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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雨下了一夜,一早却是停了,雨滴系满了每一处。空气中满是潮湿气息。冯姝言已经在瑞和寺待了四五日了,除去太后和前来置办祭祀事宜的下人外,无人来过。姝言几乎快忘了自己是皇后的身份,可是自己却觉得心境自在了,没有以前那么烦闷了,许是抄写经文的缘故,慢慢的心却不那么难受了。姝言抚着廊台上一株葱翠的绿植,上面被雨水打湿了,却更显青翠。冬日没有夺走它的美好,雨水给它带来了字样和新的生机,也为它洗去了多日的浮尘。自己的生机,自己的浮尘或许也能从这里得到新的诠释,也许有些东西是自己太过执着了,反而适得其反。太后睿智,让她来这里。先帝独宠太后多年,除去太后的美貌与贤淑,自有别的女子没有的才智。
“娘娘在想什么?”不知何时,若离来到了她的身旁,看着姝言如此娴静甜美的笑容好奇的问着。
“没有,本宫是看着绿植葱翠,觉得心中也跟着欢喜起来了。”冯姝言笑答着。
中午时分,太后来了瑞和寺,独自转到了西殿。看着姝言正聚精会神的伏在案上抄录着经文,欣慰的笑着上前。姝言觉察,抬头却见太后只身一人已来至跟前,忙起身行礼。洛甄扶起了姝言,一起来到案台前。看着案台上清秀的字迹,那句句真言,笑着拿起来了看了起来。
楚洛甄满意的放下道:“快抄录完了吧。”
冯姝言点了点头回道:“嗯,快完了。”
楚洛甄看着姝言道:“这些天,在这可觉得闷?”
冯姝言道:“不曾觉得,反倒心境自在起来了。”
楚洛甄欣慰的笑道:“是吗?”
冯姝言点头回答道:“儿臣明白母后的用意,也明白母后苦心,儿臣自然不敢辜负。”宫中留言纷扰,她每日听着心中越发的沉闷。
楚洛甄欣慰道:“你明白便好。”说话间,两人已经不出了西殿门,洛甄看着灰蒙蒙的天道:“这天恐是这些天好不了了。”
冯姝言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却不觉烦闷道:“父皇这些天可还好。”自从那侍女认罪,楚洛甄便离了宫,与安平一起去俪秀山庄陪伴文意征。
楚洛甄摇了摇头,这天一转凉,文意征的身体便更是加重了几分,旧病伤痛越是厉害,常常夜半扰醒,他虽然不说,可是楚洛甄听着耳边沉重得鼻音又怎会不知他的疼痛。
楚洛甄与她一起步至祠堂,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宗室牌位,最后将目光定在庄贤太后牌位上。若非太后,她又怎会遇到文意征,又怎会错过文意心,她没有办法分清这算好还是不好。她将最纯粹的东西给了文意心,纵是再纯粹,介于那样的开始又多少人会认为她曾经纯粹过呢。太后是不会信的,连着自己都曾经怀疑,但她明白文意心是信的。
冯姝言看着楚洛甄目光定在庄贤太后的牌位上,眼神复杂,猜不透她再想什么。对于她与庄贤太后的种种她虽不太了解,却偶尔也听父母讲过些,介于身份,双亲也不可能谈论太多。而她之前作为豫王的储妃这件事倒是人人尽知,而安排这事的就是庄贤太后。
楚洛甄目光不动,淡淡道:“姝言,玏儿是帝王,自是有很多的无可奈何,也有很多的情不自禁。”
冯姝言似懂非懂道:“姝言明白,鞋母后教诲。”
楚洛甄回神看着冯姝言道:“无论做的再多,再好,表面再光彩,慧仪皇后终是无人能取代。”
冯姝言还是不太明白,谁都知道,慧仪皇后是虽然是太上皇的皇后,可是心中始终挚爱太后一人。以至于后来慧仪皇后过世,太后便名正言顺的成了当时的皇后,虽然当时太皇太后反对,可是太后得人心,才德兼备,又是皇上中意的人,所以也没有太多的曲折便成了皇后。
楚洛甄拉过冯姝言的手,向着外面边走边道:“姝言聪颖,会明白的,陛下并非无情之人。”
冯姝言似懂非懂的听着,有些事没有经历过说的再多也体会不及,但起码她明白了一件事,整个卫南眼中的第一皇后看似什么都拥有了,可在这华贵的表面下都发生过什么恐是也只有自己知道而已。自己呢?在别人眼中文君玏曾愿用性命来换她,可这些都是因为文君玏认为当初在俪秀山庄救他的人是她,可是如今却什么都变了,她虽非有意欺骗,但却真的心存私念。她不明白自己做的是否真的算错,她只是顺势做了这事,却从未想过文君玏会因此而对她如此不同,她以为这是属于两个人的秘密,她和姒谣的。当初只一眼,她便想认识他,想走近他,只是如此而已。不料,他对她却是出人意料的回应,冯姝言分不清这算不算爱,可最后让她更没有勇气说出实情了。纸包不住火,最后他还是知道了,最后成了三个人的秘密。
宫中的事她多少也听说了些,文君玏的心性她是知道的,现在对于姒谣的事之于当初自己的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日母亲来瑞和寺探望她,说是探望她,恐怕是被父亲那些朝臣朋友扰的没有办法。母亲想让自己去劝戒陛下,可让她如何开口,他们怎么知道当初若不是姒谣她这个皇后之位还不定是谁的,说不定就是姒谣的。母亲说陛下一意孤行,力排众议,连着所有有关此事的奏疏都若如未闻,偏袒之心人人咂舌,都道红颜祸水,叔侄相争,成和体统,而陛下回的也毫不含糊,懿旨之于圣旨,何大?还是没有成文的懿旨,被烧成灰烬无处考证的懿旨。从后宫演变到前朝,冯姝言明白,文君玏的心,实难回转,只要他认定的事,是没有回头可能的。一个没有出阁的姑娘,怎么看也不能真的纳入违背常伦,当初文君玏甚至以楚洛甄与陛下之事回应。她又能怎么劝戒,怎么开口,别人都能开口,无论从情从理,唯独她却是开不了这个口,这其中的酸楚又怎能让母亲明白担忧,只能蓦然应答。
为了这事楚洛甄也是脑门痛,文意征虽然不在管朝中之事,可这事说到底也还是家事。楚洛甄回到俪秀山庄的时候文意征正在看着安平给自己跳舞,小小的儿还没有长开,动作还有些稚嫩,却是很用心的跳着。文意征难得的亲自为她伴奏着,露出慈爱的目光,眼睛扫见楚洛甄,停下了,将埙缓缓放在案上。突然没了音乐,安平一愣,停住舞步,转眼看到楚洛甄马上欢快的冲了过去。
文意征拿起一块锦帕仔细擦拭着埙,连着眼神也专注的很,状似无意的问道:“皇后哪里可还好。”
楚洛甄一手牵过安平向着他走来道:“都好,经文已抄录的差不多了,祭祖之前的准备也已妥当。”坐到他身旁,拦过安平再身侧。
文意征放下手中的东西,笑着冲安平招了招手,安平欢快的抽离楚洛甄的身旁依到了文意征怀里。文意征宠溺的挂了她一鼻子道:“到了这儿,这丫头倒是没了兴头,整日恹恹的。往日在宫中倒是喜欢窜来窜去。”
安平着急辩解道:“才没有呢,有父皇和母后陪着,安平可高兴了。”
文意征看着一脸认真的安平,看着她装作怀疑道:“真的?”
安平眼睛睁的大大的,用力点了点头。
楚洛甄出声:“姒谣是个懂事的孩子,事情也许并没有想的严重去。”她明白,文意征迟早回把问题绕到这个上来。
文意征眼中神色莫辨,看着她道:“哦,是吗?叔叔侄相争可以当作未闻,必竟姒谣也没有真的出阁,陛下要是纳了她也可以,不辱门楣。但如今却是骄纵,牵着鼻子走,那就是魅惑君心了。”昨日楚晖宏来过,文意征就传言之事向他询问过,那侍女被李将军当场俘获后便一直被关押在天牢,审问之类皆有李唤主持,那女子招供出了诚王。可那侍女却突然死在了天牢,李唤将军到现场时只有那侍女和姒谣,陛下却是力排众议,将姒谣保下安置在萧府。
楚洛甄将文意征安置在案上的埙拿起,顺说又将不远处的一个精致的铜盒子拿过来,仔细将那埙放置在里面的一方锦帕上道:“家父也只知朝中之事,见到听到的自然与他人无异。”合上了铜盒子的盖子,将盒子递到依偎在文意征怀里的安平面前道:“去帮父皇放好。”
安平觉得有些乖乖的,左右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却是没有任何异常神色,乖巧的拿了过来。
待她走到内室后,楚洛甄接道:“诚王之于姒谣是何等重要,她又怎么会在那女子将所有矛头都指向诚王后在去杀掉那女子,再说,天牢是何等重要的地方,就算她再的陛下宠爱终究也只是一个侍女,和人有胆敢放她进去。”
文意征有些兴致勃勃的看着她道:“这么说都是玏儿做的?”故意难为她,他自然不会相信的,要是他做的,岂不是将姒谣所有的怨恨都转到自己身上吗。
楚洛甄有些生气他的装糊涂道:“定然不会是姒谣所谓。”也不可能是文君玏,他那么在乎姒谣,又怎么会害她,又怎么会将事情做的如此明显。
文意征见她有些愠色,笑了笑不再故意为难她:“不管是谁,照如今形势看定然不是为了害太皇太后如此简单。”要是那便是最终目的,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替死鬼也有了,又何必再拖下一个文意诚节外生枝。但是姒谣的事委实麻烦,君玏的性子他太了解了,是绝对不会放手的,文意诚还好,就是不知那丫头会怎么样。关于她,多多少少也在楚洛甄嘴中听到些,却是不容易妥协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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