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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回来啦。”刘妈笑呵呵的打开门，看着王凯，闪开身子。“大少爷回来的真早啊。快进来，先生和太太都在客厅里呢。”
“呵呵。”王凯笑着，一声“刘妈”在喉咙里打滚儿，最终还是没有喊出来。一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字画：家和万事兴。
“小浪，快进来快进来，热坏了吧。这大热天的，都这个点儿了，也不见凉快。”说话的，是陈浪的后妈舒云。
王凯走进来，看着年纪怎么看都年轻的不像话的舒云，忍着别扭，喊了一声“妈”。又看一眼坐在沙发上正认真看着一沓文件的陈升，强笑道，“爸，生日快乐。”
陈升年不足六十，却是一头白发，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
看了一眼王凯，应一声，“坐吧。”说着，又瞄了瞄王凯手里的礼盒，问道，“字画？”
“呃……爸真是好眼力。”王凯说着，四下里看看，不见其他人。“嗯，我弟他们呢？”
“还没来。”舒云接了一句，“你弟弟最近学业繁重，估计还在温习功课。”说着，舒云起身，对着陈升笑道，“还是小浪最贴心啊，知道你喜欢字画，便送了这样的生日礼物。快，打开来看看。”
陈升答应一声，放下手里的文件，也有些期待的看着王凯。
王凯却有些犹豫。
有些不对啊！
事情的发展，跟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陈波不在，谁来指出这幅画是假的？指望陈升？本地人谁不知道，陈升就是个小学文凭，哪里会懂什么字画啊！就算是自学成才，懂一些皮毛，那也没有到能辨别高仿品的地步。
没办法，只能见机行事了。
王凯将字画展开，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这幅泛舟图，是晚清大家林中月的名作。这个林中月，师承吴昌硕……”一时紧张，好像陈述上有些问题。王凯暗暗叫苦，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据说，此画曾经落在民国军阀王占元手中，后来王占元在天津病逝，这泛舟图也就流落了民间，不知所踪了。我可是花费了好长时间，也是机缘巧合，才在一个地摊上花了不少钱买来的。”
陈升端详着这幅泛舟图，又内行似的查看了一下篆体印章，点头赞赏道，“好画啊。”
王凯脸上带着笑，有些不自然。
舒云道，“真好真好，这林大家的水平还真不错。升哥，你看这线条，这着色……啧，要说这字画啊，到底还是前人的好。当代这些自诩名家的，满脑子的功名利禄，哪有什么心思作画。”
陈升笑着点头，“没错，只有铜臭没有墨香的，又能是什么好作品。”看着王凯，又道，“你有心了。刘妈，好好收起来，改天我把它挂在书房里。”
刘妈笑呵呵的走过来，将画拿进了书房。
王凯眼睁睁的看着刘妈拿走了画，原定的剧情到底还是没有发生，不由的有些不安。坐在软软的沙发上，也是如坐针毡。
“小浪啊，最近忙什么呢？”舒云问道。
“呵，也没忙什么。”
“你呀，也老大不小了，该赶紧正儿八经的谈个对象了。”舒云道，“别嫌妈啰嗦，你老爸可是盼着抱孙子呐。你说你，上学也没上好，又不愿意去自家企业里帮忙，总是这么晃荡，也不是个事儿。唉……来，吃个橘子。”
陈升脸上原本的淡淡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漠，斜了王凯一眼，道，“你妈说你，是关心你。”
王凯赶紧道，“这个我自然明白的，妈说得对，我这……我这也是想安定下来的。只是……感情这种事，实在是勉强不来啊，总是遇不到合适的……”没有“合适的”，这个托词，永远是最合适的。心念一转，王凯又道，“其实吧，我的要求也不高，能像爸和妈这样，恩恩爱爱，白头偕老，也就够了。”
舒云闻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陈升脸上的冷漠，也舒缓了许多。口中却是哼一声，陈升说道，“也就是嘴皮子利索。”
王凯跟着笑笑，瞄了一眼茶几上的文件，不由的愣了一下。“爸，这个……您这是打算收购‘童阳’？”
陈升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斜一眼王凯，道，“怎么？你也开始关心起自家企业了？”
王凯干笑一声，又道，“我听说……这个童阳，效益不怎么样，外债欠了不少，厂里的工人工资也一直有拖欠。”红姐就是在童阳上班，关于童阳的状况，以及想要跳槽的心思，红姐不止跟王凯抱怨过一次。在王凯看来，童阳就是个早晚得破产的烂摊子。
陈升微微一笑，道，“收购么，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还在考虑中。你是觉得我们收购童阳，会是赔本生意吗？”
王凯注意到陈升淡然的笑容，心里一动，苦笑道，“老爸是商场奇才，想要收购童阳，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我……我不懂，就不瞎说了。”
“没关系，反正你也没少瞎说。”陈升道，“就随便说说吧。”
“啊，我……”
“嗐，你瞅瞅你们爷儿俩。”舒云忽然打断了王凯的话，依偎在陈升身边，道，“升哥，你也是的，今天是你生日，说好了不谈工作的。”
陈升笑道，“好好好，不谈不谈。”说着，陈升将茶几上的文件收了起来，递给舒云。
舒云拿起文件，去了书房，一边走一边说道，“这都几点了，那几个孩子还不过来。我打个电话问问。”
陈升也掏出手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王凯有些局促不安的搓着手，想要没话找话吧，却又不知道该跟陈升聊些什么，生怕是说错了话，反而弄巧成拙。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起来，幸好舒云一边讲着电话，一边走了过来。“嗯嗯……好好，不急，路上慢点儿啊。”说罢，挂了电话，抱怨道，“小波这孩子，真是气人。执拗性子，就随你了。”
陈升笑问，“怎么了？”
“说是要给你买生日礼物，卖家临时有事，说是今天交易不了，他可是急了眼，非要在人家家门口等着。”舒云气的不行，指着手机上的时间，道，“从上午十一点等到现在，你瞅瞅，这都几点了。”
陈升道，“死心眼儿，什么好东西，还只有他家卖啊？让他赶紧过来。”
“嗐，你就别管了。那卖家也是气得够呛。这不，手里的事儿推了，正往家赶，说是快到家了。大半天都等得，也不差这一会儿了。”顿了顿，舒云又道，“大丫头到小区里了，这就上楼。大女婿临时有事不来了。小妮子说是明天要考试，今晚夜自习走不掉了。”
夫妻二人这边说的热闹，王凯却是冷眼旁观。他算是看出来了，陈浪的这个后妈，实在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年轻漂亮也就算了，偏偏手腕还挺高明，把个老陈哄得团团转。
不消多时，门铃响了。
刘妈过来开门，“大小姐回来了。”
陈家人大概是因为基因问题，身材都很高挑，陈汐也不例外。她拢了一下耳边头发，笑道，“刘妈，跟你说多少次了，别小姐、少爷的叫，又不是封建社会。”
“叫这么多年，习惯了。”刘妈笑呵呵的，注意到陈汐嘴角极力用粉底掩饰却依然十分明显的伤口，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叹一口气，道，“大少爷早到了，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