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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竹娆,妖娆的娆。”尹封城去竹娆的小院打扫时,又不禁想起了这句话,这是竹娆对她说的第一句话,那时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条阴阳怪气的小黑蛇,日后会成她的师傅。
他们走了有上十日了,封城觉得这几十日有上百年这么久。一个人,一座熙熙攘攘的城,一副偌大的天地,怎么可以变得这样的孤寂和清冷?
她时常来竹娆的住处打扫,她可以想象地出,师傅回来若是看到满屋的尘土,会表现出怎样的嫌弃和厌恶。
“封城啊封城,亏你还是我徒弟,我这一走你就不管了,嘶嘶——烧鸡呢?烧鸡都不带还好意思来给我洗尘?!”想到这里,尹封城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忽然地,年糕从她身上蹦了下来,一摇一摆朝门外踱去,“年糕,别乱跑!”尹封城跟着年糕追出门外,迎面而来一只小小的红狐狸。
年糕扑哧着短短的小翅膀迎上前去一把抱住小狐狸,被小狐狸酷酷地推开了,两只你追我赶地跑远后,尹封城竟看到小狐狸的主人,南宫火麟走上前来。
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愣愣站在那里,看那人慢慢走近自己,这时间,好似又过了几百年。
“你也来了?”南宫火麟走近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封城本来想说来打扫之类,话到嘴边,却统统溜走,她低下头,只支支吾吾挤出一个“嗯”字。
“我也是随便路过的,竹娆……也算没有白收这个徒弟。”南宫火麟依旧是看似风轻云淡地说道,但尴尬的气氛已经掩不住,肆意蔓延在仿佛凝滞住的空气之中,直至后来,封城也一直琢磨不透,这个“随便路过”,是个什么东西。
南宫火麟看尹封城没有理他的意思,绕过封城,独自进屋去了,他怎会承认,自己也是思念故友,才忍不住过来看看。
尹封城还是愣愣站在那里,她的心一颤一颤地,如果对方不是南宫火麟,她一定会怀疑自己得了什么毛病。喜欢年少游时,也有这样的感觉吗?她已经不记得了,脑袋就像灌了泥浆,浑浊而沉重。
“啊——”屋里突然传来南宫火麟沉闷的声音。
“怎么啦?”尹封城听到立刻跑进去,只见南宫火麟扶着桌子,右手捂着胸口,面容扭曲。“出什么事了?我看看!”封城急坏了,连忙扯开南宫火麟的衣服,一条自上而下蔓延的伤疤赫然在目,伤口已经愈合,并没有裂开,只是有些红红的。
“没事,乌木邪老留下的,已经愈合了。”南宫火麟将衣服穿好,奇怪伤口并没有裂开,自己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怎会猝不及防地胸口发痛,仿佛裂开一般的感觉?也许是余毒未清吧,南宫火麟心想。
“要……要不,你检查检查?”看尹封城一脸担心地要死的样子,想不过又微微拉开衣服给她看。
在医局干活这么久,大大小小的伤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看到南宫火麟胸前的伤痕,尹封城还是禁不住酸了鼻子。
她这次没有尽一个医护的责任,而是低头笨拙地抱了上去,就像她的年糕去抱红猪那个笨样子一般。
“我知道爱上一个不对的人是何等的不堪,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我赌上我所有的面子和尊严……”
这是第二次了,年少游走的那一天她问过自己,再来一次,还要不要做同样的选择让自己如此不堪。答案是不要,一定不要,千万不要。可现在,眼前的人让她好想抱上去,她就抱了,什么也没想,南宫火麟爱不爱她,根本不重要啊。
南宫火麟没有推开她,也没有任何回应,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应,怎么回应她的心意,怎么回应自己的心意。
猛然的心跳过后,空气中的尴尬又弥撒开来,时间停滞住了。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去搞清楚,爱是什么吧,可他还是让这机会,连同时间一起溜走了。
尹封城松开他后,竟然感到感到出奇的淡定,心跳也平和了。
如果这又是一次笨拙的告白,那它的意义并不在于结果,它的意义,就是告白本身,这是个仪式,一个开始的仪式,或者一个结束的仪式,而现在她知道,这,是结束的仪式。
“我送你回医局。”南宫火麟说,他平静的表情下,掩着汹涌的暗流,几乎可以掀起一场海啸,胸口的旧伤,也疼得让他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两人一同往医局走去,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一个是彻底懵了,一个是彻底了然。
走在安和城的大街上,几个丫鬟模样的姑娘突然跑过来拉走南宫火麟,“新姑爷原来你在这里啊,我们小姐正在那试嫁衣呢,快来瞧瞧,可好看了!”
南宫火麟被簇拥着走进一家做婚嫁衣服的店铺,来不及和尹封城告别。
尹封城目光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寻去,也往店里瞄了瞄,只见那薛灵凤一身凤冠霞披,美艳不可方物,她挽着南宫火麟的胳膊,眉眼含春,娇俏而笑,轻启红唇,好像是问他好不好看。
南宫火麟也回以欣赏的笑,拉着薛灵凤的手好想舍不得放似的,表情,也比跟自己在一起时轻松自然了许多,两人有说有笑,好生令人羡慕的一对!
这才是一对啊,尹封城这才猛然感到,刚才的举动是多么的愚蠢。
她母亲从小总跟她说,上天是公平的,但长大后的种种际遇让她不得不承认,上天,就是那最最不公平的。他总把光,打在某一部分人身上,像岚若,像灵凤……
而另一部分人,总是会被忽略,从而越来越走进暗处里的,她这样想着,低着头最作贼似的快步走过那家店,灰溜溜地回了医局。
南宫火麟陪薛灵凤订下衣服,又回到怜舍用膳。
自打南宫云霆擅自囚禁尹封城那次起,南宫火麟就再没有住过怜舍,今天薛灵凤的父亲和二哥来到南宫家,作为未来的女婿,南宫火麟自当相陪。本来应该在南月阁迎客,由于南宫见月闭关修补灵力,所以改在了怜舍。
薛闫冰很傲气,饭局之上对南宫家的人表现地不屑一顾,两年前一战输给南宫火麟,看来是一直是记恨于心。
“我就是来问你一句,你是否真的想好了。”他不惜当着南宫家人和自己家人的面,直接了当,冷冰冰地质问薛灵凤。
“哥——哥——”薛灵凤提高音调,又羞又恼地白了他一眼。
“犬子无礼,望各位切勿见怪。”
薛震海却是收起了当年的霸气,他席间一直关心着和乌木邪老一战后,南宫火麟和南宫见月的伤势,对未来女婿客气至极,甚至说是关怀有加,也不为过。南宫火麟看不出来他这样的客气,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进而表现出对她未来的伴侣的尊重,还是出于对两家联姻的殷切期盼。
……
用完膳,南宫火麟被南宫司月留下来商讨战事,南宫家的一座城池屡遭周边势力的侵犯,本来每次都是南宫火麟带兵阻止,可这一次,因为娶亲,要交由其他人处理。
“你明天把那边的情况和张将军说一下,他即日启程。”南宫司月说道。
南宫火麟没说太多,不当回事地点点头。
自从那一日过后,他就一刻也不想在怜舍多呆,看着旁边一脸怒气的南宫云霆,他更是说不出的厌恶。
这个弟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敌意,随着他们的长大,越来越深,以至于每次相见,都能感受到他杀气腾腾的戾气,叫人脊背发凉,很不舒服。但是他答应过那个人,要照顾南宫云霆,至少,不要因为日后他做了什么冒犯自己的事而杀了他。
哼,搞不好,还真有一天,会忍不住杀了这个屡次挑战自己底线的弟弟,更别说,要照顾他了。南宫火麟心想,“百合啊百合,当日叫我答应不杀他,你可真有先见之明。”
南宫火麟一走,南宫云霆就止不住怒气地朝南宫司月说道:“母亲,你不是说过让我打这一仗吗,为何没说一声就改变主意,还不惜将远在景山驻守的张将军调回来也不让我去!”
“我只是说考虑,并没有答应,你以为打仗是好玩的吗?”南宫司月看着他冷冷地说,“你留下来张罗火麟他们的婚事!”
“张罗婚事?我就只能张罗婚事?南宫火麟从很小纵横疆场,都是您培养他,给他机会,我有什么不如他的,您为什么一次也不让我领兵?尽让我在暗处援助,干些见不得人的活!”看着母亲对自己这样冷淡,南宫云霆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
“放肆!你有本事打赢他吗?没本事,就不要在这里鸣不平!给我下去!”
“我没本事?倒不如说是您太偏爱他吧!他本来就有火狐狸,您还把辛苦从北漠夺回来的赤焰银鞭给他,我呢?我什么灵器也没有,您只肯在做任务的时候把雷霆借我,我怎么跟他比?为什么?我也是您儿子啊,从小到大最听您话的人,服侍您最多的人可是我,不是他南宫火麟!您想想他这么多年来,可曾唤过您一句母亲?为什么还要倾尽心血培养他?为什么所有荣誉,所有好处统统是他的?!”
南宫云霆的声音近乎咆哮,还忍不住摔碎了手边的花瓶,仿佛挤压了多年的愤怒终于要喷涌而出。
他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这样跟南宫司月这样说过话,就连多年的坐骑雷霆,都从南宫司月怀里跳下来护主,一爪子挠在南宫云霆脸上,弓起身子,竖起毛,戒备地立在南宫司月身前,狠狠地盯着他。
南宫云霆驾驭雷霆多年,没想到司月面前,他仍旧不如真正的主人,南宫云霆看着雷霆,自嘲地笑了笑,悻悻地走出门外。
“张罗婚事?好,我一定好好地,张罗这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