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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而出,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竹林,四周所见之处皆是被竹子环绕遮蔽视线,好在竹屋建在山巅之上,放眼俯视,奇伟壮阔,群山之景尽入眼帘,周围全部都是青葱一片,蒙络摇缀,四季常青,清风摇曳之时,沙沙做响之声如环佩相击琴瑟和鸣。
竹屋的门口长着一株伞盖遮天蔽月的虬龙松树,松树下摆着几个古朴石墩子,石墩子前刻画着围棋经纬,看来下棋者也是高雅人士,不喜黑白石头棋子,却是随手弄个松果做白子,浑圆鹅卵石做黑子,散乱分布在地上,如满天星斗看似杂乱无章却暗含规律可言,显然棋局还没有下完是为一残局,可是下棋人却不知所踪。
那个苍颜白发的孩子皮肤上面老人斑褶皱纵横交错,班纹横布,此时蹲在没有下完的围棋局前盯着思考,而后不断的拿手比划一阵子,然后猛然摇头否定。
“太难了,太难了,根本就是必死局,难怪师父看情况不对找借口跑掉,不然那罐子药酒就要输掉了。”
老童子自顾地嘀咕着,可是嘴角嗫嚅,口齿不清,满嘴跑风,似老人掉牙一般模模糊糊。
姜阳生小时候也涉猎过围棋只不过没有达到精通的水准罢了,姜阳生这围棋是鱼临道闲来无事手把手教他的,全当打发时间,姜阳生不求精通,只做怡情。
虽然棋艺不精,眼下确实早已瞧出如今棋盘之上的必死之局,黑先白后,眼下姜阳生所见残局几近落尾,棋盘之上零星散落弃子,黑白两子厮杀惨烈,不大的小小棋盘此刻俨然变身成为了一处硝烟弥漫的战场,黑白两子为马前卒,博弈者为将,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较量,白子多数气数已尽,黑子咄咄逼人似是要将其斩尽杀绝。
即使姜阳生也明白为什么在几十手以前黑子就能将尽数必杀可一直拖延到眼下,外表和年纪不相符的麻衣童子仰头,问道:“先生也会棋局?”
姜阳生点点头,然后摇摇头,童子见他先点头后摇头,不知道姜阳生想要表达什么,只是颓然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面杵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师父也不教我围棋,说那些东西都浪费时间用来消遣的玩乐,他老人家说围棋这东西误大事,比起青楼里面娘们的丰乳肥.臀都让人痴迷,先生你说青楼的姐姐就真有那么可怕?”
姜阳生哭笑不得,心中不禁对于能够这般在弟子面前说教的师父也有一些好奇,如此看来这人多半是放.荡不羁之人,归隐山林的大学究。
没有半点酸腐的气味,鱼临道曾经说过‘醇儒近腐,不可理喻’大抵就是指寒士文人的酸腐气息,没事就爱掉书袋,泛泛而谈,殊不知纸上谈兵只会空谈误国,当年姜贷对于屠杀读书人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心中所想也应该是这般吧。
只不过对于这个童子的话有些不尴不尬,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这童子眼巴巴的瞪着姜阳生想要从他的嘴里得到答案,可是却迟迟不见这位先生动嘴,已然陷入沉思。
“先生,你说我师父说的对吗?”
苍颜白发的童子坐在石墩上,伸出一只手怯懦地摇了摇姜阳生的衣袖,再次问道,声音垂垂老矣!
“你师父说的对,小孩子来说还是围棋的吸引力大了些。”
“可是我师父说围棋学好了不能济世救国故而这种东西在当下就如陋习一般应当被摒弃。”
姜阳生不置可否,眼下的北莱却是安逸多了,很多人没有居安思危的意识,民众贪图享乐,奢靡蔚然成风,从当年北莱家的两个世子就可见一斑,大门阀里尚不约束自己的弟子,而小门阀弟子上行下效自然没有什么忧患意识。
“其实不然,一件事情做到了极致都能够济世救国,曾经就有有名的大国手以围棋成就大道,名动一方,帝王将相都对他礼敬三分。”
老童子哦了一声,“那我还是老老实实不学围棋了,想来也需要很长时间,我怕自己活不到那么长。”
姜阳生心中惊异,开口询问,可是苍鬓童子却沉默不语,被人提到伤心处显然兴致阑珊。
“你师父哪里去了?”
童子杵着下巴发了好长一段时间呆这才恍然会神答道:“去山里采药去了。”
姜阳生先前便是见到竹屋庭院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具,不大的院子里面都满是冲鼻的草药味。
“你师父是药师?”
童子抬起头,顶着一脑袋的横竖皱纹一脸鄙夷地看着姜阳生老气横生说道:“这还用你说。”
言下之意便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个问题比较没有营养。
姜阳生摸了摸鼻子,放眼望去,四周被群山环绕,这种地方在整个北莱可是不好找的清闲地方,估计能住在这里的人定然是个清心寡欲淡泊名利之辈,武道高手几率不大,况且如今江湖上既是高手又是江湖草泽医人的寥寥无几,只不过大多是些与世无争大隐隐于市之辈。
想来如今的周朝文人骚客的风气便是‘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一些个文人墨客如今争先效仿,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曾经在深山老林里待过几年一样,只要能耐得住清贫在山头里面忍饥挨饿过上几年出山之后仕途一片光明,高升指日可待,这种一本万利的事情谁不做?一时间漫山遍野都是不知名的文人在归隐,深山老林里面顿时人头攒动,走上个七里八里路就能遇见一处草庐,这些都是出现在北莱的怪事情。
眼下这里却不像是那种骚客文人沽名钓誉的地方,不是深山老林却胜在环境清幽,处在这里想来也不是为了那不值钱的名誉,目及之处,心旷神怡,宠辱皆忘,当浮一大白!看来这家主人在这里居住也不知一年两年的时候了。
远处竹林抖动,似是被人慢慢挑拨开的珠卷帘一样,竹叶抖动,哗哗作响,几片老叶飘摇下来,而竹林层帐则是次第分开,露出里面的阡陌小径,一个背着竹背篓的中年男子一步步打其中走出来,男子的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柴刀,身着粗布麻衣,这男子文质彬彬,双鬓微白,四十不惑的年纪,背后的背篓里面装满了青绿的药草,在青色的药草中挂着一串如灯笼的红柿子。
男子对着姜阳生微微一笑,慢慢摘下背篓放了下来,扯下背篓里的那串红柿子对着苍颜白发的童子招了招手,那童子佝偻着后背踉跄跑过去,捧着手里的柿子没心没肺的笑着,一脸淳朴。
那温纯男人开口道:“受了这么重的伤,两天就能下床,看来你的身体很不错啊。”
中年男子饶有兴趣看向姜阳生,没有等姜阳生开口接话便是接着道:“我观你静脉练剑定然不足三年,如今却能入品秩想必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吧。”
“先生睿智。”
姜阳生苦笑,这个先生身怀绝技,绝对是大智若妖的存在,非一般大隐者难以相比,鱼临道也曾经这样说过自己这般练剑定然会出现后遗症,久病成疾,日积月累定然会出现症状,到时候可能所有的辛苦道行在一夜之间付诸东流。
“敢问先生名讳?”
姜阳生执晚辈礼躬身问道。
那人摆了摆手,平静道:“区区江湖草泽郎中罢了,不足为外人道也。只需知道我姓秦便可。”
说罢,从一旁拿出捣药的器皿而后不急不缓开始捣药,苍颜童子在一旁吃着红柿子,情景安详,恍若农家小舍般安详无争。
姜阳生随机恍然大悟,心中却是骇然,不失于翻江倒海一般,江湖上素来有一个‘麻布医神’秦失鹿,号称能够妙手回春,行踪诡秘,江湖人大部分对其敬若神明,如见此人却是活生生摆在自己面前。
术业有专攻,‘麻布医神’在江湖几十年来享有盛名,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一手医术能够起死回生,更重要的便是他本人便是踏足一品之境的高手,‘行走一技傍身便可’这话不假,可是能够把既是济世医神又是一品高手,便可见秦失鹿在江湖中的地位只崇高。
“先生可是‘麻布医神’秦失鹿?”
男子不置可否。
“那些都是江湖人士看得起在下送的雅号,什么神医,空有一身医术,只能救人却不能济世,还是不提也罢。”
说罢他摇了摇了头,眼神充满浓浓哀伤之色。
“先生心怀天下,可是天下大势却不是人力能够扭转。”
“近百年来能够干预天道运转的人不下五指之数,却是没有一人敢干预天道运转,知晓是为什么?”
姜阳生摇头说:“不知,还请先生明示。”
“是因为他们都害怕沾染因果,恐降下罪责使其无法证大道。”
姜阳生心中再次震惊,这种秘闻他从未听说过,眼下听闻之后也是震惊异常。
“还是不说了罢。吃下!”
沉默很久,中年男子抛出一根沾着泥巴的草根给姜阳生,姜阳生伸手接住,顺势放进嘴里咀嚼,苦中带甜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既然知晓他的身份姜阳生自然没有顾虑,人家在江湖上都享有美名自然不会跟自己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做手脚,想来秦失鹿给自己这个药草也是别有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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