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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封城双脚悬空,手被南宫火麟生生擒住举在半空中动弹不得,几人多高的火狐狸背上,她清楚地看到下面发生的一切。
她看到尹家门徒一波一波被烧成灰烬,哀嚎四起。
她看到尹岚若和年少游一边对抗着暴徒一遍寻找着对方而不得,尹岚若没用躲过一个不知何处飞来的火焰弹,摔倒地上生死不明,周围燃着熊熊烈火。没有人来救她,没有人知道这个倒在地上即将被烈火吞噬,灰头土脸的人儿就是尹家珍宝尹岚若。
她看到獒山和年缚风被雷电猎豹攻击地体无完肤,他们失去了各自的灵器,只能用普通佩剑抗敌,面对驾驶雷豹的杀手,虽不减半分勇猛但明显不敌。
她看到獒山被电地浑身冒烟,仍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跌地上前想要反击。以快著称的年缚风腿被打断了拖着残躯仍挥舞佩剑。
她看到火光电弧中他们的脸,誓死战到最后一刻的脸,她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看到他们的脸了。
她看到尹青云骑着疾风猎鹰顽强反击。自上次出事,尹青云就觉得这南宫火麟必有后招,便夜夜骑疾风猎鹰巡视,所以出事之时疾风猎鹰不在地穴,逃过一劫。
尹青云乘猎鹰躲过一波又一波火焰弹,想直奔南宫火麟,但始终不得靠近。
南宫火麟周围都是他的手下,他们没有神器,但因修火灵,所以能够发出弱小但密集的火焰弹。疾风猎鹰体型巨大,根本不得完全躲过。
她看到猎鹰烧焦的毛羽,她甚至看到猎鹰眼中的悲切,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住手吧,快住手,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尹封城看着族人就要一个个惨死,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战火,所谓的战争,血淋淋地呈现在自己眼前,比最恐怖的噩梦还要可怖。
她已经由刚开始的咒骂改成对南宫火麟的苦苦哀求:“求求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
这一刻,只要南宫火麟能收手,任凭叫她做做牛做马,为奴为婢,都毫无怨言。
可南宫火麟根本不看她一眼,什么苦苦哀求都听不到,他的眼睛已经变红,映着火色,映着血色,谁也不可以阻挡他杀戮。
“该结束了。”他看着尹青云,异常得意地笑着,这是上次战斗尹青云说过的话,而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一个时代结束了。
“星陨!”南宫火麟说着,右手出现一个巨大的火球,作势要像下面的尹家投去,就像一颗即将陨落的流星。
尹封城在他准备掷出火球之际,用最大的力气睁开擒住她的左手,同时张开手臂落下去,竟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那个火球。
恨了这个家十年,她终于成了这个家的罪人,尹家人不会原谅她,母亲在天之灵不会原谅她,连她自己也不想原谅自己,要结束,就一起结束吧,这仇,来世定报!
看到这个疯女人再次做出令他始料未及的举动,南宫火麟微笑的嘴角突然收紧了。他右手向后一收,火球逆行好像被吸进了手里,不见了,自己闷出一口鲜血。火狐狸调整姿势,接住了尹封城。
“你说做什么都可以?”南宫火麟拦腰抱住她问,脸上仍是怒气未消的样子。
尹封城瞪大恐惧的双眼,她不知道这是烧成灰烬后的幻象还是真的逃过一劫,半晌都没有反应。
只见南宫火麟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放在她额头上,一块红晕出现在手指之处,闪了闪,继而消失,红晕之处,赫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奴字。
“我已种下火麟毒,以后为奴为婢,听我指使,否则,叫你生不如死。”
说完,看着下方战局,高喊一声:“收!”。
随即又对尹封城说:“你是说的,不履行诺言者,天诛地灭。”
所有人立刻退回来到他身边,尹封城看到海桐为首的所有黑衣门徒瞬时变成整齐编队来到南宫火麟座下。
她看到竹娆变成蛇爬上南宫火麟的肩头。她看到骑雷豹的杀手眼里腾腾未消的杀气。
“为什么?!”那杀手似乎对这个指令非常不理解,瞪着银蓝色的双眼狠狠看着南宫火麟,但没有说半句其他的话,数十秒之后便骑着雷豹消失在夜色中。
最后,她居然看到一个让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令她差点背过气去,她看到战火中熟悉的青衣飘飘而至,来到南宫火麟座下,那竟是她的青颜姐姐。
“为什么?青颜姐姐,为什么?”尹封城不敢相信地看着青颜的眼睛,试图找出哪怕一点点她和南宫火麟这个魔头,和这个龌蹉的阴谋无关的可能性。此时此刻,哪怕只要青颜说一句她于此事无关,尹封城就会相信,她一定会相信。
“你的青颜姐姐一直是尹府的内应,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逃过守卫,逃过尹青云,这么轻松进入的地穴的?”南宫火麟得意地说道。
“我没有想到,会牵扯到你。”青颜只说了这一句,冷冷的看不出表情。俯瞰着万念俱灰的尹封城,她还想说很多,但她只吐出了这一句。
……
南宫家族的人尽数撤回,尹封城被带到南宫火麟府邸,南宫火麟没有管她,一放下她,就带着海桐、青颜回南月阁述职了。
尹封城一个人在南宫火麟的寝宫,先是想着刚才的一切在痛苦中发愣,她不敢去想尹家还剩多少人,她不敢想现在所有人都在如何地咒骂着她,对南宫火麟的恨,也同时占据了她整个身体,怎会有如此的恶魔?人当诛之!
但随即,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人称江湖第一嗜血杀手的赏金杀手阮炎真。只要赏钱够高,取人性命不问缘由,不顾道义,不择手段。后来更是成立了赏金局,即便是杀人灭族之事,也不胜枚举,手上的血债累累,恶行罄竹难书。
但那都是世人的说法,在尹封城眼里,阮炎真只是一个为妻子的病体操碎了心,为妻儿安全屡次搬迁的父亲。
后来在一次任务中,他寡不敌众,被人炸死,尸骨无存。几乎就在同一天,母亲也在病中香消玉殒,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后来本就神出鬼没的赏金局也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她恨透了南宫火麟,但想到父亲,又生出一种复杂的感情,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说不出的酸涩滋味。
万千思绪中,阴封城浅浅睡去,不久后又醒过来,便再无睡意。天还未亮,南宫火麟也没有回来,她小心翼翼地走出南宫火麟寝宫,想趁南宫火麟不在,偷偷摸出去。可一走出大门,那脑门正中央的“奴”字便立刻闪闪发光起来,那块布遮住,那字竟更加亮了。
尹封城急地在南宫府邸来回乱转,想找出什么奇门机关,解除这个难堪的“奴”字。到处都走了一遭,她发现这里竟犹如空城,除了自己,半个人也没有,府邸不大,却空空荡荡,阴风阵阵,渗人得很。
难道这个南宫将军从来不要奴婢服侍的吗?哦,自己就是来当奴隶的……
她正生奇,不知道从何处跑出一只小狐狸,过来舔她的手,她认出那是南宫火麟的坐骑火狐狸。灵兽都可自由变换身形,此时,那狐狸收起了战斗时的杀气,变成了比猫还要小的一只红狐狸,扫把一样毛茸茸软绵绵的红尾巴左右摆着。
她猛然想到,这狐狸,她是见过的,那正是炙哥哥的狐狸。
她想起四五岁的时候,炙哥哥一家常到她们家拜访,火狐狸,正是炙哥哥的父亲传给他的。
他的父亲是名闻天下的大智之人,各个家族争相纳他为自己所用,但他宁愿做个山野游民也不愿做人臣。年轻时炙哥哥的父亲和自己的父亲是好朋友,甚至称得上莫逆之交。
炙哥哥的父亲虽善谋略,是火狐狸的拥有者,却灵力贫贫不善驭火。于是干脆将火狐狸继承给自己儿子,让阮炎真教炙哥哥一些简单的驭火之术,阮炎真当时,可算得上炙哥哥的师傅。
她见过年幼的火狐狸,它当年也是这般舔着自己的手,火系灵兽只此一只,不会有假!
遥想当年,炙哥哥七岁,她六岁那年,他们分离了。炙哥哥一家要去北方生活,没想到在路上遇到追杀,一家人都丧命了。
世人都说是作恶多端的阮炎真,收到了诛杀炙哥哥一家的赏金任务,遂出卖好友,派赏金局的人将他一家三口赶尽杀绝,世人还说,炙哥哥的母亲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一个尚未出世的婴儿。
念及于此,尹封城不禁哀戚不已,她始终不相信父亲会做出这种事。但这十年间,她听到的,尽是父亲的种种恶名,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眼中的父亲和世人口中的恶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她更不敢相信当年处处保护自己的炙哥哥一家,那么温良和善的一家人竟会遭此不幸。当年幼小的她,总以为有一天这一家人会再带着火狐狸来看她,但当年一别,世间已再没有炙哥哥,而自己也在后来的岁月中没了父母,她曾经以为的一家人,如今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