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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余晖柔柔地洒落,大地染上一层金色纱衣,若隐若现的鹅黄光晕透过窗户投射而入,使霍家客厅有些冷峻的装潢透露出淡淡的温暖。霍千凝此刻倚靠在沙发上,小脸有些苍白,莹白的小手支在沙发的扶手上撑着歪向手掌的小脑袋。
方才,她与父亲的主治医生谭叔叔询问父亲的情况。谭叔叔说,父亲心脏衰竭,应该已经出现过一段时间的心绞痛了。随着病变越来越严重,父亲疼痛感会更加严重,会出现休克,到时最好住在医院。医学上已经无法挽救,只能尽量保养以延长存活时间,而且绝对不能刺激他。按照衰竭速度,父亲很可能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有了昨天的心理准备,霍千凝听到这些已经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了,但是内心还是止不住地发疼,以至于秀眉紧锁、思绪不能安宁。
门外车子开入,父亲进门的声音让霍千凝敛起悲伤,迎上前,“爸爸,回来啦!”又商量着跟父亲说:“集团的事情要不先暂时放下?您现在身体不好,我有些担心。”
霍准安慰她:“爸爸没事,集团的事情爸爸得安排好,现在还不能休息。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这话并不能驱散霍千凝的忧愁神色,但也没办法,她不懂商业的事情,想帮忙也帮不上。父亲一向不干涉她的决定,大学她读的是小语种,父亲随她。可现在霍千凝有些后悔了,或许她应该学习接触商业,毕竟霍氏只有她一个继承人......
“凝凝,爸爸有事想跟你说,你过来。”霍准朝怔愣在门口的霍千凝招手。
霍千凝回神,在霍准旁边坐下,问:“爸爸想跟我说什么?”
“爸爸希望你跟凌爷爷的孙子凌昱铮结婚。”霍准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语气坚定不容拒绝向她宣告。
这个决定终究还是来临了,可原来竟是因为父亲生命快走到尽头才做出的。上一世,她的任性间接害死了父亲;这一世,她只想父亲能毫无遗憾地离开......
见她不说话,霍准以为她不愿意,只好温声劝她:“凝凝,爸爸知道你不喜欢联姻,但是爸爸...不能一直保护你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就当安爸爸的心,昱铮是爸爸觉得能保护好你和霍氏的最好人选,爸爸希望你能答应这桩婚事,好吗?”
“爸爸好想在临走前看着你出嫁,带着你走红毯。我不想以后我的女儿在婚礼上没有一个至亲的人参加,凝凝你能理解爸爸吗?”霍准的声音开始哽咽。
经过上一世,霍千凝对感情不敢轻易踏出脚步,如果最终还是要联姻,嫁给谁都一样。既然父亲觉得凌昱铮好,而她也不讨厌凌昱铮,那就嫁吧!
“好,爸爸,我答应你。”霍千凝红着眼允诺。
***
月明星稀,月色倾泻在小阳台,通过地板折射在霍千凝随意耷拉在榻榻米一旁的小腿上。夏天炎热,即使开着空调还是感觉热气无孔不入,因此霍千凝经常穿着轻薄的真丝吊带睡衣入睡。
月光映照下的小腿纤细柔嫩,皮肤光滑细腻,细看之下堪比剥了壳的蛋白。父亲言辞恳切,希望她嫁给凌昱铮的话语一直萦绕耳畔,久久挥散不去,以至于霍千凝心事重重无法入眠。
虽然答应了父亲,但霍千凝心里还是纠结难抒。上一世,这桩婚事为难了她,因为她有了莫谦,霍氏也安稳运营;而这一世,却为难的是凌昱铮,她没有爱情的束缚,选谁都无所谓,可他...他该怎么办?
他应该是有自己喜欢的人的,霍千凝并不想用情感道德绑架他,想来想去,脑中一团乱线缠绕......
霍千凝觉得她应该确认一下凌昱铮的想法,只要他为难,她不能就这样自私地用婚姻困住他。反正要安父亲的心,肯定有别的人选的。
霍千凝:【凌先生,明天你有时间吗?我有事想跟你当面谈谈。】
凌昱铮正在与券商那边的人开视频会议商定IPO路演事宜,收到霍千凝的微信,他猜到霍千凝想跟他谈联姻的事。可他猜不准她是同意还是拒绝?
不由多想,他回了句:【可以,那就下午六点南州餐厅见?】
霍千凝:【好,明天见。不打扰你了,晚安。】
凌昱铮:【嗯,晚安。】
***
女孩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细细的吊带挂在圆润的肩上,露出纤细性感的锁骨。她的头发梳起一些固定在脑后,整齐地披散下来遮挡住裸露出来的肩膀。裙子腰间收束,勾勒出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裙摆长至脚踝,脚下踩着清凉的银色凉鞋,脚趾胖嘟嘟的,十分可爱。
她背光而来,脸蛋被阳光照射的微微红润,她一出现,那么轻易地就乱他的了心神。凌昱铮有些暗恼自己,这么不争气。
霍千凝轻轻坐下,不好意思地致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凌昱铮不露声色,将平板递给她:“没事,我刚到。想吃什么,你先点。”
接过平板,霍千凝指尖轻轻滑动,快速浏览一遍菜单,点了澳洲炙烤牛排、火焰土豆泥、一碗菌菇汤。见凌昱铮盯着手机,像在处理事情,她便问他:“你要吃什么,我帮你点?”
霍千凝看着他薄唇张开,眼睛带着让人腻毙的光,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传来:“跟你一样。”
脸蛋瞬时红了一圈,霍千凝的视线赶紧从他脸上移开,端起水杯喝一口掩饰羞涩。
脸上的烫意渐渐消散,霍千凝才鼓起勇气说明来意:“凌先生,我今天约你是想谈谈关于我们联姻的事。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凌昱铮没有回答,反问:“那你怎么想的?”
霍千凝一时噎住:“我...”想了想,她迅速总结陈词:“我爸很希望我能嫁给你,他是怕他走了没有人能保护我,丢下霍氏我一个人承担不起。如今我家的情况的确很需要这桩婚姻,但我想了很久,我和爸爸不能借着爷爷们的情分约束你的选择。所以,如果你感到为难...”
霍千凝话未说完,凌昱铮便抢断她的话,“我没有为难。”
语气如往常一样冷淡,但眼中盛满了认真。怕她不信,凌昱铮又淡淡地补充:“这些年,爷爷奶奶一直操心我的婚事,他们很喜欢你。而对我来说,你是个很好的妻子人选。既然结婚能圆了霍叔叔最后的心愿和长辈们的期盼,何乐而不为呢?”
他不觉得勉强,霍千凝本该开心,可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淡淡的失落感。原来,在他眼中,这场婚姻能帮他解决很多麻烦,所以他才欣然接受......
可这才是正常的不是吗,他们不过初识,哪来的感情?能够毫不抗拒的接受一段婚姻,必然有自己的目的,就像自己为了父亲、为了得到他的帮助稳定霍氏,而凌昱铮为了应付长辈的催婚。
这是豪门联姻的本质,再正常不过了。可内心深处的失落感却不降反升,那份隐隐的期待被他彻底打碎。霍千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是那样介意着。
她喉咙涌起酸涩,笑了笑:“嗯,那就好,我放心了。”
即使这段婚姻不是始于爱情,但霍千凝还是希望他们有一天也能像凌爷爷凌奶奶一样,从懵懂青涩到白发苍苍。她想问问他们之间有这个可能吗?
霍千凝悄悄地吸了口气,小心犹豫地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话音刚落,两人都震住了。
霍千凝紧张得像等待法官下判决书一般,紧揪着腿上的裙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凌昱铮。
“有...”我喜欢你。
一个“有”字像从头上泼下的冷水,将霍千凝浇得浑身激灵,也将她心中对他们之间的任何可能浇灭。她再也听不下去他的话,用毫不在意的态度笑着抢断他的话说:“没关系,你有喜欢的人我就不用那么愧疚了,我心里也有一个藏了很深的人,我还怕这样对你不公平呢!你放心,什么时候你不想继续这段婚姻了,你提前跟我说,我会配合你的。”
霍千凝的一席话同样如同一盆冷水将凌昱铮浇得彻彻底底,他的头像炸开了一般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那一句“我心里也有一个藏了很深的人”在循环回荡。
原来他自作多情了,他第一次付出的真心竟被伤得支离破碎......
这段婚姻还应该开始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放弃?不可能的,已经答应的承诺不能反悔;而他也舍不得...
不放弃?可他对她心里的那个人嫉妒得发狂,他很介意...
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周边气温骤降、气氛压抑,但两人浑然不觉,心里的小人儿都在泪如雨下。
不知过了多久,凌昱铮放松了手中捏紧的方巾,不冷不淡地回了霍千凝一声:“好。”
即使她心里有别人,他还是不想也不舍得就这么放弃,他凌昱铮的人生里就没有“放弃”二字。终有一天,他势必要挤掉那个人的位置,成功住进她心里的!
而霍千凝却想着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她不可能再陷入同样的坑两次,上一世莫谦带给她的伤已经让她痛彻心扉,她该清醒地认识到爱情不应该是自己生命的唯一了。
想通了,心里的失落也渐渐消失,指尖也不再折磨自己的裙子,她明亮亮的眼眸望着凌昱铮郑重地说:“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