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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来急忙走了过去,弯下腰一本正经的分类着地上的塑料,一眨眼等大花婶走远,他就对着其背影喋喋不休地叹骂道:“天呀,怎么不摔死了呢,可惜啊可惜!”
铁皮把阿来的牢骚听得清清楚楚,当然,听这样牢骚的次数不亚于废品店里的细菌数量,并不少见多怪。
铁皮三两下把堆积在地的纸皮收拾好就帮阿来。阿来见是铁皮过来帮忙,心情大好,挤出了一副像风霜过后陈皮般的笑容,乐呵呵道:“小皮,还是你人最好!”
铁皮低嗯一声,没有多加理会阿来,只顾着手里的活儿。阿来早就习惯铁皮的反应,虽然他知道那小子今年才八岁,但其性情沉稳得像一座高山,平时也很少话,发呆多于贪玩,沉稳多于活泼,压根儿就不像一个小屁孩,不知他小小的脑袋装着什么。
阿来看着一味干活的铁皮,心里小九九又算上来了,道:“小皮,你帮我收拾好这里的活儿,晚上我把一样宝贝给你。”
“宝贝?你有什么宝贝?该不会又是张雪娴……”铁皮抬头,心里猛然一跳,突然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情。
“别别……千万别漏嘴,让小母虎听到,我老命不保。”阿来急忙掩住铁皮的嘴,一脸警惕道,“那宝贝绝对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铁皮眉头紧皱,及时打掉阿来伸出的那只脏兮兮的粗手。
张雪娴,大花婶的女儿,排行老二,今年芳龄十五,就读初二,遗传了大花婶刁钻野蛮的基因,甚至有基因突变的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铁皮和阿来在她面前还远远比不上她自家养的那条狗,既时常对两人呼来唤去,也假以颜色,特别与铁皮有着“血海深仇”。
时间回到半年前,有这么一次,情况也跟今天差不多,阿来承诺给铁皮一个宝贝。以为宝贝就是绝世珍宝,让铁皮偷乐了好半天。哪知道,当阿来拿出了所谓宝贝之后,却让他白白欢喜一场,原来宝贝竟是一件少女的BRA。
铁皮年纪虽小,但女人那点事他还是很清楚的,对阿来的宝贝彻底无语。他很清楚阿来为人猥琐,乐于低级趣味,经常在他耳边传播不健康的思想,甚至做梦都想扑倒隔壁的杨二嫂云云,想不到他还好这一口。
“怎么是女人的臭东西?”铁皮当时很郁闷道,几乎要发火,瞪着眼珠,闪闪发亮。
“嘿嘿……怎么就是臭东西呢?你闻闻,香着呢。”阿来猥琐地笑了起来,把小号的白色BRA丢向铁皮,一不小心竟挂到了他的脖子上。
“阿来你搞什么?快拿开,恶心死了!”铁皮很不奈烦地扯下那物件,就想扔回给阿来的时候,谁知无巧不成书,这一幕正好被寻找胸衣的张雪娴瞧得正着,火星撞地球。
“白痴的死铁皮,你这无耻大色鬼,小色狼,你竟然偷我的……我和你势不两立!”张雪娴三步并着一步飞了过来,扬手一巴掌就刮在铁皮的脸上,西天如来五指红印。
“你怎么……不是我……”看着张雪娴,铁皮万口莫辩,随之眼光转向阿来,阿来吓得冷汗直流,急忙使眼色,求爷爷告奶奶的,差点就下跪求饶。
“还想狡辩?你这变态鬼,无赖流氓,去死!”张雪娴气得糊涂,自己的胸衣抓在铁皮的手上,就好比自己的小胸握在他手上一般,羞辱让她抬脚直揣在铁皮的下裆。
“哟……”铁皮一不留神被踢得正着,抱着下体跪到了地上,差点鸟巢爆裂,痛苦让他脸色有些扭曲。
天呀!这可是断子绝孙的绝招!旁边的阿来吓得目瞪口呆,慌忙跑来扶跪地的铁皮,心惊肉跳道:“小姑奶奶,这样可要闹出人命的!。”
“闹出人命?活该让他做太监!”张雪娴指着铁皮吼道,想到自己第一次穿Bra,竟被他偷了去,跟偷了自己的贞节有什么区别?
铁皮并没有就势站起来,他小小的命根受到了无情的袭击,心里悲屈得很,看也没看张雪娴,就直接把Bra递了出去,道:“我才不要你的臭东西,还给你!”
张雪娴看着自己白色的Bra劣迹斑斑,又听到那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短路半刻,掩面大哭而去。最后,事情惊动大花婶,结果铁皮三天没饭吃;最后的最后,惊动大花婶的大儿子张志基,又受了一番拳脚侍候,卧床三天。
此后,铁皮在张雪娴的口中落了一个“小色鬼”的雅号,而她也被阿来贴了一个“小母虎”的名号。往后的日子,风闻“宝贝”两字,铁皮退避三舍,避之如避虎,因为伤不起。
“我才不要你的宝贝,帮你收拾就是。”铁皮心有余悸道。
阿来见铁皮煞有介事,知道他心里有疙瘩,于是笑道:“这次绝对不会像上次一样,你放心好了!”
铁皮并没有接话,只忙着收拾,对他的话选择性遗忘。而阿来看着忙碌的铁皮,一脸和蔼,随之从兜里摸出烟草,一屁股坐到地上,抽起了旱烟,吞云吐雾,快活如神仙,而五月的太阳慢慢有些西斜了。
废品回收站每天最忙高峰期一般分两个时段,一个是上午十一二点左右,二是下午四五点左右。这两个时段都会有很多客户或拾荒者带着许多废品直奔回收站,场面非常的热闹,也是最忙碌的时候。忙过辛苦的傍晚时分,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铁皮觉得生活很少有令他期待的事情,至少吃饭是为数不多之一。因为每到吃饭的时候,他都很渴望见到满盘肉片,好让自己大快朵颐。其实,有念想是好事,但结果偏偏望眼欲穿,每每都是一盘子白饭,两个青菜,外加韭菜煮豆腐,每天周而复始,除却逢年过节。
说到吃饭,铁皮和阿来并没有资格上东家老板娘的饭桌,而那里的特权只限于大花婶、张志基、张雪娴,还有大花婶七岁的小女儿张雪慧。当然,他们的饭菜质量与他两人不可同年而语,一边是人吃的,一边则是非人类吃的,不过相对铁皮来说,张家的饭菜已经让他觉得奢侈了。
“草他妈的,又是该死的韭菜煮豆腐!小皮,给你了!”阿来又愤愤的骂了一句,直接把盘里的韭菜豆腐一股脑丢给了铁皮,这一幕每天都在上演。
铁皮原本也不多喜欢吃韭菜煮豆腐的,怎奈每天工作消耗太多,加上阿来又把属于自己那份给了他,何况大花婶本来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从来不准两人浪费食物,见一次打一次,结果可想而知。于是喜爱就这么培养出来。
阿来一边抽烟,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当他看到狼吞虎咽的铁皮,心里有些羡慕,也微微同情,道:“小皮,你现在吃得比我还多,能不能吃饱,不能我多给点饭你。”
“不用!”铁皮含糊一句,继续埋头苦吃,好一会儿,把简单的饭菜消灭一通,还仰天打了个饱嗝。
夜幕慢慢降临,凉风习习,宽敞的回收站消失了白天的热闹,宁静了下来,空气里传来了忽有忽无的热闹。铁皮看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街道,知道那里繁华浪漫的夜晚生活又开始了。
张家回收站位于八井镇西郊城环,离城中心不远,半里左右,虽然西郊城环也属于城镇的一部分,但夜晚的热闹程度相比城中心简直天渊之别。来八井镇两年了,日子不短,但铁皮逛夜市的机会也仅有两次,一次陪阿来那个老头,还有一次就是陪大花婶的大儿子张志基,鸡哥。
铁皮从小在流浪群体中物竞天择,自有记忆起,便走走停停,去过很多地方,城镇也到过不少,而八井镇夜晚的繁华给他带来生平最大的震撼。只见到处灯红酒绿,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多姿多彩,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还令铁皮特别羡慕的就是,一些跟自己同龄的小孩,左有爸爸右有妈妈,不知多幸福,想买什么想吃什么就什么。远的不说,就说大花婶的三女儿张雪慧也经常逛夜市,还买了不少漂亮的衣服和好吃的零食,令他曾一度无比羡慕嫉妒恨。
铁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长大的,总之他一懂事他便看到过太多的人世悲惨,也偿许多尽酸甜苦辣。因为生存的压力和无奈,不是没有让他羡慕过别人的美好生活,但那样的羡慕并没有如八井镇那样带来如此的震撼。
同时,铁皮也幻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过上这样精彩的生活,但现实很无情就破灭掉了这样的痴心幻想。他很困惑其中的原因,冥思苦想也得不到答案,在某一天,他醒来恍然大悟,不外自己缺少了爸爸或者妈妈,抑或就是缺少一个家。
家,多么沉重的字眼,多么不可触及的东东。
“小皮,想什么呢?每到这时你就胡思乱想,你年纪小小,脑子能装什么呢?”阿来出其不意的拍了拍铁皮的脑袋。
“阿来,别拍我头,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铁皮有些恼火,警告他N多回,就是不长记性,猪脑吗?还有那个大花婶也是喜欢敲他头,不过对于大花婶他无法警告,再说对于不可理喻的人警告也白费。
“嘿嘿……不怕不怕,拍不笨的,只会越拍越聪明!”阿来死皮赖脸一笑,不以为意道,“走,跟我一起洗澡去!”
铁皮纳闷,心想又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干脆懒得理他,道:“才不跟你一起!别烦我,你该干嘛干嘛去。”
回收站里有一口露天小井,平常供一些客户洗涮而用,而铁皮和阿来享受不了大花婶家里的冲凉房,小井便是他们两人洗澡的地方。
夏天,天气炎热,井水冰凉,洗澡那个过瘾;反而到了冬天,天气寒冷,北风呼啸,洗澡简直成了活受罪。然而,洗澡对于铁皮来说,是除了吃饭之外的第二喜欢,无论春夏秋冬,天天如是,风雨无阻。
一到冬天,阿来半月才洗一次澡,身上的气味堪比化粪池,铁皮怎么也无法企及那样的境界,跟他同住一屋檐下,冬天是一个可怕的季节。每每铁皮洗完澡回来之后,冷得发抖,全身发紫,阿来会在破被窝里大发慈悲,同情聒噪:
“小皮,天这么冷,天天洗澡,何苦来由?”
“洗那么干净,难道想长大后讨个水灵灵的小媳妇不成?”
“别洗那么干净,你身子现在够白的了,再洗白白,迟早被山里的老虎叼去。”
……
其实,到了夏天,阿来也不怎么洗澡,隔三差五的。铁皮刚入住回收站的时候,有几次和他一同洗澡的,谁知道,那老头就喜欢拿他的小鸡鸡说事,不是取笑就是挑逗,明摆是一头为老不尊的色狼。无奈,只能敬而远之。
阿来了解铁皮平静如水的性情,也不去理会他,笑嘻嘻地朝小井方向走去,三分钟不到便穿着一破裤儿,赤着瘦骨如柴的上身,扛着那条千疮百孔的黑毛巾,吹着不成调的口哨,徐徐而归,铁皮知道这时是他该洗澡了。
一丝不苟的洗完澡,铁皮回到了他的卧室。他的卧室也是阿来的卧室,更是回收站放废纸和贵重金属的仓库。卧室里面冬冷夏热,常年散发着一股沉闷的气息,味道很腐朽,不过习惯成自然,正所谓久居兰室不闻其香。
卧室之前只有一张吱吱呀呀的木床,面积不大,睡一人有些宽松睡两人却是很挤。铁皮和阿来原来是同床共枕的,谁知阿来身上的气味能熏死无数蚊子,睡姿经常是一“太”字,鼾声如雷;相反,铁皮天生爱干净,睡姿规规矩矩阿拉伯一字,气息轻缓,两人简直水火不相容,害得某人天天闹失眠。
不久之后,铁皮不堪忍受,某天灵光一闪计上心头,便从回收站里找来一些废弃的木头烂铁,自己打造了一张小床,放置其对面,挂上一张捡来的蚊帐,从此楚河汉界,卧室仿佛迎来了春天。
刚躺下床,卧室里徜徉着外头飘进的灯光,忽明忽暗的,小床蚊帐内闪动着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那是铁皮的如玛瑙的眼珠。他习惯睡前思考,如果你问他思考什么,他绝对说不出来,其实压根儿就是发呆和胡思乱想,甚至在听阿来的鼾声和仓库里窸窣的老鼠声。
忽然之间,脑海一闪,却想起了杨二嫂硕大摇晃的上围,盆大的下围,还有那丑陋的地带……铁皮竭力地想驱走万恶的杨二嫂,可偏偏事以愿违,他还清楚的想起杨二嫂那不知名的地带还长着一颗黑痣。当时这些他都只是一掠而过,而夜深人静之际,他却能一一记起。
铁皮他很抵触今天中午发生的镜头,但却无能左右它肆意的回放,使得他莫名有些燥热,下身有些动静,而他自己并没有发觉。
铁皮辗转地翻了翻身,腰身立时卡住了一个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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