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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临雪顿时呆在了原地,她一向清冷淡漠如月光,但是听到宁儿嘴中这般话语,还是将她给震撼到了原地。
“你说这些全都是靖王殿下的手笔?”
宁儿得意的点了点头。
叶临雪怎么可能会去相信,你说一个纨绔皇子能画出这样的画,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只见她嘴角微扬,开口说道:“这怎么可能,这般画技,已不知超出凡俗多少,没有几十年的浸淫,如何能作出此等意境的画作?”
听她不相信,小丫鬟顿时急了:“怎么不可能!这些本来都是我家殿下所作,都是我亲眼见到的,怎么可能有假?”
叶临雪依旧摇头。
宁儿这下急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只见她激动的说道:“叶姑娘,您是大周的大将军,宁儿不敢与您争论什么,但是宁儿从来都不说假话,而且殿下待宁儿很好,宁儿不允许你来污蔑他!”
叶临雪呆呆的看着小丫鬟那红红的眼眸,一脸急切的表情更不似作假,便有些不自然的又道:“这些真的都是殿下亲笔?”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个单纯可爱的人,若非是她真的亲眼所见,又如何能流露出这般真情?
小丫鬟急切的点了点头。
“自然是真的,您若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去问问管家,不对,别说管家了,只要是我们王府的下人,只要您随便找一个人问一下就能证明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叶临雪眉头微皱:“你是说靖王府的所有下人都见过殿下的文采?”
“是啊,我们王府一群人为了给殿下出个难题,可是准备了好几天呢,在中秋节那晚,他们找来了不少的绝对,但是都被殿下对出来了。”
下丫鬟说的很仔细,把那天晚上温如言跟那群季姓少年对的对子一五一十的说了个遍。
不过至于那首《水调歌头》,由于篇幅有点长的原因,宁儿并没有记下来,只能大概的说了那么几句。
待宁儿说完之后,叶临雪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震撼!
还是震撼!
震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真的是外界传言的那位靖王殿下?也是自己厌恶了许多年的靖王殿下?这不可能!
可是小丫鬟此刻又说的这么信誓旦旦,而且直言不讳的说道只要她随便拉出来王府一个下人,便能证明她说的真假。
“可是殿下竟然这么厉害,那么外界那般传言他,你们怎么不站出来为他说话呢?”
小丫鬟委屈的努了努嘴,道:“殿下不让我们出去乱说。”
“为什么?”叶临雪有点想不明白了。
“殿下说,人生在世,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活得开心便好了,外界的传闻又不能伤及他一根汗毛,何需站出来跟他们争论一些这个,理解你的人永远理解你,不理解你的人说再多也是废话,去跟他们讲道理,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叶临雪突然呆在了原地。隔了大半天之后,她才开口说道:“好吧,我相信你了,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再看一会儿。”
结合她刚才在路上看到的,听到的,她现在是真不相信也得去相信了,这不仅仅是因为小丫鬟的信誓旦旦,更多的是因为她刚才说的这句话,小丫鬟年纪还小,这些话总不可能是她自己现编出来的吧,没有一定的人生阅历,又怎能说出这番育有哲理的话语。
叶临雪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好像崩塌了一般。
小丫鬟仿佛觉得她还是不相信一般,说的相信不过是敷衍自己罢了,只见她又是委屈的努了努嘴,但是客人都发话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道:“那我去给您备茶水。”
待小丫鬟离去之后,书房里只剩下了叶临雪一人。
叶临雪又在那副江雪图前静静的站了片刻,尔后走到了一副诗词墨宝之前。
“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尊前不用翠眉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叶临雪读完这首词,就仿佛自己正置身那云色微茫月儿淡淡的夜晚,亲自看着好友扬起孤帆独自远行而去。
这是靖王殿下在拜别友人吗?他还有此等能令他真情流露的友人?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叶临雪喃喃自语了两遍。
是啊,人生就如同住在旅馆,谁又不是那旅行者呢?
叶临雪突然觉得自己心中的某根弦好像在无意中被拨动了一番。
只见她满脸肃穆的摇了摇头,尔后又走到了另一篇墨宝之下。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这首词一读完,叶临雪又仿佛看到了一身戎装的自己站在北境那孤零零的城墙之上,与那一排排满脸饱经风霜手持长戈的将士们一起遥望着远方那一望无际的北漠,看着那一轮红日逐渐落下地平线,任风沙横行,我岿然不动。
这首词简直将塞外那种凄凉的情感表露无意。
匈奴年年犯我边境,将士们年年远离自己的家庭奔赴边疆,誓死守卫国土。
将军白发,可不就是这般?上将军杨重仅仅年方四十,两鬓却早已微白。
征夫泪?虽然我大周将士大多是自愿参军奔赴北境守卫边疆的,并不是朝廷下的死命令而征集过来的,但是即便如此,这些大好男儿也是将头颅挂在了腰上,谁又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血染沙场?
父母妻儿远在万里之外,此生可还有机会再相见吗?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慢慢的,叶临雪的眼眶都有些红了,数年镇守北境,真是见多了生离死别,见多了马革裹尸,以前她都没有哭过,她也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哭的,但是今天看到了这么一首词,不知道为何,一时间竟然让她百感交织,心中泛起了无尽的苦涩。
难道这位靖王殿下也去过北境吗?也见过命悬一线,残酷冷漠的沙场吗?
若非如此,又怎能写出这般诗词?
怪不得有那么多的人为他鸣冤,怪不得那么多人都说他不简单,怪不得以苏白那样的人物能跟他相处成莫逆之交,怪不得高子洋身为自己的弟弟却甘愿为他顶撞自己。
此等人物,实乃当世奇男子!
明明身负惊世之才,却整日里生活在漫天的骂名之中。
叶临雪此刻心中突然对温如言升起了一丝好奇之心,他以前究竟是怎么过来的?燕京百姓又为何谈即他就色变,一言不合就杀人?如此性情乖戾之人又怎么会得到这么多人的拥护?
色胆包天?强抢民女?可为何那小丫鬟又对他这般拥戴?当初又为何逃了自己的婚?
叶临雪仅仅只是在靖王府待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却瞬间好像想明白了许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但是想明白了这些,她心中又是涌现出了更多令她不甚明白之事了。
天底下怎么还会有如此矛盾的人物?
只见她轻轻的将手中的盒子放到了那桌子上面,尔后掀开了盖子,伸手轻轻的抚摸了几下那精致柔顺的布料。
他做这件衣服的初衷不过是为了将士们筹集军饷罢了,虽然弄不清楚他为何送自己这么一件衣服,但应该不会是对自己有任何非分之想。
罢了,就这样吧。
天子将这样的任务交于他身上,果然也是有道理的。
自己还是离去吧。
叶临雪漠然了许久,放下了盒子,转身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