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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现在已经真的是名存实亡了,都城汴京亦为我蒙古所有,而汴京城附近的汴水却依旧在流淌,只是汴水上往来的船只少了很多很多。
在这寒冷的季节,天空中没有一只鸟儿在飞,地上也没有一朵花儿盛开。只有恍恍惚惚,眼中没有一丝希望,脸上尽是哀伤之情的百姓们,在汴京城中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在找寻什么?可能是在为金国哀伤,也可能是在找寻食物吧。
我站在皇宫顶端的楼台上,俯视着汴京城,这里原本是只能是金国皇帝才能登上的楼台,现在金国皇帝也不知所踪,只剩下我一个蒙古的国师站在这里。
我倚靠在栏杆上,看这汴京城的景色,让我想起我以前曾读过的一首词,“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衰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而今中原神州大地已尽入我眼中,而我看到的却是一个残破的世界,一个和地狱没有区别的世界。倘若此时南方不是坐断东南战未休的孙仲谋,而是气吞万里如虎的刘寄奴,那对于现在生活已经无以为继的河南百姓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那将会是一个比地狱还要残酷的世界。
千古兴衰多少事,不过,受苦的总是蝼蚁一般的百姓,他们的苦自当向谁去诉,又有谁能真正地去听,古往今来多少往事都随风而逝。
“夫君,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转过身来,一看到夏希那温柔的笑容,我也露出了笑容。“没什么,我只是站在这里看看风景。夏希,你都安排好嘛?”。
夏希点点头,说:“嗯,夫君,夏希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夏希,辛苦你了”。
我本想尽快和夏希带着金国太后等女眷返回蒙古,我不想再卷入到战争中,我已经受够了这残酷的战争。但很不幸的是我并不是自己命运的主人,只能受命运的摆布,而无能为力。
一个多月过去了,我打算向速不台辞行,想尽快返回蒙古。我走进速不台的蒙古帐,正巧塔察儿也在速不台的帐中,与速不台不知道在商谈什么。塔察儿一见到我来了,就立刻恭敬地跪在我的面前。
“国师大人,先前塔察儿对您不敬,还希望国师大人您能原谅塔察儿的不敬”。
我目瞪口呆地说:“塔察儿大人你这是再做什么?”。
“一切正如国师大人所言,当塔察儿再次进攻洛阳之时,被一个名叫强伸的人所败,一直未能再攻克洛阳,国师大人神通,塔察儿拜服”。
我苦笑说:“塔察儿大人,你还是快起来吧。阔阔出,受不起,你还是快起来吧“。
塔察儿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恭敬地退到一边。我走到速不台的面前,速不台脸上依旧是没有一丝表情,冷冷地看着我。
“国师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速不台大人,阔阔出想明天或是后天就启程,返回蒙古向合罕复命。所以,特来向速不台大人您请辞”。
“国师大人您为何走的这么急,等过段时间后,再回蒙古也不迟啊”。
“多谢速不台大人您的好意,阔阔出想尽快回到蒙古,好向合罕陛下复命”。
“阔阔出大人,金国皇帝完颜守绪已经逃到与宋国交境的蔡州城,我蒙古若进攻蔡州只怕会粮草供给不足。所以,我们想派人出使宋国,借宋国之力来消灭金国。我已经将这件事上报给合罕陛下,陛下已经批准了。只是还没有确定有谁担任这使者”。
我看到速不台和塔察儿都把目光投向我,我很疑惑地问:“你们是打算想让我担任使者,出使宋国,来和宋国人商榷?”。
站在一旁的塔察儿说道:“国师大人除了您,我蒙古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适合担任这使者的人了”。
速不台没有说话,眼睛直直盯着我看,我知道我这次是躲不过了,只能无奈地同意说:“好吧,我知道了,我会担任使者,出使宋国的。那你们打算让我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就出发,前往宋国的襄阳”。速不台面无表情,就像是给我下命令一样,命令我说。
我吃惊地说:“这么急,就不能多缓几天再出使宋国吗?”。
速不台和塔察儿都没有说话,都非常严肃地看着我。“好吧,我知道了,我后天就会出发的”,我屈服说。
等到出发的时候,夏希依依不舍地看着我,“夫君,这一路上你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好好地照顾自己”。夏希为我担忧道。
“夏希,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到战争结束了,我会带你回蒙古,和岳父岳母,还有纳兰我们一家团聚的,等着我”。
“嗯,夫君,夏希会等你回来的”。
我刚从我的蒙古帐走出,脱脱就跑来,神色慌张地对我说:“阔阔出,脱脱方才见到了您之前私下放走的冯延登,他的尸体了”。
我点点头,故作平淡地说:“知道了,脱脱,差不多,我们该出发了”。
脱脱恭敬地回答说:“是,阔阔出大人”。
我们一行人十多人在这万物复苏的季节,朝着南方缓缓前行。在经历四个日出与日落,在路过昔日悲惨的三峰山之后,我们来到了宋国的边境,汉水附近的襄樊重镇。
一来到襄樊,就如同来到另一个世界,这里丝毫没有战争的味道,一派歌舞升平,我们就好像是从地狱来到天堂一般。
我走进襄阳太守府,迎接我的是一个年届不惑,很有威严气势的男子。他穿着整洁的官服,不算高,也不算强健的身体,却非常有气势,还有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眼睛中充满了对权力的渴望。
我向他作揖行礼道:“在下,阔阔出拜见史嵩之,史大人”。
史嵩之不冷不热地说:“贵使不远万里来我襄阳,不知是为何事而来”。
“在下此次到访贵国,是希望贵国能对我蒙古施以援手,让我蒙宋两国合力联手消灭金国”。
“贵使的意思是要借我大宋之手,宋蒙联手金?”史嵩之诧异地说。
“正是如此,希望贵国可以为蒙古提供充足的粮食,以及兵士,与我蒙古携手消灭蔡州的完颜守绪”。
“这个史某恐怕做不了主,只有我们圣上下旨,准许我为贵国提供粮草及兵甲,史某才敢想贵国提供粮草及兵甲”,史嵩之推辞说。
“那按史大人的意思,阔阔出想要与贵国结盟,就必须要到临安府,去面见贵国皇帝,与贵国皇帝商讨这结盟之事?”。
“正是,请贵使放心,史某会派士兵一路上护送贵使平安临安,去面见我们圣上”。
就这样,我们在襄阳府经过了一天的短暂休息后,又踏上去往宋国都城临安府的路程。两天多的路程后,我们赶到宋国长江重镇鄂州。
鄂州城和襄阳府一样,百姓不闻兵事之声,商旅小贩随处可见,街道人群涌现。他们浑然不知北方连绵的战争,也是一派歌舞升平,教人羡慕不已。
我们在去往驿馆休息的路上,路过热闹的集市,我看见有许许多多人围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当我们骑着马渐渐靠近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人正在指使一群穿着仆人服饰的人,再调戏一位女子,那女子哆哆嗦嗦地坐在地上,向围观的人们露出求助的表情。
我见人们都在围观,却都不对她施以援手。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从马上跳下来,挤进人群中,来到他们的面前,制止他们。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调戏女子,天理何在,王法又何在”,我斥责向他们说。
那衣着华贵之人似乎非常看不起我,走到我的面前,狂妄地说:“你居然敢坏我的好事。我告诉你,在这鄂州城里我就是天理,我就是王法”。
那人对仆人们使了个眼色,叫嚣说:“给我好好地教训教训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了”。
“谁敢伤害阔阔出大人,我脱脱一定不会放过他”。
脱脱和几个蒙古士兵从人群中就出来,跑过,都抽出腰间的刀,将刀指向那衣着华贵之人和他的仆人们。他们瞬间从吃人的豺狼变成温顺的绵羊。一个个面带惧色,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我看到他们平时狐假虎威,在这里作威作福,可到了现在居然一点骨气都没有,真是教我不知该说他们什么才好。
我也懒得再理会他们,我转身去扶起那位被调戏的女子,用温和的语气,向她说道:“姑娘,你现在没事了。你快回家去吧,别让你的家人为你担心”。
那女子向我行礼,道谢说:“多谢公子的搭救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姑娘你不必多礼,这是在下该做的,你快走吧”。
我目送那女子走进人群中,直至看不到她的身影后,我才转过身来,看见他们还依旧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丝毫不敢动弹。我不耐烦地一挥手,示意脱脱放了他们。
“你们走吧,别再让我道到你们”。
脱脱等人这才将刀收回到刀鞘中,脱脱用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们。那衣着华丽之人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但他依旧狂妄地说:“你们给我等着,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会要你们好看的”。
他一说完,便和下人们一溜烟地挤进周围的人群中,不见了踪影。脱脱非常不屑地说:“呸,真是一个孬种”。
当天晚上,我们一行人住进了驿馆。我来到驿卒所准备的房间,我一坐到床上,就感到非常地疲惫,等吃完晚饭后,我便早早躺在床上睡觉。
到了夜晚,一阵尖锐的金属碰撞声将我从梦中惊醒,我艰难地睁开双眼,穿上衣服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借助微弱的月光看到脱脱和我蒙古士兵们正和四个黑衣人酣战。
脱脱和我蒙古士兵们都是蒙古身经百战的勇士,这四名黑衣人哪里是脱脱和我蒙古士兵们的对手。所以,就很快被脱脱和我蒙古士兵们所杀。脱脱举着火把,来到我面前,“阔阔出大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脱脱这是怎么回事?”。
“阔阔出大人,刚才有几个刺客闯入驿馆中,想要行刺您。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全变成冰冷的尸体了,再也不能行刺阔阔出大人您了”,脱脱相当自豪地说
脱脱举着火把,领我来到尸体前。在火光的照射下,我清楚的看着地上躺着四具尸体。我在心中默念道“请原谅我,是因为我缘故,才使得你们失去生命,还请看在上帝的份上,原谅我”。
“阔阔出大人,您看”。
士兵从尸体上搜出一块令牌,我从士兵手中接过令牌,放在火把下一看。令牌上写着一个“史”字。
“阔阔出大人,这是什么”。脱脱向我问道。
“这是一块上面刻着‘史’字的令牌”。
“这些人难不成是襄阳太守史嵩之的人,是史嵩之派刺客来行刺您的?”。
“不是史嵩之,若他真想杀我的话,早在襄阳便可动手,又何必一路上跟随着我们来到鄂州再动手呢”。
“不是史嵩之,那又会是谁想行刺阔阔出大人您呢?”。
我紧紧握住令牌,露出微笑,自信地说:“不管怎么说,想杀我的人必定和史家有莫大的联系。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等明天鄂州太守来了,答案自会知晓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一位身穿文官官服的男子来到我的房中,向我恭敬地作揖行礼道:“下官鄂州太守吴守义拜见蒙古贵使。下官听闻蒙古贵使昨夜遭刺客行刺,此乃下官失职,还望贵使多多包涵”。
“吴大人,请问这鄂州城可有姓史的贵胄”。
吴守义面露难色,有些为难地说:“这个嘛……实不相瞒,当朝宰相史弥远,史大人的族孙,史庆之就住在这鄂州城中”。
“原来他是史弥远的族孙,难怪”。我从怀中掏出令牌交给吴守义,“吴大人,你请看下这个”。
吴守义接过令牌,困惑地说:“这是……?”。
“这是昨晚从刺客尸体上搜出来的,想必吴大人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贵使请放心,下官这就去缉拿凶手归案,给贵使您一个交代”。吴守义对我信誓旦旦地保证说。
等到了傍晚,吴守义领着一对兵士押解着昨天曾见过面的两个仆人,浩浩荡荡来到驿馆。
“贵使大人,经下官审明,昨夜派刺客行刺之事,正是他二人所指使的,他二人已经供认不讳。所以,下官特……”。
我不耐烦地打断吴守义的话,非常不满地说:“吴大人,我可不是在一个祠堂里再和一个族长交涉,你可是鄂州城的父母官,你难道就真的不知道史庆之的为人?他欺男霸女,鱼肉百姓,为祸鄂州,这些你难道没有一点耳闻?到底是那些无辜的百姓重要,还是你那可悲的仕途重要。再说,他二人不过只是一介奴仆,又怎么能指使的了刺客来行刺我,很明显是在为史庆之顶罪吧!”。
“阔阔出大人,没必要再和这些狗官再说些什么,还是让脱脱领几个士兵,冲进他的府邸中,将他手刃算了”。
“放肆,你要是这么做了。还怎么蒙宋联手灭金了”。我斥责脱脱说。
“吴大人,毕竟史庆之是史弥远大人的族孙,我不给史弥远大人面子,也要给史嵩之大人面子。这样吧,判史庆之充军岭南,吴大人你看怎么样”。
吴守义立即笑逐颜开,高兴地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我指着从刚才就一直跪在地上的两个下人,说:“吴大人,顺便请把这两位也判充军岭南,陪史庆之一起去岭南吧”。
吴守义等人走后,脱脱很不满地说:“阔阔出大人,您为什么要放过史庆之那小子,他可曾派人来行刺您啊”。
我坐在座位上,无奈地说:“没办法,有些事比命还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