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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么说,你们尚无证据就逼死了此女?”贺兰芷馨一边轻轻转着指上的护甲一边冷声道。
玉霖一听此言便怒了,她站起身道:“明明是这个宫女妄图害主,皇后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
贺兰芷馨瞬间沉了脸。
“玉霖刚刚才受惊吓,言语不恭处还请皇后见谅。”她理也不理我,哼了一声,阴测测道:“后宫之事本宫统管,既然你们说此女谋害于你们,为何不先向我禀报,反而滥用私刑滥杀奴婢?!”
滥用私刑?我看向缀歌脸上的那一个巴掌印,手指都僵硬了。这简直是黑白颠倒,乱列罪名,就算皇后有意要给我们一个教训,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贺兰芷馨眯着眼睛笑的冷峭:“人命之事,兹事体大,苏昭仪、刘美人跟本宫去趟懿凤殿吧。”
她话音未落,一个淡淡男声响起:“哦?出了何事皇后竟要将人带到懿凤殿去?”
贺兰芷馨转身一望,惊讶道:“陛下?郑贵妃?”
百里君离面无表情地听皇后说完,才淡淡地“哦”了一声。
他站到我身边,凉凉的苏合香淡淡地染了过来。“虐杀奴婢、杀人灭口?”轻笑一声,他十分自然又闲适的握了我僵硬的手,“皇后何时如此轻重不分了?为何朕觉得,皇后该大力查查的是这缀歌下毒一事。”
贺兰芷馨一噎,不甘心地道:“陛下,下毒之事自然要查,只是这滥用私刑……”
“什么滥用私刑?”玉霖冷冷道:“臣妾不过是一时忍不住生气打了她一巴掌,跟苏昭仪是半分关系也没有的。如果皇后娘娘要问,臣妾跟皇后去便是。”
“可苏昭仪……”
百里君离冷漠的一眼瞟过去,贺兰芷馨即刻闭了嘴。
郑荣与走过来,冲玉霖点了点头,柔柔一笑道:“苏昭仪也受惊不小了,这便回去休息吧。既然刘美人要随皇后回殿,本宫身为贵妃,自然也是要跟着过去共同审理的。妹妹你不必担心。”
“这缀歌是臣妾殿中的奴婢,出了事怎能说与臣妾没关系呢,臣妾愿与刘美人同去。”我说着,要去挽玉霖的手。
小腹处突然涌起一阵绞痛,我腿一软,险些摔倒。百里君离一把揽住我的腰,焦急道:“音音,你怎么了?”
瞬间的绞痛让我额上一会儿便冷汗涔涔,我轻声道:“无事,陛下,只是因葵水而腹痛罢了。”
百里君离凌空抱起我,转头匆匆道:“朕先带苏昭仪回殿。”
我吃了药丸,斜窝在榻上,百里君离除端水喂药外,剩下的就是一直沉默着坐在我的身边。
“陛下?”我不安地动了动被他握着的手,试探地问道:“你怎么了?”
“音音,”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你想不想离开?”我睁开眼,愕然地看着他。
他握着我的手,手心冰凉,低声道:“幸好……幸好苍雨懂得岐黄之术,否则我便要害了你一辈子……”
他蹲下身,仰头望我,黑沉沉的眼睛看不清任何情绪。
“是我的错,尚未准备好一切就将你接近宫来……音音,”见我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他低沉动听的嗓音渐渐染上一丝喑哑,“我明日便会着人准备……”
我打断他:“在陛下心中我苏照便是如此无能胆小之辈吗?”
我忍不住将手抽出站起,一袖负在身后,一袖微拢身前踱了两步,“苏照早就知道这后廷的冷酷狡谲,否则我的姐姐又怎会丧身于此?”
“我原先因此怨恨过陛下,”我顿了顿,蓦然冲他绽放出一抹笑来,“可后来反复思虑,陛下那时刚刚亲政两年,前朝尚且分身乏术何况后廷?况且陛下乃重情之人,不会如此无情对待姐姐,那种情形下将她打入冷宫反而是保护了她。”
“当日竹林中您只向我许了承诺却故意没为我说后宫形势,陛下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站起身,黑沉的眼珠光华灿亮:“可你还是来了。”
“陛下登基第三年,黄堉县大旱又遭蝗灾,陛下从国库中拨出一百万银救灾,为太尉门生、时任工部尚书胡宿侵吞大半,然此案当时为贺兰太尉强行压下。三年后,被御史中丞安陆廷告发,陛下责令严查,最终将胡宿斩首示众,抄家尚书府,是为‘黄堉案’。陛下登基第五年,荀王亲信兵部侍郎程冰之子程峰,仗势欺人,抢占民女打杀无辜百姓,然此案却最终以程峰无罪释放而告终,两年后,被监察御史旧案重提,是为‘程峰案’,陛下最终将程峰斩首示众、程冰罢官……凡此种种,并不少见。”
“贺兰门生遍布,一党气焰熏天,飞扬跋扈、中饱私囊,甚至屡有残害百姓之事发生。荀王昔日盘踞渝州,入朝又有兵权。”
说到这,我不觉叹了一口气。百里君离以稚子之龄登位,江山不稳,身边虎狼环伺,若非聪明,恐怕早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他有自己的坚持,当局势比人强,他的隐忍比任何人都狠。
“陛下,”我隔着两人的衣袖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明白,我都明白。”
“陛下即位以来,为了玄月费尽心力。臣妾虽只是小小官吏之女,却也想为玄月的安定献一份心力。”
百里君离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仰天大笑,声音浩然清澈:“音音是胸怀天下的奇女子。我的眼光果然没错,果然是……”
我静静的听着,他却突然戛然而止,闭紧嘴巴不再说话。
唔,我奇怪的看他一眼,“是什么?陛下怎么不说了?”
他露出个温柔可堪皓月的笑来:“没什么,我只是想着今日之聊,我和音音之间又亲密了不少。”
他专注地看着我:“我想,你整日叫我陛下也太过疏远,私下里不如就直呼其名,叫我君离吧。”他微微一笑,脸上的神采美的惊人。
我心下窃喜,我本来就嫌天天陛下、臣妾的叫着别扭心烦,如今他自己提出来真是再好不过。面上却故作迟疑了一下:“陛下,这样不好吧?”
“我们今后可是要一起面对这玄月朝廷的刀光剑影的,同舟共济的两人,还需要如此疏远的称呼吗?”
“那好吧,君离。”
他再牵上我的手时,掌心中已是一片温暖,“腹痛可好些?”
“这本是我的旧疾,君离不必担心。”我滚到被子里,闷闷地道。
提起这我其实心中十分郁闷,当初初来葵水时正是我为扩展幽兰庄而东奔西跑之时,三九寒冰我仍马不停蹄,疲累加上寒气入体便留下了这么个根子,每每葵水来时便痛楚难当,以前多亏有林萱为我熬药调养,现下入了宫我便未曾吃过药了。昨日还好,今日便突然疼起来了。
他没有说话,只听窸窣两声,我只觉身上一紧,靠上个温热的胸膛,一只温热的手轻轻罩上我的小腹。
他用被子将我裹得像个茧靠在他身上,我不自在地动了两下,刚要抓着他的手推开,突然觉得小腹热烘烘的,痛楚登时减轻了些许。我的手一松,茫然了一会儿,突然睁大眼:“这,这是内力?”
他“嗯”了一声,轻声道:“我替你暖会儿,你睡吧。”
我被包的暖烘烘的,没有痛楚,一闭上眼沉重的睡意便瞬间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