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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台上,南宫谨手鼓槌,用力击打着。散乱的长发如黑夜魅影般不停舞动,白晳的脸上布满殷红的鲜血,分不清她那秀美的容颜。松开了鼓槌,她将那把染血的长剑举过头顶,手一松,长剑沉闷的落在黄沙上,是投降。
南宫平一个飞身,将她一掌击落了下来。他决不允许南宫家的人投降,纵是全军覆没,纵是埋骨荒野,南宫家的将士也不能投降。
宫岳浩不知从何处出现,一身利落,未染半滴血,扶过南宫谨。
南宫谨却是一把将他推开,看向父亲道:“就此一役,若胜了该何去何从?若败了可对得起这八万好男儿?父帅,我南宫一族一世忠烈,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帝王,对得起百姓。可父帅,若全归黄土可对得起这一甘将士?”
南宫平无言,看向四下,一片狼藉,目中却仍然藏着执着。
南宫谨接道:“三年了,国家动荡,黎民不安,将士更是克死异乡无数,可这仗到底是为什么?”
四下传来低低抽泣声,他们中很多人已有很久未归家了,长久以来的思乡情在此刻,面对地上那么多亡灵再是抑制不住,慢慢四下传出执剑声,一柄、二柄、三柄,一片、二片、三片。
突然,宫岳霖不知何时出现在南宫谨身后,一把匕首死死抵住了她的咽喉。
南宫骏慌神惊呼:“姐。”将所有人有些涣散的神经又拉了回来。
宫岳霖冷笑道:“别过来。”
南宫骏收住脚步,目色紧张的注视着。
宫岳霖将头凑到南宫谨脖间,低声道:“你可别忘了,你南宫家的玉佩还在孤手上。”
南宫谨有些不屑道:“陛下若非陛下了,有那玉佩又有何用?”
宫岳霖一愣,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突然转身面向宫岳浩道:“二哥,你有本事攻我后路,若非这女人帮你,你又怎解得了那蛊毒,她这么帮你,你肯帮她吗?”说着手中的匕首紧了紧,迫的南宫谨将头仰起了点。
宫岳浩眉头紧紧,强压愤怒,沉声问:“你想怎么样?”
宫岳霖阴笑道:“用你的命换她的命。”
南宫平一惊,飞身跃下高台,一跪,叩拜在宫岳霖面前道:“小女命薄,怎能与殿下同语,陛下说笑了。”
宫岳霖看着面前的南宫平笑道:“元帅才说笑了,令爱身为孤的储后,竟为了个外人将孤卖了,孤倒很有兴趣知道,她卖的值不值。”话语凶狠。
南宫谨突然说话了,语气平淡如往常一般,望着面前的宫岳浩道:“我问你三件事,你可愿如实相告?”
宫岳浩点头,声音沙哑,强压不安道:“你说。”
“第一件事,你夺位计划是在认识我之前还是之后?”
宫岳浩不看她,头低了低,没有说话。
南宫谨接道:“明白了,第二件,一直以来你是否都在利用我?从认识那一刻起?”
宫岳浩抬头看她,话语坚定:“认识你那是意外,你本不在计划之中,却推进了整件事。”
南宫谨面上还是毫无表情道:“第三件,若是我与天下不可皆得呢?”
宫岳浩深情看她回道:“若能一世长安,我愿舍弃天下。”
南宫谨笑了,这是姒谣第一次看见她笑,却也是最后一次。她笑起来竟如此好看,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上扬的嘴角吐出最后一句话:纵是骗我,也很开心。说罢,将脖子送上了刀刃。
宫岳霖收剑不及,锋利的剑刃上已染上了她的鲜血。空中划过宫岳浩的惊呼声,飞身上前,一掌便击开了宫岳霖。
白晳的脖颈已被血染红,乌黑的发被飘落的雪染成斑驳,怀中的佳人却再未睁一眼。
宫岳浩喃喃低语,像在诉说相思:“我和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未曾骗你,只是你一直不愿相信。”
不知为何,姒谣突然有种很绝望的想法。如林妙歆那般美艳,南宫谨那般洒脱,文云溪那般温柔,楚洛甄那般聪慧的女子为何都为情所累,那般辛苦,甚至陪上了性命。自己与她们相比似乎身无长物,如果命运注定不该在一起,或许真的不该太直执。
宫岳霖终是死在了战场上,也许他也明白纵是他不自己了结,以他性情也不可能在回云国。
顾婉什么都赌上了,最终还是未能给宫岳生报仇。
姒谣分不清她这么做对不对,值不值。唯一记得的便是那漫天飞雪,满地尸骨,血染红的黄沙被白雪慢慢覆盖。宫岳浩抱着南宫谨的尸身宣布战争结束,搬师回朝。被雪模糊的身影,在卫南士兵的欢呼声中显得格外苍凉悲切,明明是最大的胜利者,却似一败涂地一般。
顾婉被留下了,也许宫岳浩也不知该怎么处置她,留下了也许对文意诚有用,也算还他一个人情。姒谣印象中的顾婉一直都是坚强的,胜过无数男儿,可她却似乎看见了她哭,无声的淹没在这场大雪中。
边关捿报,不用传也便流转开了,原本荒凉的街道热闹了起来,禁夜在这一夜成了空话。百姓自发的举行各种庆祝,连着城门也热情的连夜修善起来。
徐景存为她把完脉道:“你呀,本来就受有内伤还如此任性行事,当真凶险的很。”
姒谣有些累了,又实在是疼的很,懒懒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徐景存有些嗔怪道:“被射了个窟窿还好好的?内伤外伤都重的很。”
姒谣实在觉得胸口疼的慌,有些懒得开口,却还是担心道:“王爷怎么样了?”
徐景存不隐藏目中担忧,摇了摇头道:“比你好不了多少,他中的蛊毒本被凶险,如今被顾婉激发出来更是厉害。”
姒谣觉得心口疼的慌,着急道:“那怎么办?”
徐景存摇了摇头道:“三年前正是因为王爷体内蛊毒侵蚀所以才不告而别,我本以为定能找到解法,可是那宫岳生乃此间高手,纵有解法也因方法太凶险而不敢枉为,但愿顾婉能解,肯解。”
姒谣总是对当年他不辞而别将她一人扔下耿耿于怀,却未想是这样的结果,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可以,抽了下鼻子垂低头道:“我好疼,想休息下。”
徐景存点头道:“也好,你早点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罢便走了出去。
姒谣一下便钻进了被窝,将锦被拉过头忍不住哭了起来,泪水打湿了被子,她真心觉得很疼,哭的很累,可就是忍不住,不知是疼痛还是伤心,也许都有吧。若是解不了他该怎么办?自己又该怎么办?能为他做些什么呢?他说的没错自己总是太任信,总让他担心,给他添乱,他都这样了可她还是惹麻烦给他。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连梦都没做,一觉醒来只觉闷的慌,忙把锦被推开。
如在营帐般见到文君玏时一样的模样,他就那般站在她床榻前,静静看着她。姒谣触上他的目光,楞了楞,随即反应过来,悄悄将锦被往上拉了拉,目光闪烁,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先生说,你虽伤中,还好,未伤及要害。”
姒谣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文君玏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默默坐了下来。
姒谣当下心里就一沉,又开始懊恼醒太早了,浑身难受。心里郁闷,身上疼痛。好在,这是在诚王府,总有人会来看她的。不多时,徐景存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冒着热气的药碗,一股草药味随着冷风带进了卧室。
文君玏见到徐景存进来,起身示意:“先生。”
徐景存躬身低头回意:“殿下。”
姒谣像见了救星,兴奋的硬撑起了身子,迁到胸口伤口,脸色变了变,倒吸了一口凉气。
徐景存见了,一瞥头,摇头道:“又开始逞强了。”说着上前搭了一把手。
姒谣刚想询问文意诚的状况,余光瞄到文君玏,收住话头,接过徐景存递过来的药碗。每次出来都会把自己搞得狼狈,回回要喝药,想着心里苦笑。
院中传来一阵清脆如铃的话语声,是个女孩子,听着话语,定然是个活泼开朗的年轻女孩子。
姒谣寻声望去,见到门口冲进一个漂亮的女子,活力四射,小巧玲珑的样子,眼中藏着机灵,见到文君玏忙收住身形,盈盈一礼。未等文君玏开口便冲到了徐景存身旁,好奇的看着姒谣,眼睛直直看她,眨巴着,藏满好奇。
姒谣被她如此看着,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好似自己脸上有什么一般。她倒是什么事都没有,直直望着她。
徐景存看出姒谣面上尴尬之色,暗笑道:“芊芊,如你这般看人,该把人给吓着了。”
薛芊芊调皮一笑,冲着徐景存做了个鬼脸道:“我长得很吓人吗。”
文君玏上前,难得见他夸人:“芊芊如是长得吓人,着世上就没有不吓人的人了。”
薛芊芊满意的双手缠住文君玏的胳膊道:“还是殿下会说话。”冲着徐景存又一个鬼脸。
文君玏欣然接受,这举动倒是让姒谣有些意外。
薛芊芊,边凉太守的掌上明珠,出了名的机灵鬼外加调皮鬼。听说了昨日的战事,她便忍不住一早来到诚王府,看看昨日救了太子的敌营奸细。姒谣对奸细两个字多少有些排斥,却也想不到更适合的形容,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样的称呼。接不接受其实也并不是她能做主的,很多事,自己做了,评价只能由着别人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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