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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到了醒来的时间,大部分人也不敢动弹,临睡前,冯广还特地叮嘱每一个人,没有他的指令,千万不要动弹,否则计划将功亏一篑。
临睡前我特地找到了一个舒适且不容易暴露的姿势,微眯双眼,足以看清密室内的大致情况。
我很早醒来,尽管腰酸背疼,但还是不敢动弹,也许冯广说的对,这有可能是唯一的办法了。
经过漫长的昏睡,我的大脑总算清醒了一些,方才想到这个计划的最可怕之处就是不能确定绑架究竟何时才能出现,这样没有期限,且必须装作活死人的等待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身心折磨。
我的神经始终紧绷着,唯恐听到丝毫的动静,尤其是冯广,接下来他究竟会做什么?是否真的想要带领大家逃出生天。
时间一长我的身体各处麻木不堪,只能进行一些轻微的动作,不久,冯广终于行动了,起身查看大家的情况。
只见他蹲下身体,伸出手指探他们的鼻息,摸他们的脉搏,轮到我时,他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
“为了瞒天过海,我之后可能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但请你千万不要动!”
我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动了动脖子,表示同意。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在房间的正中央,在昏暗灯光的直射处,朝四周大喊道:
“你看啊,他们都饿死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面包大口啃起来,吃完之后,他的眼泪冒了出来,语气里满是激动地大声说道:
“放我出去,你这个魔鬼,你还不相信吗?那我证明给你看!”
这一阵咆哮结束后,他冲到墙角,用那满是尘土的皮鞋狠狠踢在一具半躺着的身体上,接着他依次进行,他事先强调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有任何动静。
直到那一脚踢在我的大腿上,我的半个身躯直接倒在地上,一股钻心的剧痛涌向全身,但我还是忍着不动。
我倒要看看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冯广又继续无力的狂喊,很长时间过去了,似乎没有任何线索。
渐渐,他喊累了,也踢累了,显然刚才的动作消耗了他全身很多能量,他坐在墙角大口喘着粗气。
时间在不自觉间流逝,他保持同一个姿势很久了,直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落下来,发出了一阵响声,我听清了是塑料袋掉在地上的声音。
那是一个光线很昏暗的角落,我能判断的出,可能是食物出现了。
那个塑料袋距离冯广不远,闻声他便一把抓过塑料袋,拿起水咕咚咕咚喝起来,接着将小面包送入口中。
这时,他对面的人突然起身,沉默中爆发出一阵声响,一只枯瘦的手伸过来抢夺他手中的食物。
是杜旭,他大喊道:“你,你是个骗子,你制定这个计划就是想要独吞食物吧!”
冯广见状松开手,接着更多的人也醒了,面色愤怒的围在他身边,势要讨一个说法。
见到如此混乱的场景,不过他好在是做过老板的人,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反客为主质问道:
“这是计划最重要的一环,该死的,全被你毁了,这其实是绑架者最后的考验。如果你们真的死了,是不可能克制不住对事物的诱惑的,这下好了,我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你们看着办吧,看看谁先饿死!”
冯广说完,这次轮到众人发呆了,这样的说辞简直天衣无缝,无人猜得透他的内心,一种可能这只是他想要独吞食物想出来的借口,第二种可能是他真的想通过这个计划带领大家直接离开这里,如果是后者,杜旭忍受不住的举动的确让这次计划破产。
“可是我们实在装不下去了,你知道这么长时间不动弹有多么难受吗?况且人有三急,装死也是有限度的!”沉默不语的郑颖说道。
冯广长叹一口气,接着说:“我承认这个计划很难做到,但这也是我能想到的最后最有效的办法了,那么接下来大家生死各安天命!”
说着,他把剩下的三个不足掌心大的小面包和两瓶水放在地上,转过身,找了一个光线昏暗的墙角坐了下来。
看到食物和水的第一瞬间,两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哄抢成一团,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脸面,谁能尽快补充能量,谁就能活得更久。
很显然,两个女人落入下风,杜旭这个阴险狡诈的人不惜咬到一位女士的手臂,疼得她把刚抢到的物资直接扔到地上。
就这样杜旭获得了两个小面包,原本以为他会立即吃掉这块面包,没想到他在这样的情景下竟提出了一个卑鄙的交换条件。
只见杜旭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对焦甜甜说道:
“要不你陪我睡一觉,我就把面包给你,反正都快要死了,还不如快活一次!”
焦甜甜咽了咽干燥的嘴唇,看得出她很想抢夺对方的食物,但奈何她瘦削的身躯毫无力量可言,只是无能地喊道:
“你卑鄙无耻,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答应的!”
在二人僵持一段时间后,焦甜甜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面包,又吞了吞嗓子,那身躯弱不禁风,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终于,她再也按捺不住对食物的强烈渴望,下定了决心似的点点头。
紧接着,杜旭搀着焦甜甜的胳膊,朝距离众人最远的地方走去,杜旭将李军的尸体移至身后,以此隔绝众人。
很快,我便听见从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小声的啜泣和吞咽声,他们在李军尸体的掩护下媾和,而郑颖和周志远只是默默看着,丝毫没有阻拦之意。
郑颖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对周志远说道:“周经理,要不你分我半块面包,我也和你...”
还没等郑颖说完,周志远便愤怒地打断她:“滚!你还是收起那种肮脏的想法吧。”
说完周志远当着郑颖的面撕开包装袋,将那面包一口塞入嘴里,在她绝望的目光中咀嚼起来。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我没有得到食物,只是喝了一口前几天余留下来的水,我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支撑这么久。
但那种疲倦感愈发强烈,似乎只要动一下就会消耗不少能量,最后就连简单的思考也变得颇为费劲。
“死了,她怎么死了?”
许久,从那个角落中传来一阵惊呼,杜旭慌张地跑过来,还被地上的尸体绊了一跤,摔到地上。
这一跤摔得很重,他的嘴里渗出血来,眼神中露出惊恐之色。
我这才艰难的起身,看到墙角里衣衫不整的焦甜甜,只见她掐住喉咙,眼睛圆瞪,嘴大张着,脸色通红,我这才有了大致的推测:她是窒息而亡。
极有可能是因长期饥饿食道变窄,再次猛烈进食加上刚才的“剧烈运动”而导致食物堵住气管,她急着想要呕吐出食物,却发现无能为力,所以手本能的掐住喉咙。
我淡淡对摔倒在地上的杜旭说道:“是你害死了焦甜甜!”
不知道是看到了从杜旭口袋中掉出的面包,还是愤恨此人害死了自己的姐妹,郑颖冲过来一脚一脚踢在杜旭枯瘪的肚子上,他本身因为剧烈的摔倒而呕血,这下一次性吐更多了。
终于,他也不再动弹了,而郑颖则是撕开包装袋,贪婪地吃起来。
等郑颖享受完美食之后,这才发现躺在地上嘴里还在渗血的杜旭,她惊声尖叫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像是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
在短短时间内,一下子死去了两人,我的内心竟生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有些抑制不住地想到,终于又少了两个人瓜分有限的资源,尤其是氧气的消耗,那三具尸体已经不用呼吸了。
周志远和冯广正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言语,而郑颖似乎终于明白了一切,嘴里嘶吼道:
“不,不是我杀死的!”
“不,杜总是真的该死,他就不该侵害甜甜的!”
“不,不对,谁让他多抢了别人的食物!”
吼累了,她的嘴里便时不时呢喃自语,直到最后声音嘶哑,斜躺在地上,身体不断抖动着,到最后完全失去了动静。
她疯了,彻底疯了,也许命不久矣。
等到第六天的食物时,最后只剩下两块小面包和两瓶水。
这次周志远和冯广捷足先登,而我却陷入无尽虚弱的边缘,没有任何力气和他们争抢。
郑颖昨日趴在地上停止了颤抖,今天几乎没有任何动静,不知生死。
我已经无暇顾及她的死活,毕竟我都自身难保。
这无尽的饥饿感渐渐沾染了死神的气息,到最后,睁着眼都需要耗费我极大的力气,留在脑海中最后的执念就是完成任务。
可眼下,最有可能活下去的只有冯广和周志远,我又有什么机会得到冯广的资产。
在我的印象中,我对周志远最深的记忆是他严肃的表情,他做事雷厉风行,一丝不苟;而冯广却没有这种严肃感,反而更让人亲近,但这个人心机更深沉,老谋深算,时刻戴着一张笑脸面具,关键时刻总是不怒自威。
时间在没有任何知觉的情况下溜走,我又困了,索性闭上眼睛,逐渐陷入昏迷。
在安静死寂的空气中,我听到了一阵很小的谈话声。
“志远,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冯总,从我毕业开始,就来了聚美,如今有十二年了,做您的下属足足十年!”
“啊,时间过得这么快吗?我记得你当时把我当成师父,哈哈,是我手把手教你写策划案的吧!”
“对,我还记得那段日子真的很苦,完成一个方案需要天天熬夜,有时一熬就是一个通宵。”
“嗯,你的勤奋我都看在眼里,如果没有这场灾难,不出意外,我明年就会调到首都总部,你应该会接替我的位置,唉...”
说到此处,冯广长长叹了一口气。
“对了,志远,你女儿的病怎么样了?”
“医生说是克里格勒-纳贾尔综合症,很拗口吧,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儿童病症。”
“志远,我知道你近几年为了女儿的事情,到处奔走,还搞得负债累累,一定很累吧...”
“哎...”
接着是周志远长长的叹息声。
长叹过后,是一阵无声的沉默。
“志远,以后你女儿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只要我能从这里出去...”
说罢,冯广便不再言语,我艰难眯着眼,瞥见周志远凝重的眉头舒展开,露出一抹非常明显的惨笑。
随即,他的眼里隐隐间涌现泪花,他毫不犹豫的擦掉,下定决心似地说道:
“我明白...我明白了...冯总...”
他的话语虽然支离破碎,但每个字犹如刀刻斧凿。
我看见冯广从上衣口袋中拿出那把匕首,周志远机械般的接过来。
“对不起...志远...”
说完,他转过身去,不忍看周志远孤单落寞的身影。
周志远也站起身来,背过去,从刀鞘中抽出那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胸膛猛扎下去。
一阵闷哼过后,他跪倒在地上,头重重的砸向墙壁...
周志远以我意想不到的方式死了,甚至都没和冯广竞争一下。
郑颖估计也死了,如此巨大的声响也没任何动静。
第七天的食物出现,最后只剩小半块面包和一口水,只剩下我和冯广,显然,我此时的状态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他迅速解决掉食物,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
“你这个魔鬼,这次是真的,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怎么,你这次还不肯相信啊!”
“你看啊!”
说着,他拔出冯广胸膛上的匕首,一具尸体,一具尸体挨个捅进去。
“怎么样,你看到了吧!”
很快,他便来到我的身边,见我睁着眼。
疑惑地问道:“我说难怪他不肯出现,原来是我把你给忘了!”
那把沾着腥臭鲜血的刀横在我面前,一滴滴血落在我的脖颈里。
那把刀迟迟没有进入我的身体,我渴求的解脱久未出现。
最后,我只能用干疼沙哑的嗓子无力的问道:“你怎么还不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