祖母记挂,孙儿羞愧。“
太后步下案台,扶起信王,威严的脸上竟写满了慈爱:“意仁,衰家的好皇孙,快起来。“
太后将信王牵至案台,仔细打量着,口中喃喃道:“长大了,长大了,比以前壮了。“
信王也开心道:“孙儿给祖母带了些礼物,让下人拿去了,皇祖母去看看。”说话间便欲起身。
太后笑着轻拍他,示意坐下道:“无论是什么,衰家都中意,见你来了,衰家心中便欢喜的很。“说罢一转神色,对着梅姨使了个眼色。
梅姨会意併退左右,自己也出去了。信王其实心中有数,这么多年,自从到了封地并未被召回京过,擅自私离封地那是大罪。而此次,借着新皇后和过年的节气竟将几位封地的皇子都招了回来。太后特差亲信去请的信王,更是安排他带兵马入京,未免起疑,甚至将兵马分批安排在前来京城路上的七个城镇,到达皇城时便只剩了信王与几个贴身护卫。看此情形,信王已能猜出一二,果然不出所料,将人支开后,太后便提及了此事。
只是信王还是估计错了一件事,他原以为动用如此大阵势是为了确保五弟在娶妻封王后太平去往封地。这些年,三弟久居京城,蓄有一定势力,太后怕有意外而已。但太后竟是为防三弟起义夺位,这还是大大出乎了信王所料。父皇还在位,此时起义夺位,等同忤逆谋反。信王虽知贤王久居京城定是觊觎帝王之位,只是这公然推翻父皇取而代之,恐怕他还没这胆量吧。
太后沉重道:“你三弟虽表面谦和,实则暗藏祸心,他自小便善使权谋。“
信王还有些不信道:“不至如此吧,三弟自小与太子交好,倒是我与他们都不对付。“
太后摇头道:“你虽与他们不和,确是磊落之人,你三弟虽和太子交好,却是有心人。“
信王沉思了片刻道:“那皇祖母的意思是?“
太后又沉痛道:“如今,你父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子又无心朝事,这朝中早有立次之声,只是碍于祖宗法制,你父皇才未说明。“转而又担心道:“当初你三弟借以兄弟情留于京城,而今意心婚事已在眉睫,哀家是担心他孤注一掷,以他如今在京城的势力,就算衰家迁制怕也只是作困兽之斗。“
信王心头一振,不想才不过十余年,三弟竟在京城发展到如此势力。朝中诸臣,位居要职者可谓有半数皆与太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皇城禁军更是掌握在太后娘家人之手,太后说出此等话,启不是在说明意征如今外围势力极大,若是真的逼宫,恐是各路诸侯皆会振臂相助,到那时皇城只一座死城,就算拼死抵抗也抵不过内呼外应,终是困兽。
“太子在想什么?“太子妃看着正望着一望无际夺的黑夜发呆的太子问着。
“没有。“太子只淡淡回了一句便转身挽起了她的手,回了房。
他的妻子虽是太后钦点,虽是权利结合,可是只一眼,他便爱上了她,清秀的容貌,那灵动无瑕的清澈眼眸,是他从未见过的。虽已过了纯真年代,却依然心思纯洁,他也从不想让她沾染上那世俗的尘埃。只是如今,诸王皆聚皇城,连着身居要塞的二弟也回来了,何事如此重要,竟然悉数回宫。太子虽猜不透,但心中隐隐透着不安。
贤王府,灯火通明,晚宴已经结束,可是后厅中还是站着二个人,负手并肩站立在厅门口,二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那样站着,直到林映歆安顿好玏儿回来,见他们二人还是如此模样,摇了摇头走上了前。
林映歆柔声笑道:“大家都回屋了,二位王爷怎么还站着。“逐又来到文意征面前道:“天凉,早点回屋。“说罢向着信王行了一礼道:“妾身先回屋了如有照顾不周,望王兄多担待。“
信王微点额首道:“贤弟妹客气。“
待林映歆走远后,文意征看了眼文意仁,眉头紧皱,他不是善于遮掩之人。隐约中文意征也能感觉到定是太后和其说了什么,只是他不开口,他也便不问。
“王兄,天色不早了,你我还是早些回屋休息吧。“文意征抱拳行礼,欲意离去。
文意仁一把拉住他身行,手上注力,意征查觉,慌忙用手切去,文意仁一手还未退出另一只手又切向文意征,文意征险险躲过,将其手抓住。两人目色兼显凝重,手上用力,四目相对。
“王兄这是为何?“
“废话少说,我来问你。“
说罢又是一掌袭来,二人身形变化,几个起落,片刻间已到场内。二人招式不断,话语不停。
“为何要留京?“
“家弟年幼,母妃忧心。“
“为何在京中蓄势?“
“皇家子女,纵是无意,意而人攀之。“
“是否想为帝!“
文意征一惊,四手相交,二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文意仁眼中满是愤恨,文意征目光惊慌,有些闪躲。他知他这王兄秉性,只是万万没料到他竟会直言至此。文意征振开对方,站住身形。文意仁死死盯着文意征,文意征也看着怒气中烧的文意仁。
忽而文意征一笑道:“王兄这是何话,怎会如此。“
文意仁面色不改道:“不是最好。“说罢甩袖而去。
文意征怔怔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他才来皇城,怎知如此多,必是太后告知,那今日之事呢?是太后让他提醒自己,还是他自作主张所言,不管怎样从如今种种来看恐怕一切没他想的简单,太后突然诏各皇子进宫家宴恐怕只是愰子,其目的怕是只为信王一人而已。
皇家宴会,极尽排场,宽敞的厅内整齐的摆着二排案台,上面放着华丽的樽杯器皿,各类珍果也是摆的满当。侍女们规矩站立在案台二边伺候着。佳肴美酒,已是醉人,那一个个节目更是惹来声声赞扬。文云溪坐在正中与皇上并排坐着,太后坐于左手头位,后面是一众妃子,按辈而坐,右边太子领头,坐着一众子嗣,易是按长而坐。文云溪侧目看了一眼皇上,他似乎并不关心这难得的团聚,转而是一脸的忧心。许是皇上觉察,突的转头看向文云溪,文云溪躲闪不及,直直的撞上了皇上的目光。皇上微微一笑,拿起了筷子为文云溪布菜。
太后突然发声道:“今日趁着诸皇子皆回宫,意心的婚事也该定一下了,各位兄长也为意心把把关。“
各皇子起身,领命。
话毕,太后像梅姨使了个眼色。梅姨会意,微微一礼,便宣了口谕。只见随即装扮相同的一群少女便入了殿内,约有二十来人,向着众人微微一礼。便随着乐官们的节奏舞了起来。
楚洛甄看向文意心处,他似乎有点心事重重,不停的看着跳舞的秀女,他在找自己吗?难道他不能一眼便认出自己吗,想至此,楚洛甄心中竟有一丝失落。那暗沉的金色长袍,使他看起来稳重了些,不似第一次见他,雪白的长衫,随意而温和,如那日的雪花一般。那脸上没有了那天的和颜,转而代之的却是慌张无措。
文意征看着舞池中的楚洛甄,那如桃花般艳丽的舞衣在她身上却显出了一丝如仙的气息,漂亮而又坚定的眼睛如初见时一般英气十足,那一转身一回眸都让文意征的心为之一紧,她如此努力,为的却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兄弟,文意征不再看一眼,闷闷的喝着杯中酒。
舞毕,一行人齐齐的站立二行,等待发落。
太后将目光投向太子妃道:“梓如舞技,天下难觅,不知觉得她们舞的可好。“
太子妃忙起身,盈盈一礼谦逊道:“太后谬赞,梓如愧不敢当。“
太后疼爱的笑道:“梓如谦逊,但评无妨。“
太子妃微一迟疑道:“各位姑娘兼出身名门,琴棋书画自是好修养。“继而对着太后又一礼道:“那孙媳就斗胆,言其一二。“
太后笑着微微点头,表示应允。
太子妃走出案台,来到一众人前,打量了一番,停在王伶边上道:“姑娘身形纤弱,四肢细长,高挑柔美,纵是不舞,那举手投足便是一支舞了。“
王伶感念,压住内心的喜悦,尽量平和一礼道:“谢太子妃夸赞。“
太子妃又看向她边上一人道:“姑娘虽然没有这位姑娘得天独厚,但能看出用心之处,舞姿干净又不失柔美,华丽又不失温婉,意是难得的很。“
楚洛甄心中会意,微微一礼道:“谢过太子妃。“
太子妃逐回到太后面前道:“太后明鉴,孙媳觉得此二人舞的灵动,柔美。“
太后点头己示赞同,梓如回礼坐回了案边。太后将目光投向皇上,他似乎无心观赏,只是呆呆的看着,好坏他都不关心。这天下,这朝堂,甚至是后宫,他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对于自己的母亲他也是无尽的感慨。她的行事作风,让他即感激又害怕。
太后对着皇上道:“陛下以为如何?“
皇上回神道:“意心觉得如何?“皇上将目光投向了坐于中间位置的意心。
意心恭敬一礼,有些不确定含糊道:“儿臣觉得皇嫂所言极是。“
皇上逐又将目光投向场中众女子,对着那二人道:“你二人是何门第?“
王伶上前一步,俯身行礼答:“臣女王伶,家父是当朝丞相王桀。“话语中满是骄傲。
楚洛甄随后上前行礼道:“臣女楚洛甄,家父抚远校尉楚晖宏。”不卑不亢,听不出声色。
文意仁一惊,不禁失声道:“你是楚云峰的妹妹。”
楚洛甄向着文意仁盈盈一礼:“正是。”
文意仁自觉失言,不再说话,眉头皱了起来。楚云峰已在他麾下有近十年了,他倒是遗传了父亲的英勇,有勇有谋,已在军中有了威望。当初将这楚家长子安入信王军中是为了防止当初还是光禄大夫的楚晖宏有异心,想来太后为了体弱又软弱的父皇不知明的暗的做了多少,如今皇城的卫队几乎全部落入了太后手中。而那楚晖宏硬是被太后以名种理由连降,更有甚者被配发至了边境,想来心中定然不平。而今,太后在竟然将他女儿例入选秀班列怕也只是出于安抚,至于能不能选上,恐怕难说。
文意征也一怔,回神,略显惊讶的看了一眼楚洛甄。楚家与皇家种种过节,他心中亦是明白的,不过几年时间,楚家从京中呼风唤雨的权贵家门,变成一个镇守边境的将士,其中的变迁冷遇,恐怕对当时还是小姑娘的楚洛甄影响颇大。
宴会结束,大家各怀心事,太后那没头脑的一句“等过了这年,便也该给意心操办了“更是让大家心理没底,即没说何人入选也没说何人落选,只来了这一句话,让众人心中难免有点没着落。
可众人却又明白定是在那王伶与楚洛甄二人之中不仅因为舞姿,更因为太后的突然发难。
太后言:“娶妻在德,意心办完婚事也该去封地了,自是比不上皇城繁华,难免落寞,而身为王必是三妻四妾,又该如何?“
王伶回的保守,理从妇德,不出彩却也无漏洞。
楚洛甄则回的大气又利落:“封地亦是天子属地,纵是不如皇城繁华,臣女也定当尽全力辅佐王爷久治长安。为妻者都以柔顺为和,相夫教子,坚贞不二,佐治后庭。“短短几句,表了态,显了德,不可为不妙,想来也是后选人之一。
林映歆看着在廊下发呆的文意征,若有所思。却未上前惊扰,自家宴后他便时常如此,林映歆心中存疑,隐隐中有些不安。
昏暗的灯火照不出文意征的神色,那时不时抽打过来的冷风似乎他都未曾察觉。他在想什么,如此出神。良久,他都未曾动过一下,林映歆有些心疼,又有些说不清原由的难过。回身去房内拿了件风裘,看着文意征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近身,轻轻为他披上了。
文意征察觉,回神便对上了林映歆的笑眼。回以一笑,将她拉入怀中,搂着她的肩头道:“怎么还没睡。“
林映歆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道:“刚去看了玏儿,回来就见到王爷在廊下出神。“
文意征将她向怀里紧了紧道:“没有,我在想,或许在过几日,我们便要离开这了。“
文意征莫名的有些不舍,想起的却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地位,而是楚洛甄。他原以为选秀对她而言或许是一次机会,一次又能回到孩时繁华的机会。可是后来,他觉得她所想也许并非如此,一个拥有如此气势的女子,怎会在繁华面前就低下了头。
这世上有千万种人,可在利益面前只有两种,一种为其所动,一种不为所动。大部分人是前一种,为了利,可以抛弃情谊,抛弃人性,只计较自己的利弊得失,不在乎一文不值的品格。而楚洛甄绝非前者,有些东西是骨子里带出来地的,不是说变就能变的。也许,家境的变迁反而让她更能看破一些世人所谓的利益,更在乎那些所谓一文不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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