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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差不多是踩着点回寝室的——他总是这么干。
平时这个点,他的室友应该已经洗漱完毕,靠在床边读一点睡前读物,等他洗漱完毕之后一起熄灯睡觉……
呃,布雷斯今晚很可能省略了其中的一个或几个步骤。
希尔拉开房间门,发现里面一片漆黑。
他拿不准布雷斯是不是已经睡下,但是作为一个和对方一样体贴的好室友,黑发男孩适应了一会昏暗的环境,准备摸黑穿过房间。
黑暗的环境总是更容易让人产生一些恐怖兮兮的想法。
尽管你心里很清楚,远处那块黑色的凸起的桌脚,手边轻飘飘的布料是床幔,却还是忍不住怀疑角落里,是不是发出了一些不正常的动静……
而背后和头顶,似乎总是藏着一双心怀不轨的眼睛,正悄悄地盯着你。
更令人不安的是,你没法同时盯着两个方向,也就永远抓不住现行。
与此同时,你还要担心那些从地板上冒出来的鬼手,一个不注意它们就抓住了你的脚脖子——
不,它们抓不住我,dad的咒语都打不中我……等等,那些鬼怪都是麻瓜的臆想!而且我手里有魔杖呢……
希尔从两张床中间走过时,忍不住胡思乱想到。
“晚上好——”
“啊啊啊——”
一张渗着阴惨蓝光的脸突然从他右手边的帐子里钻出来,黑发男孩吓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穿着鞋子跳上了左边的床。
躲在他帐子里的讨厌鬼笑倒在床幔里,魔杖尖的荧光随着他的笑声一明一晃。
“light!”
房间里的吊灯随之点亮,希尔恼火地钻出布雷斯的帐子——他的室友根本不在这。
当然,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慢慢做了个深呼吸,细致地卷起袖子,然后猛地扑到他自己的床上,力求一击掐死那个偷袭他的小混蛋。
不过他扑了个空,狡猾的小少爷像条泥鳅一样滑下了床。
德拉科系着睡袍光着脚,在地板上蹦了几步,最终跳到书桌边的椅子上。
“你怎么才回来?”他好像完全忘了刚才吓唬人的举动,翘着二郎腿打着哈欠抱怨。
“我认为,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希尔气得牙痒痒,“你怎么在这?”
他的话显然被德拉科当作了耳旁风。
铂金头发的男孩下巴抵在椅背上,盯着他看:“关于那条小龙——教父怎么说?他准备怎么清理、什么时候动手?”
“再提醒你一次,没有小龙——那还是个蛋呢。”黑发男孩翻了个白眼,“而且我说得很清楚,别再理我。”
“所以你告诉教父了没有?”德拉科执意忽略他的话,“……你根本就没说,对吧?”
“别跟我说话,就像你下午做的那样。”黑发男孩懒得理他,他从床上爬起来,从衣柜里摸了条短裤,准备去洗漱。
德拉科不耐烦地眯起眼睛,微微抬高声调:“看来,你是非要我付出点‘代价’才肯开口了?”
“那么,如你所愿。”他说着,手里握着的魔杖在指间转了个圈,杖尖稳稳地抵住自己的胳膊,“神锋无——”
咒语还没念完,他拿魔杖的手先被狠狠抽了一下。
山楂木魔杖掉地之前被一个漂浮咒接住,然后飘到了它的主人绝对够不到的地方。
德拉科挑起眉毛正要开腔,但是希尔一把抓住了他的另一只胳膊,确认皮肤完好之后又恶狠狠地甩开。
细皮嫩肉的手腕砸在椅背上,疼得小少爷破口大骂。
黑发男孩的脸色却比大斯内普还阴沉:“就为这点破事你跟我玩自残?”
“德拉科马尔福,脑子里长了芨芨草就自己喝点除草剂。”
“再用这种方式要挟我,别怪我毒死你一了百了——”
“谁要挟你——那么紧张干什么……”铂金男孩吹了吹手腕,略微不自在地翻了个白眼,“你明明知道我还用不出这个咒语……最多留一道印子。”
“别借题发挥,也别想趁机跟我爸妈打小报告。”
警告性地瞪一眼之后,德拉科异常自觉地翻箱倒柜,找消肿的药膏。
希尔愣了一会,然后讷讷地从书架上摸了一瓶药递给他——
他是真忘了,以为其他人的咒语水平和他一样呢。
更何况,德拉科没事就窝在图书馆提前学东西,他哪记得清他会什么,不会什么……
“不管怎么样,以后不许拿你自己威胁我。”他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警告,转头进了浴室。
德拉科撇了撇嘴,想起对方看不见,干脆搬了张椅子坐在浴室门口,提高声调冲里面喊道:“不然呢?”
“纾
里面的人似乎把毛巾砸在了门上。
“不然我就放任你割断自己的腕动脉,顺便还可以帮你把伤口弄得整齐点。”
浴室里传来水声。
德拉科挑了挑眉,心里对希尔凡斯内普的弱点有了计较。
——走着瞧。
过了一会,他又扬起脖子高声说道,“好啦,看在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你的床还你一半——”
“说起来,你帐子顶上那块星空还挺好看的,怎么弄的?”
里面的人走到门边弯下腰,看剪影,他是来捡之前丢过来的毛巾。
浴室门口溢出了一点水迹。
“dad送我的——你要是够胆,可以拿刚才那一套,威胁他给你也做一张。”
那还是算了。
德拉科嘟囔了一句,把话题扯回他关注的方向:“所以……那个蛋……”
“我还没跟dad说,今天没来得及——”
铂金男孩高兴地跳下椅子手舞足蹈。
与此同时,浴室门打开了。
“你堵在门口干什么……”黑发男孩一边擦着湿头发,一边面无表情地打击他,“别高兴太早,我明天就会告诉他。”
“你竟然就这么光着身子跑出来……”小少爷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殷勤地去给他翻了条睡袍。
“谢谢,纠正一下,我没有‘光着身子’——我穿了内裤。”
希尔接过睡袍,嘴角抽了抽:“顺便说一句,这件睡袍是布雷斯的,本来我们一直‘光着身子’睡觉,后来不知道他抽什么风,睡觉都捂得严严实实……”
德拉科想起自己之前逼迫布雷斯改掉裸睡习惯的事,略微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打个商量,晚一点再报告教授……至少让我看到小龙破壳。”
“我没有理由那么做。”希尔把魔杖插进头发里,施了一个快干咒。
“你有。”铂金男孩听起来有点情绪低落,“你最、好、的朋友最、喜、欢龙,他从来没请求过你什么,而他现在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
希尔的声音柔和了一点:“德拉科,不得不承认,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睫毛又长又翘……”
“遗憾的是,我不吃这套。”他重新板起脸,语调严厉起来,“你那可不是什么‘小心愿’,你我都很清楚一头龙长得有多快——”
“装可怜也没用。”
他说的没错。
龙的成长快得吓人,破壳之后两三天就会自己吃东西和喷火,一周不用就能飞上天空。
——那个时候,即便是小型龙,起码也有半座塔楼那么大了。
道理德拉科都懂,但是他就是……
想看。
那冰冷的竖瞳,坚硬的鳞片,锃亮的爪子以及薄薄的、透明的双翼……只是想一想,他就激动地直冒鸡皮疙瘩。
这事他不占理,想拿下希尔凡就只能动之以情。
——暂时没用,只能说明他“情”还不够真、不够深。
“骗子。”
德拉科冷哼了一声,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凝视着对方:“我小的时候,你明明说要什么都会送给我。”
这个控诉的语调,这个委屈的尾音……
希尔眉头一跳,硬着头皮反驳:“即便我真的说过……等等,那个时候你最多才三岁……”
“但是我记得,大部分都记得。”铂金男孩用手指转着魔杖,意有所指地说道,“除此之外,我还记得,你一直试图纠正我对你的称呼。”
黑发男孩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快步走到床边,准备赶紧上床睡觉,不再跟德拉科扯这些旧账……
德拉科偏不让他如愿,他紧跟着钻进床幔,嗓音清清淡淡。
“哥哥。”他轻声唤道。
他身后墨绿色的丝绒帐幔无声地垂落,帐子顶上的熠熠星光,落在他铂金色的发丝间,光洁白皙的额头上,长长的睫毛稍和浅灰的眼睛里……
看起来就像一个天使。
尽管习惯了自家老爸和马尔福全家的高颜值,这样的美丽还是令希尔难以招架。
德拉科马尔福就像一朵成长中的花苞,经常有意无意地打破他对美的认识。
何况现在这朵别扭得要死的花骨朵,还开口叫他“哥哥”。
……哇哦。
“不得不说……”希尔尴尬地挪开视线,“你的下限越来越低了,我很震惊。”
德拉科脸色微变,正要翻脸,希尔又抢先开口,硬生生地把话题扳到其他方向。
“别这样,说起来,我室友被你弄哪去了?”
小少爷转了转眼珠,最终没有跟他计较:“我征用了他的床位,所以他去跟沃林顿挤一晚。”
他盘起腿坐在床上,看上去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对他做了什么?”希尔不动声色地抱起枕头,以防他突然发难,“布雷斯可不会轻易让出他的床。”
“事实上,他说我可以随便睡。”德拉科轻嗤了一声,“毕竟我向他承诺,无论如何绝对不会娶潘西。”
“你们想得可真长远……那你以后喜欢上潘西怎么办?”希尔惊讶地问。
他得到了少爷的白眼:“帕金森家近几年有点拎不清主次——马尔福家不会考虑她的。”
“何况潘西那么……呃,我还是喜欢性子软一点的。”
黑发男孩点了点头,公正地说道:“我也觉得达芙妮更温和一点。”
德拉科对此不敢苟同,不过最后什么也没说。
“那沃林顿怎么会同意收留布雷斯?”
“他现在是我的狗了。”德拉科终于等到他问这个,得意地扬起嘴角,“想知道经过?替我把那个龙蛋弄过来,我就——”
“不,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费了那么大功夫换来我室友的床位,不赶紧去睡一睡实在太浪费了。”
说完,黑发男孩毫不留情地抬脚,准备把赖在他床上的不速之客踢下去,然而德拉科早有防备,牢牢扯住他的褥子不撒手。
“你去睡!”小少爷险些被整个丢下去,当即大怒,“我对他床上的熏香过敏——我要收回之前施舍给你的半张床位!”
最终希尔被从自、己、的床上踹了下去,只好在室友的床上将就一宿。
布雷斯的床单和枕套都用安神香熏过,其中有几样材料的确容易引起过敏。
希尔倒是没什么不适,睡得很踏实。
他做了一个轻快的梦,梦见自己张了一对巨大的翅膀,飞过霍格沃茨上空。
小时候的德拉科蹲在天文塔上晒太阳,在他经过时微笑着向他挥手,甜甜地叫他“希尔哥哥”。
当然,梦以外的地方,他基本没再听到过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