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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好了吗？”瞿少川一上车就问。
“哈？”夏晴头上的帽子可是一直都没敢拿下来。
“等等。”他也不等夏晴回答，倾过身去，替她把挡风玻璃上的一块遮阳板翻下来，顺便一回身，帮她把保险带系上。
这动作有些亲昵，想明示暗示的都在那近在咫尺的距离里。
夏晴看了他一眼，警告道：“别搞有的没的。”
瞿少川装傻：“啊，什么有，哪里没？最近脸上没打针，皮肤倒是松了一些。”
夏晴于是不理他。
车子发动，瞿少川单手握着方向盘耍帅地一个回旋，就顺利倒出了车库。拉风的轿跑引擎呜地一声轰鸣，车内的人却是稳坐平川。夏晴看了眼驾驶座上的侧颜，想了想，之前半天没说出来的话终于还是出口：“谢谢了。”
“嗯。”
瞿少川也不多话，上车后他就换了耍酷的墨镜，只余两道剑眉隐约露在外边，光洁的额头上头发用发胶向后固定，又骚包又帅气。
车里不讲些话是有些尴尬的，夏晴睡了饱饱的一觉，想起最近为新戏赶的剧本，说道：“下部戏有爱情，给你安排了女一号，大概是欢喜冤家那类的，打打闹闹里闹出真感情。”
前面路口正遇上红灯，瞿少川忽然猛地一脚刹车。两个人都在车里惯性地前后一晃，夏晴的头还砸在软软的座椅头枕上。
“你好了？”瞿少川特意转过头来看她。
“什么啊。”夏晴揉揉自己的脖子，“你小心开车，墨镜那么黑能看得见路吗。”
“你那什么爱情无能症，不是绝症吗。怎么，找到偏方还是不药而愈了？”
“都多少年前的玩笑了。不会写爱情戏是功力问题，跟生活没关系。”
“生活积累有助于反馈到戏剧，艺术本就来源于生活。不然为什么早不写晚不写，偏偏现在开始写？”瞿少川反问完，又看了她一眼。
“好好开车。”夏晴提醒。
本来跟他聊工作就是想扯点别的，可是绕来绕去，还是绕到这烦人的问题。
瞿少川刚跟她认识的时候其实两人关系就颇为亲密，当时他也若有似无地示好过一次。彼时他只是个愣头青，红得发紫也桃花遍地，夏晴压根没往心里去，只当他是在说笑，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大约就是因为当初她没答应，而他又有些犯贱，两人做不成情侣反倒成了朋友，你来我往从来没什么避讳。只是夏晴心中以为这段往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对方狼心不死，还一直惦记着。
她觉得，其实这样秋毫无犯才是长远之道，毕竟爱情再久都会腐坏，而友情细水长流，才是生活的本质。
就像她的父母亲，当初爱得那样天崩地裂，最后还不是一样翻脸无情。可怜的是世上从此多了一个多余的人，成为了这段不堪又自私的爱情永恒的见证。
她不擅长描写，甚至讨厌描写爱情，因为在这话题上的每一笔都像是在抽自己的耳光，不论是什么海枯石烂的誓言，还是什么坚贞不渝的实践。
“行吧，戏里想怎么捉弄我都随意，反正栽在你手里，我就是死路一条，挣扎也没有意义。”瞿少川说。
“不会很突兀的，而且这段戏也不是我写。最近忙不过来，工作室请了个助理，以前跟过乔珊妮。这方面的点子她会帮忙出主意，小姑娘挺有灵气的，段子很多。你就等着继续演你的偶像剧吧。”
“乔老师？她怎么肯把自己的助理给你？”
“她离开新天了，好像现在和别人合伙办了个影视公司。她手下现在都是能独当一面的编剧，小涂太嫩，还需要人带，她那边用不上。”
小涂就是当初策划会议时替乔珊妮挡枪的那位助理。她刚找上门来时夏晴还没什么印象，后来交了几部自己的作品，又跟夏晴聊过几次，双方都觉得满意，便正式招来了给夏晴打下手。
正好她跟过乔珊妮一段时间，对于言情偶像剧的套路非常熟悉，在这方面，甚至还算是夏晴的老师。
“乔珊妮不是一向不怎么喜欢你？她的人用起来你得小心，我听说上次她收视不好就在背后怀疑过你。网上那些骂她赞助商戏服山寨的好像是有专门的水军，她找不到幕后黑手，肯定得把账算在你头上。反正小心点没错，多留点心眼，总比以后摔跤划算。”
“知道啦，你这只老狐狸。别老把你这些年的那些勾心斗角的那一套放在每个人的头上，大家的道行可没你那么深，不然哪有份混到今天？提醒我收到了，小心驶得万年船，道理我明白的。”
瞿少川一催油门，嘴里吹了声口哨。
夏晴对他的评语他照单全收，的确在这圈子他算得上是登峰造极的人精了，为名为利，这些年没少折腾，但折腾来折腾去，除了那点身外之物，还是孤孤单单一条光棍。偶尔在家躺在床上敷完面膜，也难免会觉得空虚觉得冷。
不是缺少美女暧昧，而是千帆过尽，也是时候浪子回头了。
“狐狸也老咯，再拼两年，我就甩手退休，到时候喝红酒玩儿游艇，飘在地中海上看看沙滩上的风景，你看我还跟不跟他们玩儿那一套算计。”
“我不信。”夏晴看死了他，“你会舍得自己的脸不待在本市最大的广告牌上？打死我也不信。”
“我……”瞿少川想想，的确有点舍不得。
可他还是死鸭子嘴硬：“要是有个人陪我退休，你看我舍不舍得！”
“那祝你早日找到那位难友。我可还要和我的小脑洞过一辈子！”夏晴抱着自己的包包，表情美滋滋的。
“啧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想啥？”
“想你是不是刚看了小黄片。”
“龌龊！”夏晴直跳脚，“恶心！你你你，跟你的小黄片过一辈子去吧！”
顾阳不日后痊愈出院。
迎接他的是盛大隆重的粉丝仪仗，BP公司刻意组织安排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向媒体宣告，他不但要回归组合，并且将马上受到力捧。
他的落难引发了极大媒体关注，有道是跌得越惨，反弹的力道越厉害。他这回几乎是摔到了谷底，就差要跌出人世了。要是不趁此机会炒作反攻，那就是傻瓜。
夏晴在工作室赶稿忙得昏天黑地。顾阳出院她事先就知道，一听说是这么大阵仗，立刻识相地没去现场。
当日在病房度过的夺命逃生还让她记忆犹新，何况那个晚上过得不明不白，至今怎么回想都觉得好像曾有事情发生。至于究竟是什么，夏晴苦无证据，也不方便猜测，自己在心里琢磨过几回，觉得都不靠谱，便索性不胡思乱想了。
她在电脑前重新回顾新鲜热辣刚刚出炉的一集激烈冲突戏，看着瞿少川即将饰演的男主角姜明昊因为被女主角朱雯瑶打了一巴掌就对对方一见倾心，感觉不可思议。
“爱情会这么奇怪吗？打了一巴掌不该是恼羞成怒，为什么姜明昊这么讲面子的人会喜欢上不给自己面子的人，他的脑袋是不是有坑？”夏晴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许久，迟迟不肯放手。
一旁的小涂已经陪着加班到天黑了，盒饭也吃过了宵夜也吃过了，忍不住劝道：“夏老师，现在的爱情戏都是这个样子的。骄傲的人败在骄傲的人手上，狡猾的人败在狡猾的人手上，这叫以毒攻毒，负负得正。”
“还可以这样吗？”夏晴还是不懂，“可这姜明昊的原型是瞿少川啊，这戏是为两个男主演度身打造的，我怎么不觉得他会甘心吃人家一个耳光不记仇呢，他会那么傻吗？”
“夏老师，是你说要既强烈又有冲突的爱情戏的，这不就是嘛。”
“这是吗？”
“对啊。”小涂忙不迭地点头，继续灌迷魂汤，“偶像剧嘛，狗血嘛。”
“哦……偶像剧。好吧，那今天先到这里，辛苦你了，咱们明天继续。”
“嗯！”小涂立即飞奔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近来夏晴都住在工作室里，这里吃穿用齐全，她索性连家也不回了，就以工作为家，在此安营扎寨。
可小涂毕竟还是刚出校园的年轻人，还有自己丰富的业余生活，可不像她那样愿意为了个破剧本天天浪费青春。
她是工作室的雇员，在获得正式的署名权之前，每天都只是朝九晚五地上班。不过夏晴为人公道，见她在这部剧上贡献颇多，也愿意让她跟着挂一个名字。要不是为了这一点，恐怕小涂也不会心甘情愿地愿意陪她熬夜。
没等小涂收拾完东西，门铃响了。
她在穿鞋，夏晴便亲自去开门，一面走还一面嘀咕：“明明宵夜都来了啊……”
开门的手指如同僵在把手上，门只打开了一条小缝，夏晴就再不敢拉大。
“你怎么……”
为什么又是这么突然！
顾阳站在门前微笑地看着她：“白天没看到你，方便进去吗？”
夏晴压低声音：“不方便！”
顾阳于是也往门缝内打量。他看见了个穿鞋的人影，立刻也会意，用唇语问：“有人？”
废话！
身后小涂穿完了鞋这才抬头，幸好刚才两人说话声音不响，她只听了个大概：“谁啊？不是送外卖的？”
只有送外卖的会来敲门，夏晴真怀念以前这简单的生活。
“啊不，是隔壁的，不，楼下的，他们要装修了，来打声招呼而已。”一面说，她一面把手伸出门缝去，飞快地朝旁边逃生楼梯的方向指，示意顾阳先过去避一避。
“夏老师，那我先走了。”小涂一把接过夏晴手上的门把，把门彻底拉开。
夏晴心下猛地一沉，再抬眼，发现走廊里空空如也。
小涂径自去按电梯，夏晴则关了门，偷偷在猫眼里看她何时进去。
电梯来了，小涂走了。可是走廊里仍旧空空如也，仿佛刚才看到的顾阳是自己的幻觉。
夏晴有些狐疑，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没人。
真的产生幻觉了？
她将信将疑，这事情之前没发生过，但又好像……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于是她把门打开，探头出去看个究竟。
“嗨！”
“呀！”
顾阳不知藏在什么地方，这下突然跳出来，把夏晴吓得不轻。
“对不起对不起，没想到真会吓到你。”
夏晴的惊叫声都几乎带了哭腔，这是多少岁了，还玩小学生的游戏！太没防备，太混蛋了啊啊啊！
“对不起，你别哭，千万别哭啊。”顾阳安慰小孩子似的摸摸她头，“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么。”
“幼稚！”夏晴猛地一带门，赌气要把他关在门外。
顾阳反应惊人，竟然赶在最后一刻拿手掌切来，挡住了只剩一条细缝的门，巨大的臂力顿时显示出了悬殊。大门几乎没什么悬念地就被他一下拉开。
“哼。”夏晴力不如人，只能在嘴上不服气。
顾阳立刻身子一弯，同时捂着自己挡门的手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哎哟哟哟……”
“夹到了吗？”
夏晴连忙转身，抓起他的手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