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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你不是魔鬼！
听到奎恩的麻烦发言之后比利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他背后的母亲和两个年幼的弟弟更是忍不住恐惧之中痛哭了起来。
“比利！算了吧！我们就算了吧，反正本来就是泥土里长出来的贱人，就这样吧，起码以后还不用因为和魔鬼做交易的事情而失去自己的灵魂啊！”
魔鬼、灵魂、信仰。
当这三样东西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不论是谁都会为之动容的。
上到国王，下到奴隶。
没有人想让自己的灵魂在死后被魔鬼带走，没有人想让自己的灵魂在死后坠入地狱。
“为什么彻头彻尾的伪信徒在将死之际也能诞生出绝对虔诚信仰呢？真要去深究的话，那大概是因为无人想让自己的灵魂成为地狱的通用货币吧——米基·没雷斯蒂，死者之王克蓝沃的沉默牧师。”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面对干瘪少年的疑问，漠然微笑着的黄铜龙只是随意点点头，便轻轻趴在一旁的灌丛旁默默摆出了一个沉思的模样。
——这样严肃的场合不太适合他说太多。
比利艰难的走到了母亲身边。
“妈妈……”
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用力抱紧了自己的母亲，“……我该怎么做啊？”
同样干瘪黑瘦的母亲早已在旁边哭泣许久，生活的接连重击早已让这个疲惫的母亲失去了最后一点希望。她将信仰寄托在了神灵身上，可是高高在上的神灵却从来也没有将视线投到过他们身上，可是高高在上的神灵唯一能为他们这些人给出的承诺就是“信仰我，死后将不坠地狱”而已。
孩子不知道怎么该是怎么办，但是她同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我可怜的孩子……算了吧，我们走吧，我们什么都不要了。
“我们走吧，去大草原也好，回到村子里也好，随便去哪里，饿死就饿死吧，没必要这样的……”
逃难至此的母子四人在相拥而泣，通过魔法秘仪召唤来此的黄铜龙则在一旁冷眼旁观。
并不是“人类的悲欢离合并不相同，我只觉得他们吵闹”，而是获得的前提永远都是付出。
奎恩并不是万能的许愿机，他玩自己的嘟嘟代打，也不是闲的无聊想做公益了，而是因为这其中有着属于他的切实需求。
是的，他固然可以因为四人的悲惨遭遇而直接满足他们的愿望。
但凭什么呢？
凭他们是弱者吗？
那在托瑞尔的弱者可真是太多了，换一个参考系，奎恩也是个弱者呢，但是如卡署斯那样的强者会因为他是个弱者而放弃在自己身上的谋划吗？
天真。
所以，相较于无偿的赠送，奎恩更喜欢有借有还的借贷更多一点。
用燃火术重新点燃火坑的奎恩拍了拍地面，对着回头的比利轻声道：
“时候差不多了，做出你的选择吧，等签订完契约，正好让我们用一顿丰盛的欢宴来为你庆贺新生活的开始。”
“是的，神奇羊角先生。”
手脚发软的比利挣扎从母亲的怀中，从两个弟弟的手中站了起来。
“我已经想好了，是的，我已经想好了。”
深一脚浅一脚的少年喃喃自语着跪倒在地上：“神奇的羊角先生，我愿意用自己的三十年时间作为报酬……作为您完成我两个愿望的报酬。”
“那么——”
“神奇的羊角先生！”黑瘦的母亲突然从后面冲了上来，“我愿意替我的儿子成为您的奴隶！”
“妈妈！你疯了吗？”比利一把推开了身边的母亲，“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还要照顾弟弟！这件事和你没关系！父亲离开之后我就是家里最年长的男人了！这件事我自己说了算！”
“不不不！你还小！你太小了！”绝望的母亲哪怕已经苍老到犹如一个老妇人但她却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少年所不能匹敌的力量。
“神奇的羊角先生，求求您了！让我来代替比利吧！”
奎恩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看着地上那个绝望的母子，他有点后悔当初因为一时意气接受比利的召唤了。
“不行的，契约只约束立约双方，对第三方没有效力，在我和比利的契约之中并没有你的立约者地位。”
黄铜龙默默摇摇头，从翅膀底下掏出了一张足有半个少年宽的羊皮卷放到了地上。
“比利，来签订契约吧。”
“签订契约之后我会以火之王神使的身份安排你们去南卡城正在修建的火之王神殿，火之王的教会颇为严苛，但是却有这一条极为透明的上升渠道，足以满足你想要一个轻松生活的愿望了。”
——火之王的教会？我不是应该去您的龙巢？或者十地狱吗？
正在拉扯着母亲不让她抢到羊皮卷的比利一愣神，竟然被自己的母亲从几步上前抢到那卷泛着淡淡尘黄色的羊皮卷。
“这样不可以哦。”
黄铜龙只是用一只爪子就轻轻摁到了想要打开羊皮卷的人类母亲。
拿回写满契约的羊皮卷之后他这才转头回答比利道：
“为什么是火之王的教会？那当然是因他们册封我当神使了啊，我又不是魔鬼，带你却地狱干嘛？看我干嘛？都说了我会读脸术，你想什么我都知道的。”
——再说了，虽然不想承认，但名义我好歹也是个堂堂圣子呢。
“来吧，和我签订这份契约，这样你以后就是本神使我在教会内部的一颗钉子了，到时候记得好好为我向上爬！”
奎恩啪啪啪的拍打着地上的羊皮卷，看比利傻憨憨的样子又忍不住嘟哝了一句：“也不知道我这精心编写的契约能不能扛得住虔诚信仰的腐蚀。”
契约被一人一龙在地上直接拉开。
“签到这里吧。”
奎恩伸手点了点另一端的末尾，另一只爪子在地上用龙语快速的划出了“比利”这个单词，“用你的血把这个画上去。”
“……是。”
比利的母亲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哭嚎，放弃希望的比利刚刚咬破手指，正在鲜血在契约上书写自己的名字。
只是恐怕没人能想到，这位火之王的神使写在契约第一行的龙语就是“伟大的清晨之王洛山达在上，今在您的名义下，我，奎恩·克拉托斯（甲方）与乙方订立如下契约……”
——洛山达的神职中虽然没有契约的相关职权，但祂作为费伦最为古老的神祗之一，当人们踏上新的旅途、订立新的契约、或与他人缔结新的政治或爱情关系之时，却总是喜欢这位如同年轻人一样乐观的神祗祈祷，以期望能得到一个好兆头。
正所谓入乡随俗，奎恩当然也不能免俗了。
再说了，他一个火之王的神使、教会的圣子，总不能在抬头写着“火之王在上”的契约里面写着怎么挖祂墙角的内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