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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陈信刚好去清溪村办事。他沉着脸找到文丹溪,拿出剩下的半块猪心,问道:“你为什么说我缺心眼?”
文丹溪一脸惊讶:“你自己写的药方,我就给你开了。”
“药方?什么药方?”陈信一脸疑惑的问道。
文丹溪看了看对方像是真的不知道,她只好把那半张皱巴巴的纸又拿了出来:“喏,在这儿呢。”
陈信伸手夺过来一看,“心病”两个板正得有些好笑的字映入他的眼中。他的眉头拧得像股麻绳似的,这上面的字迹一看就是贺黑子的,他的字会这么难看吗?
陈信的脸黑得像锅铁似的说道:“不是我写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文丹溪摊摊手,一脸无辜:“我哪里知道,再说这字跟你的为人挺像的。”
陈信的蓝眸子放出一股厉光:“跟我的为人很像……吗?”他的为人像贺黑子的字一样糟糕吗?
文丹溪一点也不怕他,笑吟吟的反问道:“你说呢?”
陈信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试图用目光把对方逼退,以前,有不少男人都会在他饱含杀气的目光中畏葸退缩。但她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一直用坦然而饱含笑意的目光看着他,陈信觉得她的眸子清亮有神……有点像这四月的阳光,暖暖的,有点炙人。他不由自主的别过脸,轻嗯了一声:“文家不是书香之家吗?怎能……这么看人?”
文丹溪淡然答道:“我家没规定别人看我时不让我看他。”陈信又被噎了一下,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越来越没有威信,他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她太和气了。他此时只觉得比来时更加气闷。
“你……”你走着瞧,你给我等着。这几句常用的话在他喉间转了几圈,又乖乖地咽了回去。最后他只说了这一个意味深长的“你”字,便转身气哼哼的走了。文丹溪耸耸肩,也不理会他,继续坐着看医书。
陈信回去以后,兀自气个不停。
“让贺黑子,郭驴蛋都来见我!”
屋外的传信兵也不去喊,只将脸朝着山内,扯开洪亮的嗓门喊道:“贺黑子,郭驴蛋来一下——”有的人生怕两人听不到,又接着传了一遍。一时间整个山谷里充斥着“贺黑子,郭驴蛋”的喊声,贺黑子倒还好,刀疤脸一听“郭驴蛋‘三个字,脸拉得老长,他不是早就不准人喊这个名字了吗?
刀疤脸和贺黑子两人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战战兢兢的进来了。
陈信端正坐姿,面沉似水,言简意赅的问道:“说,怎么回事!”
刀疤脸苦着脸,嘴里嘟囔不清:“……就这么回事。”
贺黑子好歹比他机灵些,他脸上带谄媚的笑意,狗腿的上前一步,说道:“将军,我们虽然那啥没成功,可是心却是至诚的。将军你这么几年来,为了山上的弟兄们夙兴夜寐,劳苦功高,却依旧形单影只,我们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所以才这么费心撮合将军和文姑娘,为的不就是让将军身边有个知疼知热的人吗?”
“可是你们不该背着这么做,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刀疤脸急忙辩白:“大哥你丢什么脸了,你不还得了一块猪心吗?你不爱吃就给我呗。”
陈信的脸更黑了,他冷声喝道:“你们背着我做这等事,还敢狡辩,我饶不了你们,来人——”贺黑子忍不住瞪了刀疤脸一眼,谁让他多嘴!刀疤脸也虽然不知自己哪儿错了,但本能的觉得不对,他难得乖觉的低了头不说话,只拿眼觑着贺黑子,等着他救场。
贺黑子的小眼珠子溜溜的转着,突然急中生智:“将军,你饶了我们吧,我俩以后再也不敢好心做坏事了,再不敢背着将军给文大夫递信了,再不敢在文大夫面前提起将军…
陈信一听这话,眉头比刚才皱得还紧,他们以后若真不这样做了,似乎……也不大好吧。再说了,错也不全在他们身上,都怪她,为什么要骂自己缺心眼!对,他该找她算帐去。这两人还是先放放吧。
陈信脸上神色变化不定,他皱眉思索一会儿,挥挥手道:“算了,念在你们是初犯,暂饶了你们。”两人如蒙大赦,正要拔腿溜走。
却听陈信又喊道:“慢着!”两人还以为他改变主意了,不由得脸色微变。
陈信再次端正坐资,放缓语调,说道:“你们两个把这几日发生的事都说给我听听。”
刀疤脸一脸疑惑:“这几天的事大哥不都知道吗?”他每天回来都来禀报事情的进展,怎么还问?贺黑子悄悄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白眼,顺手把他扒拉到一边,自己上前说道:“将军,让属下来说。”
贺黑子绘声绘色的便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无巨细的全禀报给了陈信,细致到连文雪松那小娃儿的话都报了上来。
刀疤脸满以为陈信会不耐烦,他这个大哥为人粗枝大叶,平日最烦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今日却奇了怪了,竟然听得津津有味的。
听到贺黑子提到周家来闹的事,陈信的眉头皱得更狠了,他叱责道:“你们几个都是吃干饭的吗?为什么不上前教训一顿?”
贺黑子忙说道:“将军,若她们是男人,属下早上去揍他们了,我们几个大男人总不能去打一帮女流吧。”
陈信嗯了一声,冷声说道:“抽时间教训周家一顿,让他们不知好歹!”
刀疤脸立即接下了这个任务:“大哥放心,这个交给我了。”
贺黑子暗暗观察着陈信的脸色,又接着补充道:“不过呢,我听人说了,文姑娘可一点也没吃亏,她把那婆娘骂得狗血喷头。最后临走时,还送了一块树皮,寓意是‘人要脸,树要皮。’”这可真是骂人不带脏字。”陈信点点头,这倒符合她的风格。他转念又一想,其实她对他还是留有面子的,她只是说自己是“缺心眼”而已嘛。这么一想,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但心中的闷气却仍没消散。他还是想找她算帐。
因着这股闷气没消,所以此后一连几天,陈信再没去清溪村,同时也拘束着其他人也不让去。军营里顿时一片愁云惨雾。
刀疤脸忍不住埋怨贺黑子:“还第二有学问的呢?我看你纯粹是吃剩饭长大的——净出馊主意!”
贺黑子不服气的顶撞道:“你不也拍板了吗?咋能只怪我一个!”
到了第四天,刀疤脸忍不住了,只得去向秦元求救:“军师你快想想法子啊,大哥老拘着不让咱们去办差可不行啊。这可是咱们破虏军的第一把火,前几天都说好的,不能失信于人啊。那些民团正等着练兵呢?”
秦元道:“放心好了,大哥只说不让你们去,又没说不让别人去。”
刀疤脸:“……”
不过秦元话锋一转道:“不过呢,咱们可是好兄弟,我不帮你谁帮你。罢了,我去看看吧。”刀疤脸顿时眉开眼笑。
秦元溜溜达达进了陈信的屋子,陈信此时正在读书,没错,真的是在读书。秦元特意把头伸到外面向天上看了一眼。
陈信不解的问道:“老二,你在看什么?”
秦元:“我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陈信:“……”
陈信不再理他,自顾自的哗啦啦的翻动着书页。动作烦躁而又急切,像是跟书有仇似的。
秦元主动说道:“大哥,不如我们谈谈你正在读的书吧。”陈信揉揉眼,趁势停下来。
他问道:“二弟,书上说,凡是人都要遵循礼教法度,男人做错了事就得担负起责任来,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这样做?”
秦元理所当然的答道:“那是自然。”秦元不急不躁的静等下文。
陈信抛开书,在屋里不停的踱着步子,秦元也忍不住疑惑起来,这个人平常连打仗都没这么费劲思索过,通常是拍脑门做决定。今日是怎么了?
秦元正想着,就听陈信说道:“好了,我决定了,我对她负责,娶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