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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导致了未名山的一部分山体开始滑坡,秦墨脑中一片空白,脚下也几近站立不稳。
这时候在她上方扶着树的权正冲她大喊了一声什么。秦墨没听清楚,她脑子里只想到了夏戎让她往上跑……往上跑……
她一咬牙,站了起来,全力跨向一侧暂时没有松动迹象的大石块。权正抱着树干,冲她伸出了手。
秦墨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一声闷响传来……
地面又开始剧烈晃动,脚下的土地仿佛苏醒了一般,山上方的石块开始扑朔的往下滚,秦墨的手指和权正紧紧相扣,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只是紧张的向上开始攀爬,抓住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直到可以找到固定的地面。
而夏戎和张警官他们所在的地方正好在一块巨石的下面,所以暂时来说他们是安全的。秦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夏戎背着已经不醒人事的王三,搀着一瘸一拐的张警官,在往相对安全的地方撤退。
她稍微心安了一些。不过她这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雨越下越大,她的背包也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而越往上攀爬,她的体力开始不支。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实在是走不动了,只能扶着一根树干勉强的站着,双膝不住地颤抖,小腿也开始抽筋。肺部也开始疼痛抽搐,她大口的喘着气,然而疼痛却开始不断地扩大,蔓延,仿佛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和肌肉都被撕扯着,到最后一点力气都没有。
前面的权正回过头,意识到她掉了队,返回身到她面前,拉了她一把,“快走!”
雨幕中他的脸几乎看不清,然而声音中的焦急却显露了他此刻的心情,“我背着你!”他说着,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秦墨犹豫了下,正要伸出手,眼前却一黑,昏迷前听到的最后声音,是权正惊恐的呼唤声。
……
秦墨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她费力的睁开了双眼,看到眼前是一块相对平整的地面,而之前滑坡的轰鸣声,已经消失了。
……终于安全了么?
秦墨发现自己正靠着一颗树干躺着,她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对面的树下,靠着坐着权正。
他衣服上裤腿上都是湿泥,而脸色如同纸片一样惨白,他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是他救了自己?
秦墨仔细想起来,之前昏迷的时候,似乎感受到了自己在一副宽厚的后背上趴伏着,耳边还传来他的喘气声。
当时情况那么危急,但是他却没有抛下她一个人选择逃生。
一阵暖意涌上心头。秦墨站起身,也顾不上额头上传来的阵痛,她蹒跚着走到了权正面前,拍了拍他的脸,
“权正,醒醒!”
权正缓缓的睁开眼,见他双唇干涸,眼神涣散。秦墨心中一紧。
“你没事吧!”她问。
权正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确定了她安然无恙,然后才神思恹恹的歪过头,一脸不情愿,“你太重了。”
秦墨:“……”
秦墨比起权正,登山经验要丰富很多。她仔细的观察了下周围,
叹了口气,“好消息和坏消息,听哪个?”
权正靠着树干坐着,继续闭目养神,“好的。”
“雨停了,天开始放晴了。滑坡也停止了。”
权正忙的睁开眼,确认了天边露出了一丝蓝色,他疑惑,“坏消息呢?”
秦墨摊手,“我们迷路了。”
……
他们当时为了逃生慌不择路,况且现在山下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而他们两个人已经和大部队隔离,贸然行动只能导致危险更大。
权正的背包扔了,而她的早就也不知所踪。
现在山上情况复杂,她不确定救援队是否可以快速赶到。
“权正。”她指了指左边,说道,“现在我们穿过这片密林,看看能不能找到未名山为徒步游客准备的资源储备屋。”
他们两个人现在没有食物,也没有干净的水源。在救援队赶到前。一定要找到这个储备了物资的木屋。
权正扶着树干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脸上一塌糊涂的秦墨,一脸担忧:“你额头似乎被什么砸到了,现在还疼么?”
难怪当时会昏迷,秦墨摇头。“已经没事了。我一定能到路,带你离开这里的!”
这时候她不想再次拖累权正了。
秦墨知道权正体力不支,所以捡了个树枝做手杖,自己独自在前面探路,留下他慢慢的跟在她身后。
不过他们的运气不怎么样,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这片密林依旧没有看到任何木屋的痕迹。
到最后,最后的人工建筑物都不见踪影。
秦墨有些茫然,这时候权正在身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走了!”他似乎在生着气。
秦墨回过头,走到他身旁,试图缓和他的情绪。不过却发现……
隔着外衣,权正的左腿,正在不断的往外渗血……
“什么时候划伤的!”秦墨急忙查看他的伤口。
权正铁青着脸,却一言不发。
秦墨看着他腿部的伤口,自责,难过,紧张的情绪几近把她吞没:“是刚刚山体滑坡时候划伤的?”
权正听她声音在发抖,表情也和缓了一些,“大概两个小时了。”
秦墨问:“所以,这两个小时,你受了伤,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跟着我?”
听出了她情绪不对,权正沉声道:“因为你说,你能找到路。”
秦墨心中一阵刺痛,眼前的视线也开始变得雾蒙蒙的。
为了掩盖即将崩溃的情绪,她低下头,冲他小声吼了一声:“现在,脱裤子!”
什么?权正一脸紧张,“你要干什么!?非礼我!?”
见他紧紧的握着自己的裤腰,一脸宁死不从的坚贞表情。
秦墨擦了擦眼角,嗤的低声笑了笑:“为了防止你的伤口化脓,我要为你包扎。你的裤子不能撕坏,所以你快点脱掉!”
听到她的笑声,权正的情绪也轻松了许多,转念一想,他又有些底气不足,小声的说道:“可是,医疗包,我都弄丢了。”
秦墨脱下自己的蓝色外套,披到他的身上。然后她把自己的t恤往上轻轻一撩。
权正一眼就看到了她白嫩的腰间肌肤,以及小巧迷人的肚脐。
他脸几乎一瞬间红到了耳根,言语不清的咕哝着:“你……你要干什么!”
秦墨古怪的看他一眼,然后轻轻解下了自己腰间的迷你腰带包。
权正见状,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秦墨冲他晃了晃腰带包,语重心长道:“野外生存第一课。永远要有备无患。”
“哦。”权正嘟哝着,看她把t恤重新放下,心中更觉一阵懊恼。
秦墨不知道他为什么情绪低落,不过权正的伤口的位置在大腿内侧,似乎这样光着腿包扎让他感觉很难为情,秦墨心急,一手放到他膝盖上,耐心劝他: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虽然是法医,可也不是只和死人打交道,我在大学时期,也去医院实习过的!”
权正听她说起过去,也来了兴趣:“你在医院外科吗?”
秦墨边帮他包扎,一边坦然道:“我师从宣阳市人民医院泌尿外科前列腺问题主治专家,王云开教授。”
权正脸有些黑。
不过这席话说罢,秦墨也替他把伤口包扎妥当。
看着洁白的纱布绑在他腿上,她心情好了许多,然后从迷你腰包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塑料小瓶。
然后她把药都倒在了手里。
权正注意到,这是一对形状奇奇怪怪,颜色各异的药片。
“什么东西?”他心有余悸的问。
秦墨似乎也陷入了思考。她仔细的在一片白色和一片紫色的药片中,来回转移视线。似乎陷入了选择焦虑。
权正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脸迷茫的秦墨,把一粒紫色的药片送到了他嘴边。
“这是什么药?”他问。而且,这一整瓶东西,到底是什么!?
秦墨很明显犹豫了下,然后红着脸说:“你乖乖吃药,别问为什么。”
权正将信将疑的把药干吞了进去。
秦墨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
权正小心翼翼的问:“这些到底是什么啊?”
秦墨把药都装回瓶中,然后说:“我有收集药片的习惯,只要看到颜色好看的药片,我都会和人家要一颗收藏起来。”说罢她似乎有些心疼:“刚刚那颗淡紫色的,我只有一颗。”
所以原来你刚刚那么纠结,只是心疼这仅有的一颗药吗!?
权正沉着脸问:“那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秦墨摇头:“我不知道。”
……
吃完了药,秦墨要求权正就地躺着休息,而她则继续带着“手杖”去找木屋。
也许是因为秦墨那颗药似乎有镇痛的功效,也许是因为太累。很快权正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秦墨一脸兴奋的推了推他:“我找到了一个山洞!我们今晚有住的地方了!”
这个山洞是在密林边缘的一处高地上,似乎曾经是什么大型动物的窝。
秦墨把权正扶到了山洞内,让他坐好。然后就开始生火。
权正声音闷闷的,问她:“你知道怎么生火吗?”
秦墨没做声,不过却拿来了她从外面捡的干燥的松果。她的迷你腰包中有一小块火石,很快,权正就看到松果开始冒烟,而秦墨捧着松果,轻轻的吹着,浓烟变得越来越大,配合着火堆中易燃的树皮,很快。篝火点着了。
权正一脸不可思议,好像亲眼见证了奇迹:“你太厉害了!好像电视里边演的一样!”
秦墨自嘲似的笑了笑,然后拿起了从外面捡来的铁皮牛肉罐头空盒。
“我现在要感谢那些乱扔垃圾的人了。”她边说,边开始烧水。
权正斜躺在山洞的干燥处,就这样看着她专注的侧颜,看着她因为被铁皮盒烫到手而微微蹙眉,看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而露出笑颜。
啪……
松果和树皮燃烧的声音,伴着权正轻微的呼吸声,融入了一片夜色。
权正发了高烧,他的伤口似乎有些感染,整个人也都迷迷糊糊的。
只知道秦墨烧了开水给他,然后递给她一个士力架。
“今天的晚饭。”她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样,柔声的哄着他:“吃了这个,再吃一颗药。”
权正一天都滴水未沾,一口饭都没吃过。他乖乖的把士力架吃了下去。然后把一颗黄色的胶囊伴着温水,吞了进去。
见她又开始重新数着药片,权正也清醒了一些,他疑惑道:“士力架,是最后一根?”
秦墨没回答,而是扶着他重新躺好,然后轻声道:“你要好好恢复体力,我们一定会安全回家的。”
唯一的食物,她义无反顾的给了自己。
权正感觉心中被一种异样的情绪慢慢充斥,他犹豫片刻,伸出手。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她额头的一刹那,他飞快的抽回了手。然后扭回头背对着秦墨躺着。
他嗓音干涩,似乎在强忍着情绪“你也许应该,把我丢在这里。然后一个人出去找救援。这才是最为有效及时的选择不是么。”
秦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闹别扭,不过还是坦然笑道:“也许是这样没错。但是你现在是一个伤员。而野外生存第二课。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
在未名山的第二夜,心情和状况截然相反,秦墨坐在洞口,看着月光毫不吝啬的洒到了地面上,眼前这片原本黑漆漆的密林也显得如同童话一样,笼罩在了光环之中。
没有了白天时候的惊险,现在的未名山,如同最完美的梦境,平和,静怡。
透过树木见参差狭窄的空间,她静静的凝视着远处的天际,在那里,黑夜,云团,汇聚成了一片更为广阔的黑暗。她甚至看到了一小缕闪动的橙色光芒。
是萤火虫。
她沉醉在这片美景中不能自拔。这时候听到了身后权正的梦呓。
他伤口未愈,睡得也不踏实。
秦墨返回身,静静的守在他身边,用大腿帮他做膝枕好让他能更好的休息。
权正在发着高烧,他嘴唇干裂,身体在冷的发抖。
秦墨听到他声音幽幽的,似乎在强忍着痛苦。
他问:“我们第一次见面,到底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