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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宗的苏醒,对于宁家来说是一道天大的喜讯。原本死气沉沉太久了的宁府处处都是欢声笑语。宁书想了想,越发去听琴斋频繁了些。因为宁琴的婚约越来越近了。
宁书白日里看着宁琴总是那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可是宁书知道她这个姐姐心里头苦着呢。
这一日晚膳后,宁琴终于不用面对众人回了自己的屋子,脸上挂着的笑淡去了。过了一会儿宁书便过来了,还带着她自己做的几道小点心。
“我瞧着你晚膳的时候,就顾着照顾大伯了,自己也没吃多少,就给你送了点点心过来。”宁书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几道点心拿出来。
精致的碎绒椰糕、红豆糯米丸子、酒酿莲子酥,还有一碗撒了葵花籽儿的清蒸蛋羹。
宁琴勉强挤出点笑容来,虽然没有什么胃口还是拿起一块酒酿莲子酥咬了一口。“你用亲自下厨做这些了,这些日子也是劳累你费心了。”
“大姐跟我还客气什么呢。”宁书把清蒸蛋羹往宁琴面前推了推,“那个太干,吃点这个。”
“嗯。”宁琴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道:“那日的事我都知道。”
宁书有点不明就里。
“我知道那天他来府上了,还撞见你了。”宁琴苦笑了下。
“大姐你……还是放不下。”宁书就握着宁琴的手劝慰,“大姐,再过几日就是大婚的日子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嫁过去就还是把他忘了吧!你总要为自己打算打算,我瞧着那许家公子的人品也不像是差的。大姐你一定要收起心思来才好。”
宁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等嫁过去了,我会好好尽一个妻子的职责。那一日你说的对,人呐,不能太自私了,我还有父母弟妹。我若做出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那是要连累宁家的。”
宁书张了张嘴,忽然发现所有劝慰的话都有些多余。
关关在外头敲了敲门,说:“姑娘,姑娘!”
听见关关的略显慌乱的声音,宁书愣了一下,她便辞了宁琴回去了。一主一仆一路无话,等回了吟书斋,关关却“扑通”一声跪下。
“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宁书惊讶了一下,赶紧上前去扶关关。
关关眼泪就淌了出来,带着哭腔说:“姑娘你就帮帮忙吧,你要是不答应奴婢就不起来!”
原本在屋子里的首秋和午秋对视一眼,都出了屋子。
“有什么事,把话说清楚了。该帮的忙我会帮,不该的忙也不是你跪着威胁我就能帮的。”宁书索性也不扶关关了,而是退后了两步,在圆桌旁坐下。
关关知道自己冒失了,她擦了一把眼泪,有些犹豫地开口了。
“姑娘还记不记得那一日在假山后头哭的奴婢?”
宁书点头。
关关继续说:“她是关关最初来府上的时候第一个帮奴婢的人!对奴婢可好可好了!就像奴婢的亲姐姐一样。可是她现在遇到了麻烦……”
宁书看着她,也不接话,只等她继续说。
关关心里挣扎了很久,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她……她有了身孕……”
宁书皱了皱眉,丫头私·通这种事一直是大忌,不乱棍打死就是轻的了。这样糊涂不知自爱的丫头,她宁书可不愿意帮。
瞧见宁书脸上的表情,关关哭得更凶了。“姑娘,你就救救她吧!她也是迫不得己啊!”
宁书皱着的眉头就缓和了几分,询问:“有人胁迫?为何不告诉院子里的妈妈?而且她是在父亲院子当差的,我记得父亲院子里的陆妈妈一向很公正。她要真是有什么逼不得已的苦衷或是受了谁的欺负,告诉了陆妈妈,陆妈妈也会替她做主的。就算陆妈妈偏心了,禀告了父亲,父亲也会给她做主。”
关关有苦难言,这话她说不出口呀。
“有别的隐情?”瞧着关关这个样子,宁书又问。
关关一咬牙,说道:“清荷她不敢告诉妈妈,至于二爷……二爷他知道,还让清荷把孩子流掉……”关关又抹了一把眼泪,“可是清荷舍不得呀,而且流掉孩子多危险呐!”
宁书举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清荷那个丫头她还是有点印象,眉清目秀杨柳细腰,做事规矩,性子软柔……
宁书站起来,在屋子渡来渡去,一时心乱如麻。
瞧着宁书也不言语的样子,关关心里着急得很,又没有别的法子,只得继续抹眼泪。宁书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多久了?”
“三个多月了……”关关有点吞吞吐吐。
怪不得这个孩子不能留,三个多月。那就是说怀上孩子的时候大爷已经回府了,若是平时随便纳一个妾都是小事一桩。可是在亲兄长随时都能丧命的时候,寻欢作乐甚至有了孩子……
宁书有点头疼。
关关跪着蹭过去,拽着宁书的裙角就求:“求求姑娘了帮帮忙,救救她吧!”
宁书甩开关关的手,有些烦躁地说:“帮忙?怎么帮忙?去求我父亲再纳一个妾?”
关关整个人愣在那里,就连眼圈里的眼泪都一同愣住了。她实在是太心急了,又想着自家三姑娘是个心善的人兴许就会去帮忙说说话。可是她怎么就忘了,清荷爬得是三姑娘父亲的床……
关关眸子越来越暗,她低着头,半天以后才抬起头望着宁书说:“是奴婢让姑娘为难了,奴婢知错了。”她深深磕了三个响头才慢慢起身,擦干了眼泪出去了。她要去清荷那儿看看她,今早上还瞧她吐得厉害,这时候不知道怎么样了。
*****
宁琴大婚的日子到了。
整个宁书张灯结彩,大红一片。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宁府来客并不多,但是宁家人人丁本就不少,此时也是喜气洋洋一片。
宁书今日梳着双髻,发间插着一只洁白无瑕的莲花簪,身穿一身月蓝色的藕丝罗裙一大早就来了宁琴的屋子。而宁棋和宁画也是在的。三个姐妹和一大屋子的丫头帮着宁琴梳妆打扮,争取每一根发丝都放在应该在的地方,当真是精益求精。
“都说嫁衣是天下最最漂亮的衣裳,以前不信,今儿个见了大姐穿了才知道是真的!”宁画笑得很甜,望着宁琴的目光也是满满的羡慕。
“你呀!”宁琴捏了捏宁画的脸,“不要急,再过几年,你也会穿上的,到时候呀一定更美!”
“大姐你笑话人!”宁书羞红了脸,就躲在了宁棋身后。
宁棋让了开来,掩嘴笑道:“瞧瞧,平时说话最没遮没拦的,现在倒是害羞了。”
宁琴也笑着伸手点了点宁画的额头,笑道:“四丫头估摸着也是想嫁人了。”
“才没有!不和你们好了!”宁画红脸跺脚,一脸娇嗔。
站在一旁的宁书望着穿着火红嫁衣脸上带笑的宁琴,心里却酸涩得很。她心里清楚,这个大姐口口声声说自己想通了,其实根本就没有放下。
“辰时到了,大姐儿往前头走吧!”瑞月掀起帘子,先是给宁琴道了声喜,才这么说。宁老夫人担心今天事儿多,怕宁琴身边的人忙活不过来,特意拨了瑞月过来理事。
“嗯。”宁琴应着,回头望了望这生活了十六年的闺房,心里有些不舍。她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出了闺房,到了前头的屋子,家里的其他长辈都在。眼里含着泪的卢氏看见一身嫁衣的宁琴就迎了上去抱住了她。
“母亲……”宁琴抱着卢氏,声音里就有些哽咽。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们娘俩可别哭哭啼啼啊!”宁宗硬撑着身体过来,他身体还很虚弱,两个大夫在他身后守着,他坐在轮椅上,望着妻子和女儿,嘴里说着这样的话,自己眼里却红了。
“姐姐!”奶娘怀里的宁珍挣扎着从奶娘怀里跳下来,扑向宁琴。
“姐姐,他们说你嫁去别人家了,以后阿珍就看不见姐姐了!”
宁琴就蹲下来抱住宁珍,“他们胡说的,姐姐永远都是宁家人,都是你姐姐。”
宁珍眨巴着眼,仰着脖子问宁琴:“姐姐说的可都是真的?阿珍以后还能见到姐姐?”
“那是当然。”
“好了好了,别误了时辰,该上轿了。”媒人在一边催促。
听见“上轿”两个字,宁琴心里哽了一下,然后不舍地放开宁珍,托着媒人的手往外走。就要跨门槛的时候,宁琴忽然停下,转身望着宁书。
一直望着宁琴的宁书就走了过去,握住宁琴的手。她什么也没说,这个时候什么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宁琴抱了抱宁书,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等我嫁过去,出入更方便了,一定留意你的婚事。”
宁书呆了一瞬,握着宁琴的手就又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