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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注定成了奈良一族的族人们,辗转难眠的一个星夜。
于第二天一清早,那个名为“塞巴斯”的孩子,在族长奈良鹿伊的拼死守护,以及以第三代火影为首的少数派强烈支持下,终于第二代火影也松下了口,默许苟同。
那是因为在为此而第二次召开的高层会议中,奈良鹿伊无所顾忌地慷慨言辞,百感交集之下,情不自禁地又一句“视如己出”,便是信誓旦旦地给这个孩子挡住了万千刺骨的利刃。
终究是,触动了人们内心深处的那道软肋,大家也试着不再选择去剥夺塞巴斯的性命了,除了以团藏为首的少数人,心中不免暗憎鹿伊他们的妇人之仁。
最后的结果,居然就这么奇迹般地逆转了。
于是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白驹过隙,但对异于常人的塞巴斯而言,却犹如日长似岁。
是的,那个恶棍的儿子虽说也不可避免地长大了,但不曾远离的是,那一直伴随其左右锐不可当的目光。没错,时间没法子消磨一切,除了族长那一家,其他奈良族人的长辈们,对寥落的他投向的,从来只是如火舌锋的凛冽,连那些族人们的孩子也都时常对他视如陌路,更别谈会在一起去嬉闹玩耍了。
本就敏感的塞巴斯,越发胡思乱想的茶饭不思了,午夜梦回之际,常常惊醒的他日渐消瘦,瞒着鹿伊,他通过自己超常的智慧,得知了一切真相,母亲的嘤嘤哭泣,仿佛也传达到了塞巴斯的心底,那种深深的怨恨,一直被鹿伊对他的爱掩匿在内心的角落里。
而洞幽烛微的鹿伊,也早已觉察到了端倪,只是一筹莫展:他可以守护这个孩子的性命,但没办法为这孩子的内心也筑起一道无坚不摧的堡垒,人心可畏,这孩子或许注定要一世命劫。
长路漫漫,这种状况一直维持了十多年,塞巴斯在鹿伊的教导下,不懈努力,总算赢得了奈良族人们那种单薄的尊重,仅仅只是因为塞巴斯于奈良一族中也显露出几近无人能及的才智。
不过如同一枚硬币的正反面,妒恨他的人也与日俱增,人们认为他本就不该存活于这世上的,现如今却享受着各方褒奖。内心越脆弱的人,越发容易将这些尽收眼底,塞巴斯每一次相视一笑的背后,都是抑遏住的咬牙切齿,无可迁怒于众。
【回到现在】
塞巴斯那种内心的黑暗,随着脸颊上的疼痛愈加膨胀开来,意欲一点点地蚕食他的心智。他拼命捂着受伤的半张脸,哪怕是在指间挤压着,也要用这贯彻心扉的疼痛感去抑制住,那张牙舞爪的黑暗。
塞巴斯冲着土影身后的猿飞小队,没好气地叫道:“滚,带着后面那个傻胖子!”
这猿飞一族的数十人,霎时间不知所以地愣在了那儿,面色艰深:“额……喂!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塞巴斯!”
“睁大眼睛看看吧!”塞巴斯猛地甩下了捂着脸的手,面色阴沉的脸皮上,毛骨悚然着,似乎连每一根血管也能一览无余,他满眼血丝地如是咆哮道。而那半张脸,即使是微如嘴部的抽搐,也令他直感痛心疾首。
在场众人但觉触目惊心,“塞……塞巴斯,你的脸这是……?!”
“这就是现实……是血淋淋的!”塞巴斯愤懑道,“还有躺在那儿,尸体都早已没了余温的鹿影族姐……”
“什……什么?!总队长他?”他们都齐齐地望向丁发那个方向,神情更加瞠目结舌。没错,他们这时才知晓,鹿影已然授首。
“可、可恶,一定是土影你干得!”他们很自然会将矛头对准了土影,“塞巴斯,振作起来,既然我们赶到了,我们就可以联手……”
“喂喂、你们是白痴么?难道你们还没有视清现实吗?!”塞巴斯走向了他们,就那样毫无防范地自土影身边走过,“看来确实就是这样啊,你们一个个无伤无痛的样子。喏……我是不会再和我身后的那个小老头为敌了,至少是现在……”他用大拇指往后指了指那儿的土影。
随后,塞巴斯又指着他那半张被毁掉的脸,“这一切都拜大蛇丸那个家伙所赐,这场无意义的战争,全都是因他而起!族姐她……”说着,塞巴斯再一次感到深深的灼痛感涌上心头,也难怪,毕竟鹿影曾经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呵护过他,被他称之为“家人”的人了。
“我已经和那老头说好了,留下我一个,放你们全部都走。”塞巴斯闭上了双眼,滞留下来的神情,似乎恢复到了往常的镇静,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说道:“带着我族姐的尸体,告诉高层那些人,要寻一隅佳处,好生安葬她。”
“喂,鹿影的后事自不必说,但塞巴斯,你这么擅作主张……”他们不肯苟同地说道,并且对塞巴斯所忽而萌生出的恶语相向,表示出十分不解的样子。
塞巴斯猛地向他们一瞪眼,“别指望我会和你们联手去做那种蠢笨如牛之事,如果你们一定要对那个老头子出手,就请先过了我这关吧,正好让我发泄发泄……”眼光射来,杀气尽起,“我对你们木叶村那深藏已久的怨恨!”
“额……”他们听着不由得后挪了一步,不明底蕴:“你到底怎么回事,塞巴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变得如此黑白不分……”
“哼,就是你们这群沉沦在不知颠倒里的家伙,就是你们那种让人感到是傲睨自若的神情……”塞巴斯直勾勾盯着他们,目射寒光,“让我饱经霜雪地感到恶心。”
“识时务为俊杰!木叶忍村里的……你们这些不懂何为“现实”的混球们,难道一定要等到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明白这么个浅显的道理吗?!”眼角飞溅而出的泪花,连塞巴斯本人也感到始料未及,这种喷薄而出的发泄,自生来便从未有过。
是的,打塞巴斯获悉了真相之后,本是“孑然一身”的他,唯一还牵绊着令他留在木叶忍村的理由,就是鹿伊父女俩了。
“可恶!说到底,你就是畏惧力量……”猿飞小队的神情激愤,“还记得《忍者手册》第三条纲领吗?身为忍者,当视死如归!”
一时语塞的塞巴斯愣了愣,兀自一副“我意已决”的样子而默然不语。
“明白了……”猿飞小队一队数十人,都没见到塞巴斯那半张还完好的脸上,有丝毫犹豫的褶皱。
“算我们看错你了,塞巴斯!”猿飞小队也无心恋战,径直绕过了塞巴斯和土影,一人背起鹿影,俩人搀扶着丁发,其他人布于外围,与土影面前临危履冰,保持着他们所认为的安全距离疾步前移,时刻提防着土影反口,其间也不乏狠狠地瞪着塞巴斯。
道貌岸然的土影全程皆默不作声,眼瞳只是随着猿飞小队的步伐而游移,内心却是荡起一阵阵得意的狞笑。
“很好……就是这样,走吧。”塞巴斯面色微变,浅笑地望着他们的背影,默道。
“你们……”不经意间,塞巴斯后知后觉,有句话惦念在怀,令他十分地情难自制。
他们驻足,而后顾首望过来,依旧是那凶狠的目光,“很好,就是这种感觉,熟悉的感觉。”塞巴斯自我安慰道。
“还请劳烦大家……代我去向鹿伊伯父,表示为没能保护好族姐而深感愧疚之情,我……”塞巴斯大声说道。
“哼……事到如今,我们木叶忍村与你们大道通天,各走一边!”他们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吼道,压根不愿听塞巴斯把话说完,头也不回地,急匆匆离去了。
塞巴斯敛眸,猿飞小队一行的身影渐渐隐没,平复下来了的心涧中,塞巴斯轻诉道:“我会好好的,请他放心……我一生都在逃,逃避那种目光,往后终于不必了。”
夕阳洒在树冠上,闪出点点光辉。其上尖锐的鸟鸣倏然如闪电般炸向地面,无数羽毛卷动飞舞,然后瞬间又消失于丛林深处了。
土影在一旁,一直默察着塞巴斯脸颊上的表情变化,本是以为可以坐享其成,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但现在土影却有些心中无数了:这小子,犹如之前一样,喧嚣不染的沉静下来了,是说……一阵发泄下来,他的理智,竟战胜了由疼痛引勾而出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