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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居中的一座府邸,原先是青州刺史竺夔的官府,在一年前青州保卫战的时候这里就是指挥官的大本营。檀玄则来了后,竺夔就把这处房子让了出来,自己另外在边上找了一间宅院安置下来。
玄则看了后,相当满意,虽然只是暂时所居,但一年半载总是要住下的,竺夔为他挑选的宅院,布置相当清雅,估计是竺夔自己因为是文人出身,就按自己的喜好布置了院落。玄则安排檀雪和檀雨随他一起住了进去。在巡视完整个青州城的城防后,又征用了一间靠近城池入口的民房作为指挥营。
此刻,檀玄则和竺夔正在指挥营内研究地图。
“报——北魏大将叔孙建率三万兵士东征,先头部队已经到了距离这里五十里远的地界。”有兵卒跑进来汇报道。
檀玄则把手指指向了距离青州城五十里远的地界,与竺夔交换了一下眼神,对兵卒道:“再去探明,先头部队大约多少人,后续部队距这批兵士还有多远。”
“是。”兵卒退了下去。
因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们二人神情坦然,竺夔道:“少帅,你这次过来带的是一万的兵马,可有把握?”
玄则点了点头,“兵不在多,在于精。此次出征,跟随的都是原先和父亲一起南征北战过来的将士们,他们个个能征善战,勇气过人,我相信对抗叔孙建的部队应该问题不大。”
“上一次战役的时候我们青州也是以少敌众,招集民众守城,老弱妇女各据山险,坚壁清野,魏军至无所得食。”竺夔道。
玄则脸上浮起自信的笑容,“这一次不必劳烦青州城的百姓们,各个要隘由我军把守。虽然对方人多,但我们也不必死守,可以时出奇兵击魏,破之。”
这时兵卒又返了回来,“报将军,已查明先头部队一万人,还在往青州推进。后续部队两万人,距前军距离半日的路程。”
玄则道:“魏兵应该知道我们青州城来了援军。所以这一万人到了后,必然不会贸然攻城,而是选便利的地址安营扎寨,并在青州城外筑起长围。竺大人,我看我们不如趁后军还没有赶上来的半日工夫,给这前军出其不意的一击,如何?”
“少帅,可有良策?”
“大人你看地图上,”玄则指着青州城东郊的一处山坳,“魏兵要来必然经过这道山口,我们可埋伏于两边山坡上,攻其不备。”
“好是好,可其一,如何在短时间内拉出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埋伏于山坡间?其二,叔孙建多疑,他先会派出小股士兵试探,若他感觉山间有诈,大部队就会按兵不动,直到有了胜算才会往前推移。如此一来,我们也只能擒获少数敌军。”
玄则微微一笑,又把手指向地图,”大人觉得,此处是否是魏兵必经之地?”
“确实。”
“既是如此,以叔孙建多疑的本性,这么一片利于埋伏之地我军若不妥善利用,他只会更加疑虑。我们就干脆顺着他的心意,在那一带埋伏一些士兵投下滚石檑木,弓箭伺候。至于人马,大人不必担忧,我在前几日就吩咐手下盯住魏兵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我的人就会布置在那一带。因为事情不大,所以还没来得及告知大人。”
竺夔喜道:“兵贵神速,少帅不愧为将门子弟。”
玄则谦逊一笑,道:“但是就如大人方才所说,我们费了半天劲,也只能杀了若干小兵小卒,所以山坳一处的伏兵,也只是我方的故布疑云。真正的悬念是在这里。”
竺夔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指向看去,只见这一处地势平坦,魏军从山坳处出来后,就来到了这一片平原,终点便是青州城。
竺夔疑惑道:“这一带地势平平,一览无余,少帅也打算在这儿有所布置吗?”
“有何不可呢?”玄则只笑着,把视线转向城门的方向,“战事一触即发了。”
北魏大军一路行进,终于来到了通往青州城的最后一座山坳。站在这条必经的山路前,魏军的先锋大将左木尔手一挥,所有人齐齐停住了脚步。
“步兵营在左右两侧,以盾牌庇护弓箭手,弓箭手在中,尔等需提防道路两侧的敌军突袭,骑兵殿后,走!”左木尔吩咐完后,看着按序前进的士兵们,心里默念,这样的地形,正如叔孙建将军所言,刘宋军不善加利用才怪呢。
率先进入山路的步兵掩护着弓箭手小心翼翼地走着,走至半道,忽然山两侧响起轰隆隆的滚石声,紧接着震天的“杀”声连绵响起,弓箭似连绵的雨阵射向了山道间的魏兵。
魏兵早有提防,步兵迅速支起了盾牌,弓箭手在盾牌的掩护下,有条不紊地还击。一会儿工夫,宋军射光了箭矢,用完了弹药,山两侧渐渐安静了下来。左木尔清点人数,死伤者寥寥。
左木尔暗暗一笑,心道:“多亏自己的英明调度,将先军改为步兵,若是骑兵先过去,箭矢滚石横飞,惊扰了战马,我方就会一下子乱了阵脚。”
他轻蔑地看了看山两侧销声匿迹的宋军,心道檀道济也不过如此,听说此次派出的是他的儿子,如此看来更是个能力不济的小子。他自信心爆棚,早就把出征前叔孙建嘱咐他的话甩在脑后。叔孙建曾形容檀道济及其儿子们皆能征善战,又长于谋略,战场中更是善于排兵布阵,随时会根据战场上的形式调整战术,让人防不胜防。
列队整理完毕,此时快出山口,他在前面大声指挥道:“现在步兵往两侧让开,让骑兵先行,步兵殿后,全军加速前行!”
魏军训练有素,很快调整了队形,前排骑兵已经一马当先,率先冲出了山口。狭窄的山口一通过,就是豁然开朗的平原地带,危险已经过去了,前面的骑兵这样想着,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身下的马匹“嘶”一声惨叫,一个趔趄倒了下去,骑兵也被狠狠地甩了下去。
前仆后继,后面的骑兵相继重蹈覆辙,又因为魏军行进速度较快,很快大批的军士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左木尔气急败坏,定睛一看,马匹栽下去的地方赫然踩踏出了一个个小土坑,里面埋着的匕首、铁钉、尖头的木榫比比皆是,这样厉害的器物,士兵和战马在重力的冲击下撞上了,不头破血流才怪。
还没来及收拾残局,忽然对面青州城方向传来一阵喊打喊杀声,一队骑兵犹如天降神兵,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转瞬到了眼前,举起大刀手起刀落,魏兵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身首两处。
左木尔惊恐至极,这檀家儿郎竟然全不按正规打仗的牌理出牌,搞的突袭竟令人防不胜防。他险险避过贴着他耳边呼啸而过的大刀,突然想起宋军为何不惧脚下的钉子、尖刃,他抽空瞄了几眼,发现宋军早有准备,马蹄上都裹着厚实的棉絮。
气急败坏之际,他才想起来檀道济的“三十六计”,目前形势不利,无可挽回,唯有退却,方是上策。
他大叫一声,“走为上计,快随我退入山谷。”
魏军熙熙攘攘如洪水般冲入了山谷,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山坡两侧又飞来一阵阵箭雨,比之前那一场来势更狠更猛。
左木尔睚眦欲裂,大喊一声:“檀家竖子,莫要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