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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西斜, 巷子里有更鼓声响了三下, 满城寂静, 初宁院子里仆人却在来来往往。
小姑娘受惊发热, 郎中来看过,除了退热并没有更好的方法。偏药汤喂不进去, 徐砚想到杂记上看到的法子, 叫人拿来烈酒,要和着温水给她擦身。
初宁烧得神识不清,一刻都不让徐砚离开,自打被他抱到怀里手就死死攥着他衣襟, 一掰手指就会又哭又闹。
小姑娘在他身边这些年一直很健康,不要说生病,就是连咳嗽一声都没有的。
徐砚哪里见过她这样,心疼得双目赤红,最后一咬牙吩咐汐楠:“你探进手给她擦背!”
汐楠心惊,这哪里合适!
即便手探进去,也得解腰带和襟扣,三老爷再是长辈, 也没有这样看着她帮姑娘擦身的道理!
徐砚见她不动,知道她在想什么,目光冷冽像刀子一样落在她在身上:“你可以再考虑一会。”
汐楠被他看得心都要跳出来。
那眼神不但冷厉, 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在里头涌动,蛰伏在深处,下刻就会猛然窜出来。
绿裳在边上也看得有些心惊, 到底算熟悉徐砚,听出他语气已经十分不耐。她立即推了汐楠一把:“快些,姑娘可不能等!”
汐楠这才慌乱帮着绞帕子。
上前要给初宁解腰带的时候,汐楠手都在抖,余光看到徐砚闭上眼,她终于狠下决心,动作利索起来。
徐砚就一直闭着眼,偶尔能感觉到两个丫鬟帮着小姑娘擦身时碰到自己胳膊,耳边尽是窸窸窣窣的声响,思绪也被牵动得凌乱。
脑海里顷刻是初见她时故作坚强的笑脸,顷刻是她毫无保留给自己塞的五百两银子,场景一转又是她昏迷还护着自己的样子。
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思绪里都是她。像是一个她化作成千丝万缕的线,紧紧缠绕着他心神。
徐砚抱着她的胳膊在不自知中越拢越紧。小姑娘因为发热呼吸时粗时缓,让他整颗心也跟着一起沉沉浮浮。
汐楠和绿裳忙得一身都是汗,这么来来回回擦了五次身子,初宁突然揪着他衣襟喊冷。
徐砚二话不说,拿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他也在被中,紧紧抱着她。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小姑娘纤细得过分,抱紧只有小小的一团,平时他怎么就没发现!
被褥捂得严实,徐砚后背很快就被汗湿了,额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沿着眉骨滴落在眼里,淹得他双目涩疼,可他一刻也不敢放松的熬着,连眨眼都忘记了。
不知道熬了多久,小姑娘终于不再呓语,整个人也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徐砚用手去探探她额头,比先前凉一些,便让拿药来,想趁这会再给她喂进去。结果又是吐他一身,垫了帕了都不管用,药汁直接渗透他衣裳。
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小姑娘身上也黏腻,可她就是不松手,想给她换衣裳都没办法。最后两人就那么都湿哒哒互|暖着。
天边不觉就露了白,初宁醒过来是觉得额头上有刺刺的东西扎着她,十分不舒服。
她动了动,发现变成脸颊被扎得不舒服了。
她浑身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还是忍不住抬手去推开,当摸到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时,一个激灵睁开眼。
哪里是什么‘东西’扎她,居然是徐三叔的下巴!他正闭着眼熟睡,脸贴着她的,也可能是她动的时候才变成贴着她,平时洁净的下巴长出刺刺的胡根。
她手心正落在他唇上,均匀轻柔的呼吸全在她掌心中,微微发痒。
初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腰后是他的手,还有几个撑托着的迎枕。
她心头就狠狠一跳,旋即小脸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红一片。
她怎么睡在徐三叔怀里!
初宁面红心跳,慌乱着想是不是趁徐三叔没醒,赶紧地从他身上滚下去。
外边却传来脚步和细细地说话声:“不知道姑娘醒了没有。”
是她的两个丫鬟,眼见着要进来。
她心里更着急了。要是被看到自己醒着,还赖在别人怀里,那岂不是尴尬?!
紧张中她索性一闭眼,要把头再靠回徐砚肩膀上。
结果太过慌乱,咚一下就撞到徐砚下巴,徐砚被撞得吸一口气,吃疼睁开眼。
初宁埋着脸,也疼得直咧嘴,肩膀都在抖。
“三爷,您醒了,姑娘怎么还没见动静。”
绿裳绕过屏风,正好看到徐砚睁眼。
徐砚下巴隐隐作疼,小姑娘正在他怀里轻颤,他一颗心当即悬在半空,忙伸手去探她额头。
哪里知道他手还没碰到她,她自己一偏头躲过了。
徐砚一愣,喊道:“卿卿?”
醒过来了?
绿裳和汐楠神色大喜,都围上前:“姑娘,您醒过来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下意识躲开的初宁此时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瞎动什么,暴露了。
小姑娘扭扭捏捏地抬头,脸颊嫣红,眸光闪烁,咬着唇不说话。
徐砚见到她抬头,心头微宽,也没多想再探手去摸她额头。手掌覆下去后皱了整晚的眉头终于平展,正庆幸她不发热了,结果手就摸到一个小小的鼓包。
徐砚低头,手指一挑,拨开她额发,一个发红的小包就落在他眼里。侧边还有一片皮肤发红,像是被什么扎的。
她本就生得白,有着乌黑的头发对比,发红的两处就无比清晰显眼。
他看着小鼓包和那片痕迹出神片刻,想到自己隐隐作疼的下巴,当即笑出声。
这一笑就没止住,笑得胸膛微微震荡,初宁的手还揪着他衣襟,感受得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干的傻事被发现了,脸上的温度骤然升高。
绿裳和汐楠被他笑得不明所以,但看自家姑娘好像恢复了些精神,也跟着笑,眼中闪着欢喜的泪光。
徐砚笑了好大会才收声,把脸要红得滴血的小姑娘放到床上。他站起身,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僵了,要不是扶了一下床头,可能要在小姑娘跟前丢脸。
初宁钻进被子里,她觉得被子里有些凉,不像徐砚的怀抱。
她不好意思抬头,徐砚也不揭穿,跟两个丫鬟说话:“关实门窗伺候你们姑娘沐浴,要扶好了。”
高烧之后肯定四肢无力,但她身上黏腻,不净身也不舒服。
两个丫鬟应好,绿裳出去喊粗使婆子帮忙去抬水。
徐砚还站在床前,初宁终于抬起头。他逆着光,照入室内的晨曦在他身后,她依稀看清他俊郎的面容,眉宇间带着疲惫。但他看她的双眼却十分的亮。
眸光轻柔专注,灼灼落在她身上,竟让她心里生出从来没有过的奇异感。
徐三叔怎么这样看她?
徐砚见她眸光闪动,疑惑、似乎想躲闪。他手一抬,大掌落在她发顶,拇指却轻轻扫过她撞起包的额头:“好好歇着,我回去换身衣裳。”
目送他挺拔的背影离开,初宁想着要不要问汐楠怎么回事。她好像想差了,绿裳和汐楠根本没在意她在徐三叔怀里睡着,一点不自在都没有。
汐楠那头在她还没开口的时候已经自顾自说来:“姑娘昨晚真是要吓死奴婢了,突然高热不清醒,药也灌不进去。要不是三爷想到拿酒给你擦身,也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快退热。”
擦身?
初宁越听越糊涂,汐楠还在说道:“您还非让三爷抱着,三爷就那么照顾您一整夜,可能临近天明才睡了会。昨晚连公事都推了。”
一开始汐楠是抗拒徐砚,觉得这样照顾她们姑娘于礼不合,到后来就只有感激了。她们给姑娘擦身的时候,他从来都是闭紧眼,把头撇到一边,是她太过紧张去揣测他。
这些话并不详细,初宁只以为是徐砚就是抱着哄她睡觉而已。
她乱跳的心总算安稳一些,不过自己缠着徐三叔也够丢脸的。
初宁喝了些温水,缩在被子里等热水沐浴。暖了这么一会,她还是觉得被子里凉,她动了动,鼻尖有淡香萦绕。
是徐砚身上的熏香。
她就抬起手,闻了闻袖子,身上沾满了他的味道。不知怎么又想到他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心头怦一下漏了一拍。
她脸颊又开始发热,红着脸想,等好了,她好好跟徐三叔道谢吧。
沐浴之后,初宁身上更加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喝过药,重新回到床上躺着。
床铺已经收拾过,换了新的被褥,她陷在软软的锦被中,却觉得十分陌生。后来药效起,她才在碾转中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徐砚说话的声音,她眼皮很沉,睁不开,好像是喊了他几声。呼吸间就再闻到他身上的熏香,有暖意传到她身上,让她瞬间觉得无比安宁,再也没有意识睡得香甜。
徐砚在小姑娘睡熟后,将人再放回床上。缩回手的时候被她一把攥了袖子,然后看到她把凑上前闻了闻,就那么攥着继续睡。
他唇角往上扬,心里满满的,凝视她睡颜的眼眸里是道不尽的温柔。
徐砚站在床边又站了一会,弯腰从袖子里取出一方手帕,慢慢把衣袖从她手中抽离,在她又紧张着摸索过来的时候把帕子塞到她手里。
小姑娘抱了帕子,拿脸颊轻蹭,喃喃喊一声徐三叔,再度睡得不知外界的一切。
她的依恋让徐砚险些不想离开,把心里的冲动压了再压,吩咐守在屋里的汐楠说:“照看好了,有什么就让齐圳来找我。”
汐楠应是,屈膝目送他离开。
外边阳光刺眼,徐砚来到庑廊下,抬手遮住光,从阴影中看见明亮的晴空。
蓝得连片云都没有。
不染毫尘的天空让他有些恍惚,方才填满心里的柔情化作不安,在他血液里翻涌,流窜在他四肢。
他知道自己怎么了,从所未有过的清醒。
可他能怎么办?
那么好的一个小姑娘,甚至连母亲都没有像她那样全心全意对待自己,他就是块顽石也该被感化了。
还能怎么办。
徐砚闭了闭眼,自嘲笑笑。小姑娘今年才十三,是到说亲的年纪了,可他能怎么办,两人辈份在那摆着。
总归还是要宠着,比以前更护着。
他脚步一抬,迈下台阶,快步往外走去。仿佛再久留一时半刻,他就会这里生了根。
***
吴沐川等了徐砚一晚又半天,总算见到他人。
他青袍在身,嘴角啜着淡淡的笑,眉锋却在阳光下显出凌厉棱角,气势与往前十分不同。
“你侄女如何了?”吴沐川敛敛神,收起一时的惊讶问道。徐砚向他揖一礼:“已清醒过来,怠慢提督大人,下官的不是。”
吴沐川好笑地去拍他肩头:“人之常情,什么怠慢不怠慢的。”说着就示意他跟自己往大牢里走,“这些人嘴硬得很,不说为何主要袭击工部的人,其中居然还混了汉人,想着你总该要来看一看。不然我呈了折子给陛下,陛下再问起你,你也要能答出一些来。”
徐砚谢过他的好意,说道:“也许下官能问问。”
吴沐川听着这话笑笑。
自己这个审了多少倭寇犯人,都没能翘开他们的嘴,徐砚这文质彬彬的倒说能问问。
并没太当一回事。
大牢里几乎不见光,白日里也要点着火把,里面气味混杂,更多是酸臭夹着腐烂的味道。
徐砚仿若不觉,脚下一步都没有停顿,甚至连口鼻都没有掩。
吴沐川见着倒对他又多一份新的认识。
是文官里比较特殊的一个。
倭寇里的汉人被单独关在审讯室里,徐砚见到他时正五花大绑在柱子上,上衣早不知所踪,身前有许多皮肉外翻的伤痕。
可见已经受审多次。
他直接走上前,看了他几眼。
平平无其的长相,个子较矮,混在倭寇里也显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
徐砚看了看,问道:“敢问提督大人是怎么认出他是个汉人?”
“打急了,用家乡话骂的人。”
“哪里口音。”
“建德那边。”
徐砚闻言又去看那个人。
建德离杭州不远,虽然和杭州一样属浙江,但这里是出了名的十里音不同,有些根本就不在一个调上。建德便是这么一个。
口音还是很好分辩。
徐砚想了想,转身找跟在身后狱丁说:“给我刀。”
他居然要起刀来,吴沐川颇好奇,一个文人要刀做什么使?
下刻却看到他一抬手斩断了犯人身上的绳子,在场的人看得紧张,往前围了围。那犯人失去捆绑,也没有力气站,直接歪倒在地上,勉力能撑起身子恶狠狠瞪着徐砚。
徐砚一脚就踩到背上,踩得他直接就趴倒在地,狠狠咳嗽起来。
吴沐川看出他脚劲不小,更加吃惊了。
不想徐砚又猛然间一挥刀,那人的左手手腕齐整断开,凄厉的惨叫在昏暗中回荡,刺激着众人耳膜。
徐砚一句话没问先断人一手,吴沐川看得心里一跳,这股狠劲......
“一个狗东西还敢冒充我朝人,如果你真是我朝人,你应该听过人彘。出卖国家,与外敌残害我朝百姓,即便这个酷刑早已被减去,但对你这样的使一使也不会有人说我残暴。”
他话落,再一挥刀,是落在那人的脚上。
不过这一刀是用刺的,并没有砍断,锥心的疼几乎让那人要晕过去。
徐砚听着他还能维持清醒叫喊,冷笑一声:“来人给他止血,灌他吃饭。他不说实话,我就一点点砍掉他四肢,一段止血再砍一段,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忍耐力。”
徐砚说罢,还真把刀还给刚才狱丁。那个狱丁看着刀尖上的血,手都在发颤,不是没做过刑讯,但没见过这种厉害的。
什么拔指甲,烙铁,或者是断肢,那都是一口气干下的。哪有这种,就是在拿钝刀子磨人,人不死,恐怕就先被折磨疯了。
吴沐川面无表情看着人给止血,想着徐砚刚才进门说的那句话‘也许我能问’。
没想到是这种问法。
这种酷刑,为了求个痛快,是他也抵不过。
“提督大人,这人绝不是汉人,了不得是潜伏在建德多年。或者自小就被送到建德养着。”
徐砚重新来到吴沐川面前,淡淡地说。
吴沐川说:“何以见得?”
“多砍他几刀就分明了。”
对于这充满血腥的回复,就是吴沐川都有些不适,眼角抽了抽。
那个被止血的犯人不断用建德方言骂徐砚,他充耳不闻,听烦了终于又提刀上前,冷冷看着他说道:“我一个字也没听懂,别费口舌了,想要痛快,说句实话。”
话落,刚刚才止血的手再度挨刀。
溅起的血沾到徐砚袍摆与官靴,在对方的凄厉的叫喊中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下一句又是冷漠无比的止血二字。
吴沐川越看越能感觉到徐砚身上的戾气。
有种他只是在发泄,并不是认真的在审讯的微妙感。
吴沐川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错觉,正想着,就听徐砚又和自己闲话一样地问。
“提督大人准备怎么处理那些倭寇的尸首?”
倭寇的尸首?
不是都直接丢乱葬岗,让野狗吃了。
徐砚没等他说话,又说道:“下官看一火把烧了,还留什么尸骨。”
此话才落,那个痛到连眼前都发黑的倭寇终于用他们的话在吼骂。
吴沐川听到他这个提议,只看到四个字——
挫骨扬灰。
但倭寇的叫骂声让他无暇想更多,当即再让狱丁去动刑,这才真是逼急现原形了,肯定要趁机审下去。
徐砚见到有人到边上开始记录什么,也没和吴沐川说,自己就先到外头去了。
等吴沐川终于问出有用的一些东西来,转身一看哪里还有人,问清去向,追了出去。
青年就站在庭院一株银杏树下,身姿笔直,风扬起他沾血的袍摆。明明是站在阳光下,吴沐川却觉得他冷极了。
跟刚才挥刀时一样,没有一点人气。
身后的脚步声让徐砚从思绪中回神,看到吴沐川笑容爽朗。
“徐大人果然料事如神。没想到倭寇还有情义,最后居然求我全那些人留个全尸。”
“那接下来提督大人就忙了,若有需要下官的,提督大人尽管吩咐。”
“此事还待细查,徐大人又立一功,我必定如实上呈陛下。”
徐砚闻音知雅意,朝他拱拱手:“如此,先谢过提督大人,那下官就不耽搁提督大人的正事了。”
吴沐川见他真的不再问就离开,面上的笑意慢慢收敛。
这徐砚,还是小看他了。
居然毫无畏惧就离开,也不贪更多的功名,多一句话都不问。
他应该猜到是有人里应外合,要对付自己这提督,顺带想将工部的人清一清,而他就是工部首当其冲的。
再有是,猜到自己早有察觉,已经在布局收网,所以才觉得没有威胁。
而且自己势必要护他周全,只为接下来的战船改造。
这人......把一切看得太清,聪明得让人心惊。
更何况,还有那种冷厉无情的性子。
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不能小看。
吴沐川心里感慨,一位穿着软甲的士兵跑上前问:“提督,那些尸首是运还是烧?”
“烧!”
不管徐砚为什么要将那些人挫骨扬灰,他卖这个面子又何如。
但他隐约猜到,可能和那个受了惊吓的小姑娘有关。
徐砚也没有去工部衙门,直接回了府,沐浴后换过一身裳。齐圳进来给他汇报道:“三爷,知府那头有推不掉的责任,恐怕杭州知府要换人了。再有是,吴提督查实那些倭寇里头有化作过商人,与城里富商有接触。”
吴沐川什么都没告诉他,不代表他查不到,只看他想不想知道而已。
“就到这里止吧,不管是谁在后面指使,最要紧的也不是我。吴沐川去年给族里翻修了祠堂,那之前不少富商都偷偷私下求见他,这里头就是他的事了,可能是利益触动得多了。”
刚刚好大败倭寇,给他迎头兜盆冷水也正常。
齐圳闻言应喏。
他又问道:“姑娘那里怎么样了。”
“喝了药一直睡到现在。三爷,您也歇一歇吧,从昨晚到现在,你几乎没合眼。”
徐砚正要点头,外头传来绿裳的声音:“三老爷回来了吗?姑娘醒了,让奴婢来问三老爷用过午饭没有。”
齐圳忙走到外头去,看到绿裳是问用没用饭,结果手里提着食盒。
他把人请进来,绿裳把食盒放下,笑吟吟地说:“姑娘听闻您出府了,担心您忙得连饭点都忘记,本想让奴婢送到衙门去的,结果听说三爷似乎回来了。就直接过来这儿。”
徐砚看着绿裳手里的食盒,站起身说:“我去看看她,就在那边用吧。”
绿裳只好再把食盒拎着,跟着过去。
初宁精神看着好一些,靠在床头喝粥,见到他来双眼都亮不少。
徐砚本想看她用饭情况,结果被她连推带赶的,赶到对面的炕上用饭。
南方的房子一般不设炕,这估计是成安公主买了宅子后来改的,每个院子都有。
这边用过饭,小姑娘那头去净房换衣裳,说一定要下地走走。他只好盘腿坐在炕上,一只手撑着头,看窗外被风吹沙沙作响的树。
阳光照进来,暖暖的,很舒适。
等初宁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么一幕。
徐砚一手撑着头,半靠着迎枕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初宁:徐三叔累到睡着了。
徐砚:没有的事,徐三叔有用不完的精力。
初宁:我还小,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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