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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人饭也顾不得吃,就被燕十七拉走了。唐莘和沈檀不晓得燕十七是个什么来头,面面相觑。
白玉笙倒是见识过这小姑娘的厉害,办起来案来风风火火,笑着说跟他们说了。几个人也不等刘大人,独自用了晚膳,毕竟,燕十七忙起来可是不眠不休的。
唐莘当晚,又翻起了书。果然,她还没有看到一个时辰,就发现了关于重生的这一段记录。她合上书,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步入中庭。
她需要静一静。
夜久无云天练净,月华如水正三更。一只肥硕的野猫蹭得一下跳上了庭中的树杈,那树杈承受不了猫的体重,随着一声脆响,断裂开来。那野猫在空中挥舞着爪子跌落下来。唐莘刚要去接,那野猫却喵得一声跑了。
野猫太重,所以树杈会折断。唐莘相信这世上之事,总是有因有果。她重生是果,那么因是什么?如果她的重生是因,又会结出什么果呢?
她要找的人姓许,既不是小姑娘,也不是老太婆,而是一个死在了韶华之年姑娘。而现在,距离她去世的年份,已经有一百多年了。
一路辛辛苦苦,总算是找到了这个人,却原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已经不在了。唐莘原来总觉得,这世上,还有人跟自己有同样的经历,现在突然才觉得无比的孤独和恐惧。
房中微弱的灯火晃得唐莘的影子在墙上,忽大忽小,像个怪物。白马非马,她自己还是自己吗?
隔壁的门被推开了,沈檀从那间房中踱了出来。白玉笙特地把他二人安置在隔壁,美其名曰,有个照应。
“半夜三更还不睡觉,明日可是准备做懒虫了?”沈檀站到唐莘身旁,负手而立。
唐莘仰起头,被晚风凉得声音微微发颤:“师父,你一直都没问过我在找什么?”
沈檀伸出手,摸了摸唐莘的头:“你不说,必定是有你的理由。既然已经是我的徒弟,知道与不知道,为师都是一样的护在你身边。”
唐莘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只觉得师恩深重,无以为报,甚至想把心事和盘托出,可话到了嘴边,却只是说:“师父,徒儿想在平谷多待些时日。”
此时夜深人静,沈檀目光如水般柔和,嘴角带着笑意。他点点头,低声道:“小姨妈的饭菜我也想多吃几天。”
第二天一早,唐莘吃过小姨妈烙的饼就出了平谷府衙。
吃早饭的时候,燕十七也来了。她大概是一宿没睡,揉着一双兔子般的红眼睛,手里还拿着一摞卷宗。她手里捧着小姨妈的烙饼,连连叫好,乐的小姨妈给她汤里多放了几块肉。
刘府尹也没好到哪儿去,依旧的蓬头垢面。他见唐莘看着自己,一脸不解的样子,苦着一张脸对唐莘挤挤眼,又冲着燕十七努了努嘴,摊了摊手。
唐莘算是看明白了,摊上这么个拼命三郎的手下,刘大人可真是心里苦。唐莘低下头,默默喝了一口汤。燕十七忽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吓得唐莘差点没把碗打翻。
“这许念康的侄子前年失踪了,一直就没找到。我说怎么觉得他名字耳熟!”
燕十七大概是发现了什么新线索,忽然间精神焕发,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刘府尹一边吃东西一边哼哼哈哈地应着:“这许家也真倒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倒霉?!”燕十七眼睛猛地朝他一瞪,惊得刘仲礼浑身一哆嗦,一口饼噎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刘仲礼赶紧灌了一大口肉汤,把那饼送下腹中。
“怎么了?是倒霉啊。许念康的大哥不倒霉啊?儿子没了,弟弟又死了,听说妹妹也自尽了。这还不倒霉什么叫倒霉?”刘府尹抓了抓头,不知道燕十七想说什么。
“我说没这么简单!”燕十七把刘府尹的大饼从他手中夺下,放到一边,“怎么就那么巧?我看这几件事情说不定大有关联。”
刘府尹喘了口粗气,放下汤匙,把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许念康的侄子都消失两年了,妹子是嫁了之后客死异乡。要我说,这许家不如去找人看看祖坟,是不是风水给破了。”
燕十七咬了咬嘴唇,重重地坐回凳子上,抱着胳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房梁,既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白玉笙见状,怼了刘府尹一下,那刘仲礼才哼哈了一下,又抓了抓头,“那这样吧。你今天就看去许家探探。我就再去那客栈转转,检查一下那客房。”
那燕十七一边听,一边绷着脸不让嘴角翘起来,眼睛里的喜悦到是藏也藏不住。显然是刘仲礼说的话称了她的心。
她撅着小嘴,抱着卷宗站起身来,朗声说:“好!刘大人,我这就去!”
她话音刚落,人却已经跑的没影儿了。
刘仲礼看见她走了,伸着脖子,小声说:“我这捕头了不得,才十八岁,婆妈得跟八十的似的。”
他四下看了看,明明那燕十七不在这里,却还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要不是我跟她爹喝酒赌输了,我才不收这丫头,也太麻烦了!这丫头精灵古怪,破了几个大案是真,可是把他几个哥哥的婚事搅得乱七八糟也是真。”
“亲事嘛,有时候难得糊涂。”刘仲礼看着白玉笙笑笑,“自己乐意就行。这丫头把她几个未来嫂子的底细查了个门儿清,这叫人多别扭。她爹怕再多几次让她搅和黄了,才把她送到我这儿,信誓旦旦地说他闺女是个办案的奇才。案子是破了,我老刘日子倒是过不下去了。”
这刘仲礼句句虽然是抱怨,可是目光里却满是得意,足见他其实是赏识燕十七的。唐莘对他不由多了几丝好感。
唐莘却惦记着母亲的病,用了早饭就带着盐帮裘夫人给的令牌去了盐帮在平谷的堂口。
她自嘲地想,她堂堂一个拿着清风堂主令牌的人,托盐帮办的第一件事儿,竟然是送银票。不过,这银票拿了就可以走人。除了盐帮,还真不知道该托给谁了。
盐帮这堂口开在平谷南街上一处繁华地段,他盐帮虽然是一个帮派,但确是领旨贩卖官盐。临街的地方,俨然是一处敞亮的铺子。
唐莘说了来意,就被引进了内院。这院子比起刘仲礼那处,要简陋许多,还有几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咯咯哒地在院中跑过。
盐帮伙计将唐莘带至院中就走了。唐莘看见一名老者正在院子一处闲适地浇着花。书里边这样的一般都是高人。
唐莘猜想,这肯定就是那盐帮平谷的堂主了。
她走上前去,双手抱拳,对那老人揖了一揖,恭敬地说:“清风堂堂主唐莘,给老堂主请安了。”
唐莘说完就站在那里等,等了半天,那老人还是不慌不忙地从木桶里舀水浇花。唐莘想着,高人大概就是这样,便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等着。
那老人浇完水,把木瓢放进桶里,竟然慢慢悠悠地准备离开,并没有跟唐莘说话的意思。
唐莘一扭头,却发现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正站在她身后,如她一样看着那个老人。
“盐帮这老堂主怎么不理我就走了?我是不是追上去比较好?”唐莘目光跟随着那老人,小声问那书生。
那书生对她深深地揖了一礼,头几乎都要碰到地上:“小生家中这园丁天聋地哑,对姑娘失礼了。”
唐莘一愣,他家中的园丁?这白面书生难不成是。。。
那书生直起身,垂着眼帘,含羞一笑:“小生才是盐帮在平谷的堂主,小生名叫柳玉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