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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三千愣住，面对闻人语这张虚弱而丑陋的脸，如今完全没有熟悉而温暖的感觉，尤其是他那绝望而痛苦的声音，也绝不是仇九霄会发出来的。
“你们......”全身的剧痛让闻人语疼得说不出话来，他靠在树旁一个劲地咳血。
荆三千听得难受，突然想起自己的鲜血可以解飞虫之毒，不知道能不能让闻人语好受一点。
咬破指尖将鲜血滴落在闻人语手臂的伤口上，借着火折子淡淡的微光，那深可见骨的伤竟渐渐愈合甚至长出新肉。
果然有用！
荆三千眼神坚定，从腰间拔出小刀，作势就要划破手臂。
“三千，你救这个坏人做什么！他害死了三万多名夏军啊！”廿二眉头紧皱，按住荆三千的手。
“可是，他若死了，我要怎样才能见到仇九霄？留住他的命，我们才有机会和被困在陆州城内的仇九霄交流。”
荆三千眉头一皱，直接划破伤痕累累的手臂，将血滴落在闻人语满是伤痕的身上。
“三千说得没错，这个闻人语还有用，更何况他体内的飞虫都离开了，他既不能变成大怪物，也不能再释放飞虫攻击。留着他，不但可以和靖王殿下里应外合，还可以从他嘴里撬出些越国的秘密。”宋洪宇分析道。
“那也不能用三千的血啊！”眼见鲜血不断流下，荆三千的脸越发苍白，廿二心急如焚，不懂三千为什么去哪里都在放血。
“他伤得这么重，药石无医，既然三千的血有用，就只能委屈下三千了。”宋洪宇长叹口气。
“我......不需要你救!”眼见千疮百孔的身体一点点被治愈，闻人语非但不感激，还冷着脸，用力将荆三千推开。
荆三千本就因失血而眩晕，这一推直接被推倒，朝着地上摔去。
闻人语瞳孔猛缩，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一个闪身来到荆三千的身边将他扶住。
“你腹部微挺，咳咳，是怀孕了吧？我可不想......当罪人。”
闻人语面容憔悴，扶稳荆三千后，自己却不堪重负，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吐血不止。
荆三千见状眉头紧锁，赶紧又划了手臂一刀，两只手臂一起放血治疗闻人语。
闻人语疼得厉害，却埋着头咬紧牙关，连一声痛呼都不愿发出。
“还挺装啊，你不想当罪人，可你已经杀了三万夏军了！”廿二冷嘲热讽，来到荆三千身边，让荆三千靠着自己，有个支撑能好受一点。
“我......对不起......我也不想杀人，但......”闻人语两眼通红，悲痛不已，眼角竟然闪烁出悔恨的泪水。
“你都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一句对不起难道就能赎罪吗！”廿二愤恨地瞪着闻人语。
闻人语的五脏六腑在荆三千鲜血的滋润下逐渐被治愈，他有了些力气，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而后跪在荆三千的面前，对着几人磕头。
“对不起，死去的夏军无辜，我知道。咳咳咳，但我并不打算赎罪，因为我的命，是哥哥的，咳咳咳，我只要活着，就会对哥哥唯命是从！”
闻人语猩红的眼里包着悔恨的泪，却又在微光下，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哥哥，指的是闻人萧？”廿二诧异：“他就是个死变态，你对他唯命是从有什么好处？”
“不许你这样说哥哥！咳咳咳！”闻人语情绪激动，一个劲地咳嗽。
荆三千心下一软，扶住闻人语孱弱的身体：“值得吗？”
闻人语愣住，而后苦笑：“没有值不值得，咳咳咳，我这样下贱的人，若没有哥哥的庇护，早就死了。所以我...愿意用身体饲养厄虫，愿意变成......丑陋的怪物，只要哥哥喜欢，哥哥开心，咳咳咳，我就开心。”
荆三千诧异，闻人语的这番话，似曾相识。
前世，自己刚被仇九霄抛弃的时候，心中就有这样一个声音，不断对自己洗脑。
当时的自己太傻太天真，总觉得仇九霄就是自己的一切，自己一个出身低贱的人，能得到他一年的爱意已是荣幸，哪里还敢奢求其他？
只是，不断的伤害、背叛、误会，甚至连累到自己的家人和孩子，终究是让大脑变得清醒了许多。
只可惜，到最后，自己依旧不愿对仇九霄下杀手。明明有机会为孩子和家人报仇雪恨，却还是用自己只剩半个月的命，换仇九霄的长长久久。
多贱啊？
荆三千两眼通红，下意识去掐自己的腹部，想起前世种种，心中无数仇怨爆发，哪里还肯要这个孩子？
“我知道自己很傻很贱，咳咳咳，但你也不要伤害孩子。”闻人语惨白的脸上满是冷汗，他握住荆三千的双手，将其移开微微凸起的腹部。
荆三千这才回过神来，腹部剧痛阵阵，耳畔好像还能听见孩子的哭声。自己此举，实在是有些自私了。
“你们的开心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你杀死的人，也是别人的爱人啊！”廿二眼眶发红，见闻人语竟然说得出“开心”二字，整个人瞬间爆发。
“难道你们就没有杀死越国的人吗！两国交战，势必会有许多无辜的人受伤死亡！咳咳咳，我知道我杀了很多人，所以我一定不得好死，死后也会下十八层地狱，但是我不怕。”
闻人语的伤势好了许多，说起话来也不再气若游丝,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廿二语塞，诚然，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也不少，但他从未怀疑过对错，毕竟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对错。
“但这次你们是侵略者，那些百姓何其无辜？闻人萧却享受这屠杀，将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杀害！他杀得可高兴了，你也很开心吗？”荆三千脸色惨白，双手手臂上已经划破七八道口子，他实在是失血过多，声音虽然沙哑，但却气势逼人。
闻人语苦笑，低垂着头：“对不起，哥哥......确实有错，但我还是会站在他身边。我就是他的狗，我无法背叛他。我宁肯他折磨我虐打我，我也不想他杀害那些百姓，但我无法劝说他。”
“助纣为虐，你们不得好死！”宋洪宇冷着脸，破口大骂。
闻人语勾起嘴角，笑得苍白无力，他按住剧痛的心脏，清澈的双眼紧紧盯着荆三千：“荆三千，你救了我，咳咳，我知道你是为了仇九霄，我可以帮你。但我不会出卖哥哥，我要回到哥哥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