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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元旦之后的第一个工作周，全国范围内最大的综合型书展，京师图书订货会在国博新馆举行。周五开幕，周日结束，为期三天。”
一行人从北馆出发，上二层，进入廊桥，整个会场的布局，就在他们的眼前铺开。
林果边走边向众人介绍。
“跟以往你们在江城参加的地区性书展有所不同。京师图书订货会除了活动场地规模更大，参展单位来自全国各地，图书的类别和品种更多等这些明显区别之外，还有个比较重要的区别在于，这种书展其实是以著作权贸易及产品批发订货为主，虽然也兼有一定量的零售，但是卖货不是主要目的，卖版权和建立行业关系才是更重要的，也更考验编辑的综合能力。”
“出版行业比这更大的活动，基本上就只剩下所谓国际四大书展，也就是德国的法兰克福书展、英国的伦敦书展、美国的纽约书展以及意大利的博洛尼亚书展了。”
“作为第二梯队的顶级书展，还是很有档次的。”
林果伸手指向窗外。
“京师图书订货会的展馆分为四个大区，这每个区都是一栋大楼，每栋大楼有四层，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连接四个区域的玻璃廊桥，东西南北四大展区围成一个口字型。口字的中间是休息区，设置有餐厅和咖啡厅。”
“在四个大区中，东西区是对普通游客开放，卖的是访客票（Visitor ticket），以图书销售为主；南北展厅仅对专业观众开放，所谓专业观众，就是那些跟出版行业相关的人士，票价也比访客票贵了三倍以上，称为专业观众来访证（Professional Visitor ticket），只有单位出具了相关证明才能买到，持证入场，四大展区全场开放。”
明明是陈竖的下属，她看起来却比东张西望的陈竖靠谱多了。
说起来，李带记得林果是个刚入行不太久的编辑，知道的还不少，本以为她是查了资料，听她接下来讲的东西，才知道这决不止是资料而已。她似乎比想象中了解更多的行业秘辛。
“比专业观众来访证更高级的票，是书探和文学经纪人专属快速通行证（Book sp; Literary agent Fast Pass），其实这东西也是对外发售的，但它就像是高级餐厅只留给最尊贵客人的隐藏菜单一样，只有那些跟主办方关系密切的合作伙伴才能够拿到，如果关系不够硬，那就需要到黑市上以二十乃至三十倍的价格去买。就算这样还经常供不应求，能拿到的都是大公司总编或者总监级别的大佬，或是小公司的创始人及联合创始人之类。”
“持有这种票的贵宾可以在任意大门免排队入场，在拿到免费赠送的精装版全馆导览图之后，会有精通华、英、日、韩四种语言的服务专员，进行一对一服务，在展馆开放时间内，每日三餐全包，随时可进入贵宾休息室。”
“当然了，这些小小的福利对于出版行业的大佬而言，肯定不太看得上的。但之所以这张快速通行证仍然一票难求，原因在于只有拿到这张票，才能够进入设立在场馆口字型中间偏右后方，喏，就是那个金字塔形状的三角形建筑物，对于没怎么参加过书展的人来说，很容易把这个神秘之处忽略过去，以为是个仓库或者安保室什么的。”
朝林果手指的方向望去，确实有个顶棚尖尖的建筑物，奇怪地兀自耸立在空旷地带。
时不时有人抱了大堆东西进进出出，但是如果有好奇的游客过来问，门口的四名安保人员就会友好地拦住他，并请他另往别处。
李带刚想提问。林果像是知道了他心中的疑惑，说出了他最关切的问题。
“这地方看上去的确有些古怪，但是如果在出版行业集聚的京师混得比较久的话，就会对这个地方多少有点了解。其实这里是专门用来进行头部版权买卖的。”
“除了在外面东西南北四大展区的展位，各大出版集团、出版社和出版公司都会把今年内培养出来的顶级作品版权和手上握有的其他权利项放到这里来，派出资深版权经理，跟全国、亚太地区，乃至于全世界的金牌版权买手及其背后的版权运作方进行贸易。”
“据往年统计，有六成以上的合同当场就能敲定。如果把后续跟进成功的版权贸易也算上的话，成交率高达惊人的百分之八十多。”
“这座建筑的英文名，直译过来是华夏书探和文学经纪人版权贸易会场。但是大多数人都不会去记住这个长长的名字，而是代之以更加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诨名。”
“「财神殿」。”
“版权这种东西，说来很玄学，买到好版权，就跟买到中奖的彩票是一个性质，甚至后者运气还要更好，因为彩票带来的收益是一次性的，越用就越少，而优质版权带来的收益却源源不断，有时候还会因为版权的不断衍伸、发展变得越来越值钱。”
“最著名的例子发生在几年前，高丽有家图书发行商以很便宜的价格，从国内出版社手里，买下了章守白老师《春潮》四部曲的著作翻译权，准备翻译成韩语推介出去。”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当时预算还有多的没花掉，他们就又顺便多花了一笔钱，把这套作品的影视剧改编权一并拿下了。”
“结果，这部作品当年就被导演看中，改编成了九十九集的电视连续剧《春夏秋冬又一春》，拿了个被誉为「高丽奥斯卡」的百想艺术大赏，轰动一时。”
“这下可好，当年那家图书公司也赚得盆满钵满，后来反向并购了家影视公司，现在再不做穷的叮当响的出版，改做版权运作，专门到世界各地搜罗更赚钱的电视剧脚本去了。”
“另一个例子也是人尽皆知，就发生在去年。有个业绩倒数第一的版权编辑，自费入场，买了几部简明华夏历史漫画的版权，签到自己空壳公司的名下，结果签下来的三本全部爆红，火成了当年的百万级畅销书。现在那个版权编辑已经鱼跃龙门，成了公司合伙人。”
“有点像是赌玉，版权购买方或许会赚，版权出售方绝对不亏。”
“虽然像上面那些一本万利的买卖，不可能每年都发生，但是只要有几个咸鱼翻身的典型成功案例，就值得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了。”
“人人都想一夜暴富，也无怪乎大家都打破头往里面挤。”
“至于这座金字塔形建筑的原名「韬奋楼」，已经被人们渐渐淡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