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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离觉得,她这种情况应该属于“自作孽不可活”。
于是殷离急迫地、热切地、诚恳地要求同往,殷天正自然答应,交待让殷野王坐镇天鹰教,自己则带着殷无寿及殷无禄,连同殷离与白映雨,一同前往蝴蝶谷。
白映雨的同行十分意外,竟是殷天正担心外孙被武当众人洗了脑不认亲戚,所以带了温柔婉约的白映雨同往,白映雨以往与殷素素也向来要好,所以更能说得上话。
一行几人轻装而行,没有几日便到了蝴蝶谷外,殷离便见这里春光大好,山青水秀果然是一处隐居的好地方,又随着殷天正等人转了几转,只见一片山壁断绝去路,几人顺着山壁旁蝴蝶飞舞的方向钻过一片花丛,就见到一条小径直通幽处,沿着小径向内走,越走所见蝴蝶越多,娥黄浅紫、嫩绿深红,围在几人身边翩翩起舞。
这还是殷离头一回亲眼见到这么多蝴蝶,也第一次知道蝴蝶居然有这么多种颜色,而且毫不惧人,走得近些它们就停在人的头上肩上,殷离不由得被它们晃花了眼,同时也羡慕起胡青牛,居然能找到这么个地方隐居,这是积了什么德啊!
殷离边走边玩的,跟着殷天正等人走了一段时间,便见一条清溪旁伫着七八间茅屋,屋子的前后左右都是花圃,种了许多殷离从未见过的花草,打理得十分整洁干净。
殷天正一行才走到茅屋之前,一个高大的身影已迎了出来,正在留守在这里的殷无福。殷无福拜过鹰王后便请殷天正进屋,众人脚步又移之时,一个单薄的少年身影现于门边。
无需介绍,众人自然都猜到他是谁,殷天正急行两步,却又在那孩子面前止住步伐,回头急急地唤白映雨过去。
白映雨连忙上前,未曾开口,眼泪便先流下,殷无福开口道:“无忌少爷,这位是你的舅母。”
他们忙认亲大团圆的时候殷离并未上前,站得稍远不断地打量着张无忌,见他十一二岁的样子,微圆的脸蛋,眉目清秀得像个女娃,比之宋青书更为可爱灵透,让人一见心喜,只是眉宇之间隐隐缭绕着一团青气,显示出他中毒不轻。
难怪,难怪以前的殷离会一眼就喜欢上张无忌,这小子的确有让人喜欢的本钱,将来长大了估计也差不了。
其实在此之前殷离对张无忌是十分不屑的,无非是因为“自身”的遭遇与他在诸女间摇摆不定的性格惹人厌恶,可眼前的张无忌,分明是极为可爱的乖巧正太一名,根本无法同花心薄幸乃至咆哮教主联想到一处。
那边的张无忌先是见过了白映雨,而后给殷天正磕了个头,叫了声:“外公。”
殷天正顿时老泪纵横,张无忌也低下头擦眼泪。虽然武当与天鹰教之间的恩怨说不清道不明,但殷天正毕竟是他的外公,他虽然遵循张三丰的劝诫不入魔教,可亲人总还是要认的。
殷天正扶起张无忌,不防殷离突然从旁边钻出来,拉着张无忌的手道:“无忌表哥,我们又见面了。”
殷离拉着张无忌就往屋里走,她是想找个机会向张无忌交代一下,免得一会殷天正问起说漏了马脚。
殷天正此时老怀甚慰,也不阻止殷离,一旁的殷无福却是别有深意地瞄了殷离一眼,这才将众人让入茅屋。
这间茅屋正是蝶谷医仙胡青牛的配药室,众人进屋时,他正于一张大桌之后调配药剂,胡青牛的脾气本来古怪,可见了殷天正也不敢托大,起身一拱手,“鹰王教主,久违了。”
殷天正哈哈一笑,声音洪亮至极,“医仙在取笑老夫吧?”众人皆知他出明教另立天鹰教只是因教主人选一事与杨逍等人意见不合,故而以此抗议,并非叛教,所以明教中人还是对他十分尊敬。
趁着殷天正与胡青牛寒喧之际,殷离揪着张无忌躲到角落去,“我叫殷离,是你舅舅的女儿,也就是你的表妹,表妹现在有一事相求,表哥务必答应。”
张无忌其实是个十分聪颖的孩子,他早从殷离一见面时的言语中猜出了几分,此时便问道:“你为什么说我们‘又’见面了?我什么时候见过你了?”
殷离垮下小脸,发愁地道:“因为一年前我偷偷溜出家去,回去的时候怕被爷爷骂,就说是去了武当看你,爷爷也相信了。”这回殷离可不算说谎,并且暗下决心,以后也不能随随便便说谎了,圆谎太累!
殷离一边说一边偷看殷天正,怕他留意这边听到他们的话,可殷天正倒是没留意,殷无福对上她的眼睛却是一脸的了然,殷离朝殷无福吐了吐舌头,心知这事是没瞒过他,说不定他已经向张无忌求证过了。
不过殷离丝毫不担心殷无福会出卖她,毕竟已经事过境迁,她也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并没出什么麻烦。
殷离回过头,本想再向张无忌确定说辞,却见张无忌一张可爱的小脸上布满忧伤,见她回头轻声说道:“你长得好像我妈妈。”说完便低下头去,悲伤黯然。
殷离看着那失了光芒的一双眼睛,心中隐隐有些发酸,拉起他的手道:“我家里有一身衣服是按照姑姑常穿的样式做的,什么时候你去天鹰教我穿给你看吧,爷爷都说好像呢。”
张无忌却摇了摇头,小脸上现出一抹倔强,“我妈妈已经死了,你就算扮得再像,也不是我妈妈。”
这句话却是被殷天正听了个正着,他神情微黯,将张无忌叫过去说话。张无忌临走前殷离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便还给殷离一个笑容,又挤了挤眼睛。
殷离这才放了心,跟张无忌一同走到殷天正跟前。
殷天正与张无忌自然有话要说,殷离也不打扰,径自寻了殷无福去说话,殷无福也不问一年前的那桩事,只着重与她说白龟寿的事。白映雨站在一旁,她于途中已经得知白龟寿遭遇不测,此时再听此事,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殷离也是听途中白映雨说才知道,原来白龟寿竟是白映雨的叔叔、殷离的二爷爷,因年少离家多年未有过消息,入了天鹰教后又改了名字,家人皆以为他早已死了,直到白映雨嫁给殷野王后才偶然相认。可那时江凤蓉正当受宠,处处针对白映雨,为了白龟寿不被自己牵连,白映雨这才瞒下此事,连殷野王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见白映雨落泪,殷离连忙踮脚想替她擦泪,不防旁边一只小手递过一方手帕,正是张无忌。
白映雨慈爱地摸了摸张无忌的头顶,接过手帕擦了擦泪,才又将手帕还给他。殷离见张无忌极其仔细地将手帕折好收进怀里,心中突然一动,伸过手去问他借那块手帕。
张无忌不明就理地将手帕交给殷离,殷离翻看了一下,见这手帕洁白细腻,角落处还绣着一株兰花,不由笑道:“无忌表哥,你用的手帕可真花俏。”
张无忌小脸一红,“这不是我的,我要还给人家的。”
对着这张小脸,殷离一点点也兴不起厌恶的念头,还忍不住想逗逗他,“人家?可是一个小姑娘的?让我猜猜,那小姑娘定然长得如芷若兰,十分可人了?”
张无忌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就叫芷若。”
殷离把手帕还给他,“那你喜欢她吗?”
张无忌脸蛋更红,没点头,却也没否认。
殷离又问道:“你以后想娶她吗?”
张无忌竟然还真的认真想了想,末了轻叹一声,“我活不活得过下个月还是未知之数。”
“放心。”殷离笑笑,“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张无忌跟着点点头,可不难看出,他是没什么信心的。殷离却不再继续纠结能活多久的问题,正色道:“无忌表哥,虽然你以后寒毒无碍,可还是不要过早地想着那姑娘的好才是,将来你可能会认识许多姑娘,也可能会喜欢上别人,你不能一边喜欢别人一边还念着那姑娘的好,无忌表哥,你能想象姑父除了姑姑还喜欢别的女人、另娶了别的女人的画面吗?”
张无忌眉头一皱,殷离便又接着道:“这就是了,齐人之福不是人人都能享的,可能你现在不懂,但你记着便是,感情若不能一心一意,与那负情薄幸之人又有什么分别?就算暂时让你尽享齐人之福,将来也会家宅不宁,甚至你的子女都不会快活!无忌表哥,你可知道我是怎么对付我二娘的?我将她的面容毁去,差点将她杀了,我父亲因此怨我,我也怨我的父亲,无忌表哥,你以后千万不要这样。”
这番话殷离也是一番权衡后才说出来的,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可爱正太与记忆中的张无忌划上等号,因为这一点好感,这才现身说法将事情说得严重无比,力求在张无忌的小心扉中留下阴影,不过这种话她只说这么一次,以后无论张无忌做何选择,她也提都不会再提。
他们两个在一旁细声说话,仍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白映雨被殷离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破家宅之事感觉又羞又愧,殷天正则不太在意,他本就觉得殷野王因女子过于分心,若非如此,殷野王的武学境界绝不只限于现在,所以并不赞同他收那么多姬妾,现在又觉得殷离说得都是实情,哪有什么不对?
不过他似乎另有想法,笑呵呵地说:“不说将来,现在无忌不就又遇到了阿离么?那个什么小姑娘,不想也罢!”
殷离听着,后背起了一溜的冷汗,喂喂……爷爷大人,您不会是想当媒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