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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芳宫,郦贵妃惊慌失措:“你说什么?太子被关入了宗人府,就因为司马瑞那老儿去告了状?”
“刘义隆救了皇上的命。皇上又刚任命了檀道济等寒族出身的官员为百年之后的顾命大臣……再加上今日……”在殿内来回走了几圈后,郦贵妃倒镇定下来,转头对侍女道:“你赶紧去国舅府把国舅爷请过来。”
檀府,檀玄则正在独自一人下着棋。他用力吃掉了对局的一枚棋子,举起它端详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郦国舅,该轮到你了。”
上书房,檀道济的长子檀玄文从千里之外的驻营赶了回来,面见宋武帝。
“因为事关重大,所以父亲差微臣快马加鞭赶回来,向陛下禀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并请求圣裁。”
原来檀氏父子在巡防到淮州地区时,遭遇了一伙流民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檀道济自然二话不说将人抓了起来。谁知这伙流民来历极不简单,某一夜竟被人集体救了,反倒是檀道济的手下被连着死伤了数位。
檀道济自然大动肝火,命人彻查,竟追踪到了流民的老巢,一座警卫森严的深山。流民竟然集结成群,落草为寇,聚集起了一股不小的流匪势力。
维护当地的治安,惩处匪祸,檀氏父子自然责无旁贷,当即派兵攻打。本以为只是小菜一碟,却不想过程并不顺利。直到最后清算,才发现流匪在深山老林中集聚了上千人之多。也难怪檀道济在不清楚敌情的情况下,派五百兵士攻打,折损了不少自己的人。直到兵力增加到了一千人,也耗了个把月的时间,才攻下了流匪的巢穴。
檀道济大为光火,却也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因为在宋武帝刘裕的治理下,实行严格的户籍制度。一人一户,都有严格的官案记录。或稼穑、或读书,每个人的来龙去脉都是记录在册的。但现在这突然冒出来的上千人,没有具体的工作,游荡在外,官府却毫无记录,这完全与常情相悖。
檀氏父子便亲自主审此案。没想到一审之下,才发现案情的曲折复杂远远超过想象。因为事关重大,又牵涉朝廷高官,檀道济便命令长子赶紧回京请求皇帝的裁夺。
“陛下,这是诉状。流匪中为首的几个微臣也抓了回来,下在大牢里等候陛下发落。”
刘裕几乎是强行按捺住通天的怒火,看完了诉状。
这桩案子的引火索竟然发端于郦国舅。他私自藏匿了一千多名脱离户籍逃亡的人,留在淮州的自留地上充当奴役。这些逃亡之人本来为了逃脱沉重的租税、徭役,不得不背井离乡,却也经受着暗无天日的逃亡生活,时时担心着被官府抓回去投入牢狱。
所以这些人愿意被郦国舅收留,也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希望至少能混口饭吃,活下去。
却不想郦国舅更是个现世的活扒皮。他占据着这些免费的劳动力,极尽苛刻剥削的残暴本性,迫使他们为他卖命。所有的苦活累活,诸如矿石的开采,工程的建设,都有这些人来做,而他更动不动以抓他们下狱为理由威胁,拷打逼迫,外加一日三餐也要盘剥。
这些人终于联合起来暴动了,落草为寇才有了和檀道济打遭遇战的这么一段经历。
而淮州的官府自然也清楚这帮流匪的来历,更清楚此地的土皇帝是谁。所有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流匪打家劫舍也罢,只要动静不闹到京城里,而我也得到了土皇帝郦国舅的照应,继续好好的当我的官,何乐而不为。
所以在淮州地区竟然奇异地发生了官匪和平共处,互不相扰的局面,直到檀道济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均衡。
皇帝只觉得血气上冲,头脑一阵阵晕厥。他实在想不通,在他的统治之下,户籍制度、土地兼并等等早已被列入行政严管,违法者无论皇亲国戚都将被严厉惩罚。故太后的弟弟,他的亲舅舅曾经因为占山为王,私藏了几十口人等罪行被他下令问斩。为了贯彻这道法令,他几乎是六亲不认,经历了几次大的惩治后,他也以为是刹住了这道歪风,却万万没想到,一个郦国舅竟然就敢冒天下大不韪公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私占山林,收留了上千号私逃户籍的流民。
“好,好,朕真是对郦国舅看走了眼!朕封了他的亲妹子为贵妃,亲外甥为太子,难懂这就是他不把朕放在眼里的缘故?指定着这江山将来都是姓郦的。”
昏昏欲倒之际,黄公公赶上来搀扶,他一把甩开他,怒道:“还愣在那里干嘛,去宣召把这乱臣贼子下到大狱里。还有,郦氏手下的御林军立即移交京兆府尹。”
皇帝悠悠醒转的时候,已过了一个时辰。身边是黄公公和太医守着。
黄公公一脸哭丧的模样,看到皇帝醒来连忙过去扶起他。
“陛下终于醒来了,奴才方才都吓坏了。”
太医也在一边道:“陛下忧思成疾,突致昏厥。微臣已经开好了药方,刚才也伺候陛下服下了一剂药。请陛下务必保重龙体,远离纷扰。”
黄公公跟着奏道:“陛下,请恕奴才先斩后奏,之前太医替陛下诊治的时候,刑部尚书喻大人求见,被奴才挡了回去。”
谁想皇帝指着他的鼻子就开骂:“大胆奴才,谁叫你拒了喻尚林的。把人给朕叫回来。”
喻尚林在黄善的眼色下,知道皇帝龙体违和,本想无关痛痒的表两句关心痛惜圣躬之心即退下,谁知皇帝此时神志却无比清明起来,坚持要他把来意一清二楚地奏明。
喻尚林只能迟疑地开了口:“微臣过来是想禀报中书令傅亮府中发生的中毒案件,现在已经察的水落石出。”
“说。”皇帝不容置喙。
喻尚林就一五一十地把调查的情况讲了一遍。
“陛下,因为案情涉及后宫贵人,微臣只能查到这里,便再也无法前进一步。而现在的调查结果,也需要陛下定夺。”
“好好,又牵扯到了朕的后宫之人,又是皇亲国戚下了水。这是怎么了,朕平时亏待他们了,所以一个个都反了不成。黄善,去把惠妃给朕叫来,朕要她当面对质。”
喻尚林欲言又止:“陛下既然说到皇亲国戚,还有一事臣不知当不当奏。”
“讲。”
“数月前臣家中进了一个贼,奇怪的是,他不取财物,却直奔臣而来意图取微臣的性命,幸好家中的护卫了得,救下了臣,还逮着了贼人。这贼人招了口供,说幕后主使是郦国舅,当时臣觉得自己并没有受伤害,况且贼子空口无凭指认郦国舅,微臣也是万万不能信的,便没有特别当回事。谁知在审理傅府中毒案中,竟然也牵连到了郦国舅,亦有犯人交代出来郦国舅确实曾安排了刺杀微臣的一幕。”
皇帝这时竟然一反常态地笑了起来:“好,好,让朕想想,难怪上次竟然有人突破御林军的守卫将箭射进了朕的宫墙。对了,还有爱卿你遇刺那次。原来监守自盗的人一直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还将御林军交给他管,朕是不是每日提着脑袋在过日子啊?
这郦国舅确实藏了很多惊喜给朕啊,朕倒要看看,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