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此仇不报,堪当人子

提笔下江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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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我,是谁?!”

    萧季安的声音淡漠至全无感情,若最冰冷的冬季,覆盖一切生机的决绝。

    正因为其淡漠冰冷,在场的众人,更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下隐藏的狂风巨浪,倾覆世界的恐怖与毁灭。

    “安哥,是这样的……”

    萧停雨一边将所知道的讲述出来,一边向着屋外招了招手。

    萧季安并没有向屋外看去,只是紧握着父亲的手不曾放开,静静地听着。

    原来,昨日商行中诸事繁琐,萧父一直处理到深夜,也就没有归家,而是将就在商行中休憩了一晚。

    天才放明,他便急急忙忙地赶着踏雪飞云车向家赶回。

    这几日萧父视踏雪飞云车如珍宝,出入往来皆是驾驭乘坐,倒不是他好虚荣贪繁华,而是每每驾着这辆车进出,路上所遇数人们总是会羡慕地夸奖一下他萧然有一个好儿子。

    每当这个时候,萧父口中自谦之余,心里的欢喜直欲满溢。

    今日也是如此,他驾着踏雪飞云车返回,由于天不过刚明,路上行人尚少,踏雪飞云车的速度也比平时快了不少。

    这辆踏雪飞云车可不仅仅是珍稀华丽,其稳定安全也是极其难得的,平时压抑得狠了,莫父今次也就放那四匹异种踏雪飞云驹畅快地奔跑了起来。

    本来一切正常,待得萧季安今日做了决定,回复了剑神吴起后归家,定然又是如过去的十余年间一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温馨和暖,亲情让人沉醉。

    不曾想,就在路上,突发情况出现了。

    宽阔的街道上四辆马车亦可并行,萧父也就不曾太过注意那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

    那马车亦是华丽非凡,不曾逊色于踏雪飞云车,速度也是极快,两车眼看着隔着三五丈的距离,就要擦肩而过了,正在此时,异变突生。

    “轰~”的一声,迎面而来的那辆华车忽然偏移过了那三五丈的距离,在擦肩而过的间不容发时,蹭着萧父的踏雪飞云车而过。

    双方速度皆快,又是事出突然,踏雪飞云驹受惊,车辆翻覆,滑行不下百丈,方才撞折了一株百年老树,生生地停止了下来。

    在这整个过程中,萧父终究不是武道强者,根本来不及反应,更是无法自救,先是被甩落马车,继而又被缰绳束回,地上拖拽,树上撞击,一瞬间就身受重伤,人事不知。

    ……

    “对方!”

    听到这里,哪怕萧停雨的描述已经是极减了,萧季安还是能感受到那一刹那父亲受到的惊恐与痛苦,沉默了片刻,头也不回地问道。

    不知不觉中,他的声音中竟是带出了几分金属摩擦的艰涩。

    “这个十八你来说吧。”

    萧停雨没有直接说,而是对着方才被他招手唤进来的一个畏缩少年说道。

    萧季安这时方才回头,目光直视那个“十八”少年的眼睛,等待他的说法。此人看上去亦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少年,大致与萧停雨年纪相仿,看上去颇有几分眼熟,似乎昔日亦曾借光萧停雨被萧季安指点过,族中他那一支的排行似是十八。

    “安哥,是这样的……”

    十八不敢直视萧季安的目光,畏畏缩缩地说:“那个时候小弟刚刚练功回来,正好看到伯父出事。”

    继而他的语气转为义愤:“那小子是绝对是故意的,当时两车明明相差很远,怎么都不可能撞上,那个车夫也小心地避让方向了,谁知道怎么回事,那车里忽然钻出了一个少年,跟我差不多大,看到了伯父的马车就一把拽住了车夫的手臂……”

    十八说到这里,萧季安就大致明白了过来,正是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车中少年的举动直接让两辆马车碰撞,遂有了后面的事情。

    “……然后呢?”

    萧季安缓缓起身,眼中闪着异芒,实质的匕首般锋利。

    “然后车慢了下来,那个小子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好像也吓坏了,催着车夫驾车跑了。”

    十八说到这里,畏畏缩缩的模样反倒不见了,眼中也冒出了火来。族中像他这样的旁支小少年们,或多或少都受过萧季安的指点,是他们的偶像和父兄,亲眼见得萧季安父亲受到这样的遭遇与对待,如何能不义愤填膺。

    “有意的……”

    “还就这么跑了?”

    “好,很好,非常好!”

    萧季安怒极反笑,踏前两步来到十八的面前,问道:“十八是吧,你可看清楚了,那是何人?”

    其实既然出事于大庭广众街市,对方又是华车一辆,车主少年,仅仅这些信息也是足够了,花费些力气,不能查得清楚到底是何人所为!

    毕竟,这里是萧家的地盘,真要有心,又有什么能瞒得过萧家的调查。

    只是萧季安一刻都不想忍耐了,只想立刻知道答案。

    “看清楚了。”十八狠狠地点了点头,“那个人我认得!”

    “是谁?”

    萧季安问道,十八竟然认得那人,这点即便是萧停雨也不曾知晓。

    此前情况紧急,不及细问,萧停雨也就是弄清楚了这十八目睹了现场,具体的没来得及问,不曾想他看到的远远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见过他!”

    “哪里?!”

    “十方谷,擂台上,停雨哥也见过。”

    “我……”萧停雨奇怪地指了指自己,不明其所指。

    “是啊,还是停雨哥你把他打下擂台的,那人跟我们差不多年纪,衣服很华丽跟其他不一样,小弟记得很清楚。”

    十八确定无疑地说道,紧接着还大致将那个少年的模样描述了一遍。

    “是他!”

    二人心中皆是一动,回忆起了那个少年来。

    “可是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萧停雨挠了挠头,苦恼地道:“安哥,我去找人问问?”

    “不用了。”萧季安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他是谁!”

    在十八描述的时候,萧季安脑海一个场景就浮现了出来:擂台上,萧停雨一个铁山靠,将一个身着锦衣少年直接撞下了擂台。

    十方谷一役,除了萧季安惊艳四方之外,萧家其余的年轻子弟表现都不如人意,其中萧停雨算是战绩相当不错的了,颇是战败了几位世家少年。

    尤其是最后一次,他在战败了那个锦衣少年之后,便遇到了虚雪羽踏上擂台,挑战萧家执事大长老萧无情,故而萧季安还称得上是印象深刻。

    当日,在萧停雨胜利之后,萧老六得意的话犹在耳旁:

    ……

    “那个小子你看到了吧?喏,就是被停雨打得屁滚尿流的那个。”

    “他是莫家家主莫冷的独子,真是含在口里都怕化了,停雨这孩子打得好!”

    ……

    “莫家家主莫冷的独子!”萧季安的声音冰冷而全无温度,“好,非常好!”

    一旁,萧停雨与十八,乃至于母亲曹氏等人脸上不由得都露出了几分忧色。对方既是莫冷宠爱无比的独子身份,那么想要报仇,便等于是与莫家整个势力对上。

    面对一个世家,而不是仅仅是那些少年天才们,哪怕是对萧季安再有信心,众人也难以淡然处之。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

    “没错,对方就是莫家家主的独子——莫晨安!”

    “六爷爷。”

    萧季安、等人躬身行礼,来者正是那萧老六。

    “嗯?”

    萧季安的目光越过萧老六的肩膀,望向他的身后。在那里,萧家家主萧天策带着一个一脸富态的中年人站在数十步之外,没有靠近过来。

    看到他注意到了两人,萧老六才略略压低了声音道:“看到那个胖子了吗?莫家大总管,与莫冷光屁股长大,深受信任,内外事务都插得上手。”

    “哦。”萧季安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那个莫家大总管随身携带的一个尺许见方的盒子,眼中闪过一抹精芒,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家主在等着你呢,萧季安,你过去,看看莫家那老不死的有什么话好说,哼,他莫家强横霸道,我萧家难道是好欺的?”

    萧老六冷冷一笑,萧家虽然在年轻一代表现不佳,但在他们这一辈何尝弱人?又岂会惧了莫家。

    “就凭萧季安此次的表现,莫家若不给出个交代,那须怪不得我们了。”

    萧老六正在心中发着狠呢,耳中忽然传来一个急促的叫声:“不好,你们全都给老夫闪开。”

    语气坚决不已,全然不容质疑。

    “谁敢……”

    萧老六刚一挑眉头,循声看到出言之人,立刻缩了回来,  乖乖依言退后了几步。

    说话之人,正是一直在关注、检查着萧父的陶圣手。

    以在场之人的敏锐,尚且还察觉不到萧父的体征有什么变化的时候,他就先一步喊出了声来。

    待得萧季安焦急地望去,陶圣手麻利地从随身药箱中取出诸般工具的时候,萧父本来含含糊糊的呻吟声顿时就变了。

    “呃~呃~~呃~~~”

    声声短促,如呼吸尽堵,脸上胀成了紫红,豆大的汗水滚滚而落。

    这般情形,任谁看了都知道不好了。

    既然陶圣手都开始赶人了,萧季安明白就算是他再是担忧,继续留着也只能碍事而已,拉着母亲弟妹,一起退出了房间。

    真正到了关键时刻,陶圣手也不需要他人打下手了,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掌带出了道道残影,飞快地在萧父的身上抹过,所过之处,或震或抖,劲力如细丝渗透入体内。

    即便是心中担忧,萧季安看到这一幕还是不由得凛然,这般手段虽是医家法门,但也未必不能化作生死手段,更何况见微知着,单凭这一手中的举重若轻,其真实实力怕是还在萧季安之上。

    “内火积郁,痰堵不疏!”

    “起!”

    陶圣手伸手一引,将是萧父的身子带得坐起,双掌以特点的节奏与力量拍打在萧父的背上,震动于内部。

    “呕~”的一声,萧父呕出了大口的浓痰,呼吸也立刻顺畅了不少,脸色的紫红色稍稍退去。

    萧季安等人长出了一口气,这口浓痰一出,萧父那种命在旦夕的危机立刻散去了不少。

    陶圣手脸上却没有半点轻松之色,沉声说道:“门外的,看清楚了,老夫再施展一遍。”

    “人之咳而痰出,庸人以之为苦,却不知若无咳嗽能力,大好性命,随时可能葬送在一口痰上。”

    “你们学得这套手法,每隔一个时辰为你父亲施展一次,可保他性命。”

    陶圣手嘴里说着,手上不停,一套在后背处由下拍打而上的手法接连使出,再次迫出了萧父胸中一口浓痰。

    萧季安全神贯注地看去,这一用心,这套本就称不上复杂的手法自然也就被他轻易地掌握了。

    浓痰既出,萧父的性命似是保了下来,然其额上斗大的汗水渗出如故,不过顷刻间,浸湿大半个枕头。

    “哎~”

    陶圣手叹息一声,摇头自语:“便溺而不可自知、自控,果然如此。”

    说着他取出一根他紫色芦苇,一看就是特殊处理过的,带着淡淡的药香,将其从萧父下体处穿入,这才引得尿液出,平了鼓起的腹部,止住了滚滚汗水  。

    全程一点不落地看了这一幕的萧季安,一颗心深深地沉到了谷底。

    “咳嗽、便溺、坐卧、行走……”

    “这些平常事,三岁小儿皆可,平时不以为贵,但是我父何辜,却尽数失去。”

    “本是家中擎天柱,今后只能缠绵病榻,  一汗一泪一米一水,都需求助于人……”

    “父亲无故、无错,而受这般苦痛,若不为其报之,我,枉为人子!”

    ……

    房中,陶圣手犹自在施救,萧季安深深地向着里面凝望了一眼,旋即转身,向着萧天策与莫家大总管处走去。

    有陶圣手诸般施为,萧父的性命可说是暂时保住了,萧季安终于能抽出几分心神,与那莫家之人,会上一会。

    看着他的背影,萧老六、等人心中莫名地就是一凛,同时感觉到,莫家这次若是不能给出满意的交代,这孩子怕是连天,都要捅出一个窟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