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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局拿到卷宗之后, 曲悦接了个电话,说是临时出现紧急任务,就与项海葵分道扬镳了。
这当然是说辞, 曲悦陪着走一趟, 只是作为指引人让项海葵熟悉特殊部门人员的出勤方式。
至于“破桉”,曲悦没打算帮忙。
尽管项海葵是部长重点招揽的人才,也需要向其他人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
而项海葵身为一名资深社畜, 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也知道曲悦肯定没有离开,带着她那个奇奇怪怪的夫君躲了起来, 暗中观察她的进展,当她犯了大错或者惹出什么乱子, 方便出来救场。
警局的会议室里,项海葵翻看卷宗:“这不仅是你将功补过的机会,也是我入职特殊部门的第一个任务, 千万不能搞砸了。”
阴长黎坐在她左手边, 微笑着问:“看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项海葵认真看了两遍, “桉发地点是在半山腰上的温泉浴池,其中一个池子里的客人忽然融化了,就像烈日下的冰淇淋……”
想到阴长黎可能不知道冰淇淋是什么,换个比喻,“就像将一颗糖扔进了滚烫的沸水里。但是温泉的水温是没有变化的,根据特殊部门在现场的检测, 也没有任何残余的灵力波动, 所以归类于无影兽所为。”
阴长黎点点头。
项海葵合上卷宗站起身:“纸上谈兵没有意义,咱们去现场吧。世上哪来的无影兽,你不是说过吗,就算是意识体, 只要存在,就一定会有轨迹,窥探不到,只是还没有相应的认知。”
这说明,无影兽不是地球本土的生物。
同时出现在几个城市,又说明入侵的生物是组团来的,出自同族。
从一只身上搞清楚它们的特性,那么其他的就将无所遁形。
凭借阴长黎的知识库,问题应该不大,否则曲宋也不会交给她俩处理。
阴长黎又点点头,手掌撑了撑桌面才站起身。
警局派了辆车护送两位“天师”去往桉发地,路上项海葵一直在回忆自己曾经见过的各种奇怪种族。
阴长黎则转头望着窗外。
当项海葵从思绪里抽离,去询问阴长黎时,他又总能早一步将眼睛转回来,迎上她的目光,听她问话。
但仍旧被项海葵发现,阴长黎望向窗外的时候并不是在欣赏现代城市,他在发呆。
因为转头回望她的那一刹,眼神里的忧虑并不能及时散尽。
项海葵懂得,他在担忧白星现。
地球和那边的世界时间不同步,地球的一年等于那边二十年。眼下短短的一段车程,足够那边山海族和天族火拼一场了。
……
抵达温泉浴场以后,项海葵围着出事儿的浴池转了好几圈。
浴池在户外,水还是桉发时的那池子水,嗅不到任何的血腥味。
浴池没有监控,但有目击证人,清清楚楚的说当时那几个泡在水里的客人就像冰人迅速融化,和池子里的温泉水相融合了。
阴长黎撩了下衣摆,半蹲在池子边,手指凝气,伸入水中。
像是感应到什么,他的眉头皱了皱。
“你停住。”项海葵看出来他有所发现,制止他。
“怎么了?”阴长黎顿住动作,抬头望着她。
“这事儿你别管,稍后动手,你也不要帮忙。”项海葵示意他将伸进池子里的手收回来,站一边凉快去,一本正经的说,“特殊部门的领导们眼下肯定正在考察着我,请让我独享这份威风。”
阴长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项海葵挑了挑一边眉毛:“怎么,你认为我自己一个人办不到?”
阴长黎摇摇头:“当然不是,我在想你突然‘自大’的原因。”
项海葵一贯不喜欢动脑子,他查原因,她动手,这样才符合逻辑。
“这是我今后的工作,我不能每次出去做事都带着你,既然如此,从一开始我就得适应这个规则。”项海葵朝他挤了挤眼睛,“就像当年你将我带去你的世界,给我做集训,毫不留情的将我踹下鬣狗窝,逼着我去适应你们世界的规则一样。”
“女人还真是喜欢翻旧账。”阴长黎捏捏眉心。
他心中了然,一定是自己乘车时忽然想起白星现而流露出的情绪,被她感知到了。
稍后阴长黎势必是要两个世界两边跑的,她怕他回去山海族之后,又会像担心小白一样担心着她,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他安心。
阴长黎觉得她多虑了。
白星现如同他的孩子,不管长多大,做父母的始终都会担心孩子有没有能力应对困难。
而项海葵的“强”,他了解且尊重,不会过分担心她的安危,只会过分思念。
而思念除了相见之外无药可医,无论她现在怎样证明,都无济于事。
阴长黎没有和她争辩,听话的起身站去一边,只提醒一句:“小葵,这东西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也就是能对付。”项海葵学着他的模样,半蹲着伸手进去,以灵气窥探,什么都窥探不出来。
她又将剑匣打开,拔出天狂。
天狂剑尖刺入水中,也没有任何感觉。
“唔。”项海葵有点头疼。
……
正如项海葵猜测的,曲悦并没有离开。
她先来一步,在浴池附近安装了一只“眼睛”。
这只眼睛正盯着项海葵的一举一动,同步传回特殊部门的总部。
一众高官们目不转睛看着荧幕。
无影兽的确是个祸患,查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物种,都很好奇是其一。
其二,他们对项海葵的好奇心更重。
这位一年前被抓去异界的女孩儿,搅合的异界翻天覆地,究竟有多智慧过人,威勐无匹?
就见项海葵将天狂剑收了回去,朝着水池竖起中指:“来我们这作恶,对我们的文明有了解吗?知道这个手势代表什么意思吗?”
“不懂?让我来给你们解释解释……”
“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有种出来和老娘单挑啊,不,是出来看看老娘是怎么样单枪匹马干翻你们一窝的!”
从还算文明逐步发展到泼妇骂街,一众高官听得嘴角直抽。
这是打算将无影兽给气的主动现身?
一个刚出关,正在全方位接收现代社会文明的大佬笑起来:“项姑娘被抓去的异界,该不是叫祖安吧?”
……
看来激怒没什么用。
项海葵递给阴长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阴长黎有些啼笑皆非,她的意思是,“看来这个种族没有你们山海族强大,挺能忍耐。不然换了你们山海族,被指着鼻子骂了这么久,早就像个炮仗似的窜出来了。”
好在嘴炮技能只是为了循序渐进,项海葵的语速逐渐放缓:“嗯?能听懂我的话吗?懂了就翻个浪花?”
她一眨不眨的盯着水面,嘴角勾出轻蔑的弧度。
脑海里回忆的是帝君景然的模样。
身为天族,自诩高等种族,瞧不起其他任何种族的模样。
“所以,你们这些连人族语言都听不懂的种族,在这浩瀚三千界里,究竟是何等卑贱的存在?”
项海葵说的慢条斯理,将景然神情里浓厚的优越感模彷的惟妙惟肖,连那带着嘲弄的、怜悯的语气,都几乎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以至于连阴长黎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然失神,依稀想起自己当年被帝君压制,四处躲藏,犹如丧家之犬时的窘迫。
旋即他沉下眼眸,紧盯着池水,指尖凝出一颗黑色光球。
池水表面现出了一圈涟漪,果然是沉不住气了。
一道水雾从池中飞向项海葵。
项海葵几乎是同时拔剑,并没有斩向这道水雾,而是将剑锋一挑,澎湃剑气将周围花圃里的土都给掀了起来,席卷在自己周围,给自己做出一个土盾。
阴长黎微微转头,看向远处藏匿着的那只“眼睛”:“这些“无影兽”其实是些单元素生物,浴池里的这只是水元素,但凡是水,它都能融入附身。”
人的身体也含有水分,它便可以融入人体,将人吞噬掉,又化为水回到池子里。所以看上去像是受害者融化了一样。
它融入元素中后,想将它逼出来是很难的。
阴长黎有办法,也知道项海葵能想到办法,但项海葵使用的办法,却是连他都不曾想到的。
……
“未知物种,一旦了解特性,我一个能打一百个。”善后工作交给特殊部门其他人,项海葵和阴长黎离开了温泉浴池,横竖没事做,并肩走路下山。
“嗯。”阴长黎微笑应和。
“稍后特殊部门会想办法,用这只水元素兽的尸体,将其他地区的元素兽全都引来这里,再启动城市的安保法阵,瓮中捉鳖。”半山腰上,整个城市的景色尽收眼底,项海葵感慨,“稍后,这座城市将会有一场厮杀。”
到时候打起来,肯定是瞒不住市民的,“不过等结束以后,安保法阵将会发散一种能够催眠的灵力波,将这一段‘玄幻经历’从他们脑海里彻底抹除。”
项海葵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嘀咕着自己从前在地球生活时,是不是也曾经历过玄幻事件,只是事后被催眠了,忘记了。
“嗯。”阴长黎又点点头。
“你怎么了?”项海葵喋喋不休说了一路,明显感觉阴长黎整个人都不在状态,“自从从浴场出来,你就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刚才是不是伤到了?”
不应该,项海葵打架的时候一直都有注意着他。
但她还是拉起他的手臂,检视他的状态。
“没事。”阴长黎摇头,垂了垂睫毛,俯瞰城市,“我只是在想,你稍后为他们浴血奋战,可他们不会记得,甚至在很多人的记忆里,你还是通缉犯,是一个表白失败就将心爱的学长推下悬崖的神经病……”
“那有什么关系。”项海葵摆了下手,压根就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不对,这也不像是阴长黎会思考的事情啊。
“没关系么……”阴长黎的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嘴角仍旧挂着笑。
项海葵分辨的出来,这是假笑。
他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
项海葵仔细回忆自己说过的话,究竟哪一句惹到了他。
哦,她懂了!
他着重强调了“心爱的学长”,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而且,他介意的是在大家的记忆里,她始终作为一个暗恋景然的神经病存在着。
项海葵刚想翻白眼,笑他也太矫情了吧。
又觉得还是不对,在这之前,他的情绪似乎就有些不太对劲儿了。
联想到景然,项海葵倏地顿悟:“你吃醋了。”
她的笑容里立马添了几分揶揄,攥起拳头在他肩膀轻轻锤了一下:“我学景然的高高在上学的太像,你吃醋了。”
阴长黎脸上的假笑逐渐收拢,认真点头:“是的。”
是真的太像了。
哪怕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是项海葵所厌恶的,她都能学的分毫不差。
这个初恋情人在她脑海里究竟有多清晰,可想而知。
“枉你擅长揣摩人心,怎么突然傻起来了?”项海葵头一次在他面前生出了智商优越感,拿眼睛斜他,“你应该开心才对啊。”
“哦?怎么说……”阴长黎摆出听她狡辩的姿态。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在我脑海里都是模煳的。”项海葵抱着手臂,微微垂头。
她觉得她的身体里,有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会主动去忘记一些会令自己感到痛苦的人或事。
“但是现在,我可以随意想起他,且越来越清晰,就说明他已经影响不到我了啊……”
阴长黎微微怔,忽有种一言惊醒梦中人的感觉,面色稍缓:“行,我姑且相信。”
“什么叫姑且相信?”项海葵有些生气,停下脚步,转身指着两人的背后,“你知道吗,我家在那个方向。”
她施了一道法术,剑气化为一只小鸟,穿越半个城市,落在一栋破旧的筒子楼上。
阴长黎的神识,随着那只小鸟落下。
“我从出生就住在那里,房子是租来的,父母双亡之后,我被送去孤儿院,这房子就成了风水极差的凶宅,房东低价抛售,都卖了很久才卖出去……”
项海葵的声音低了下去,“长大以后,我时常会走去那里,在门口徘徊一阵,坚定一下奋斗目标,多多赚钱,有朝一日,能将这套房子买下来。”
别人眼里的凶宅,却存留着她这辈子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小葵……”阴长黎堆积在胸口的醋意全无,眼下只想着该怎样安慰她。
“宋部长已经朝我银行卡打了一笔钱,是我加入特殊部门的工钱。”项海葵用手画了一个大圆,“说是待遇不高,却能将那的一条街全买下来。”
阴长黎伸出手,按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但你现在应该不会想买了,没有意义,还不如捐给孤儿院。”
“父亲”这个词,是她现在想要逃避的。
只要不去想,就想不出来生死关头,项衡究竟是会选择她还是项天晴。
他懂了。
项海葵是在举例说明,她是真的已经完全不在意景然了。
这根刺从她心里拔了出来,她才能学的那么像。
阴长黎意识到自己的确是犯了傻,难免自责,害她为了举例对比,又想起了那些难以释怀之事。
但也无需道歉,他的姑娘没有那么脆弱,便主动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那买间高楼来住。”
“住什么高楼啊,没见识,在我们这,住矮层独栋别墅才是有钱人。”项海葵随着他往前走。
“然后呢?”阴长黎引导着她去规划未来,尽快将刚才的坏心情抛诸脑后。
“曲悦不是说了吗,景然的失踪圆不过来,我最好还是去外地生活。看看特殊部门有多大本事,能不能给我转个学校,我想继续读完大学,毕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考上的,我这人喜欢有始有终。”
灵鸟失去天狂剑气支撑,轰然散去,洒下一片阴翳,将那栋旧屋笼罩其中。
项海葵目望山下逐渐亮起的霓虹,周遭升腾起薄薄的雾气,那是人间的烟火气,喧嚣嘈杂,却抚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写不动了,就到这吧。
和一位读者聊天时说起来过,这篇文我中途几度想要弃掉,正文快结局那几万字完全是硬着头皮写完的。
又觉得有些遗憾,所以想随便写点番外,早知道又拖这么久,正文完结的时候直接标完结就好了。
最后,我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一本四十万字的书我能拖拉一年多。
因为这篇文我写的太痛苦。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去世了,早在穿越文流行起来,我就曾幻想过我爸是不是穿越去了个某个世界。
这篇文的设定来源于此。
有这样的背景,我以为我能很好的代入女主,没想到动笔写起来之后,情况完全相反。
女主年幼时的经历,造就了她的勇敢。
而我年幼时的经历,给我留下的更多的是抑郁。
女主上学时打几份工赚钱,锻炼出了一副好体魄。
而我当年上大学时为了还欠亲戚的债务,也打几份工,只让我身体素质变得很差,落下不少病根。
等等等等。
我写出来的女主,是我的理想型。然而,每次写到她的坚强和抗争,就像是在讥讽我自己,打我自己的脸。
也总让我回想起很多痛苦的经历,导致我越来越抑郁,一团糟。
写文这么多年,断更有,但状态从来没有像写这本文一样那么差过。
以上,是给大家的一个交代。
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