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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鸢的心中不免又惊又惧, 此时此刻,她整个人亦被那个陌生的男子钳在了怀中。她亦明显觉出,他的身材固然清瘦, 却丝毫也不失强壮和孔武。
这男子应当也是习过武的,二人的力量差距过于悬殊,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她被他强势的亲吻堵住了嘴, 只能发出极低极小的呜呜之音,裴鸢渐渐觉出, 此男子的身型竟是同司俨像。
可是司俨平日待她的方式却是极为温和的,就算情到浓处,他也是极其克制的。
司俨偶尔也会对她展露很强势的一面,却也从来没有这么霸道地亲吻过她。
不,这不只是霸道了。
他的吻明显已经有疯狂了。
若说他是在同她玩笑, 也不大可能, 司俨的性子沉静自持, 少会做出这种狎弄人的行为。
说阏临并未允许他离开颍国,他又是怎么来到上京的?
二人的鼻尖相抵, 呼吸亦是相闻, 车厢之内满带着春夜草木的寒凉气息。
男人依旧没有任何要松开她的迹象。
裴鸢心中一急,又说不出半句话来,自是在他宽阔的怀中娇气又无助地哭了出来。
温热的泪水溢出了美人儿的眼眶,亦濡湿了那男子线条冷硬的面庞。
见状,那男子吻她的动作温柔了不少,亦带了许的安慰意味,没再如适才那般霸道和强势。
隐约间,裴鸢亦觉,他似是还有要用手为她拭泪的打算。
故裴鸢寻到了机会, 亦用小牙力道颇重地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瓣。
男人却连吃痛的闷/哼之声都未发出,只微微顿了下亲吻她的动作,随即便又倾了身子,吻住了她。
裴鸢尝到了血腥味儿,眼泪也落得愈发汹涌,她无法向外求救,且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就会被这个陌生人欺辱,便觉生无可恋。
她努力着让自己保持理智,还在忖着对策。
“鸢鸢。”
这时,这个陌生男子终于松开了她。
他的嗓音异常沙哑,使人无法辨认出他实的音色。
裴鸢却从他说话的语调和声线中,体会到了熟悉的觉。
故美人儿的长睫仍坠挂着水珠,却只是颤了颤,也忘了向马车外的人呼救。
男人复要用臂将她圈入怀中,裴鸢唇齿间的血腥味儿亦渐渐褪去,她亦嗅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柑枳香。
清新的青枳味道沁入鼻息后,裴鸢的心也渐渐安沉了下来。
“鸢鸢,是我。”
男人的声音恢复了许清越。
裴鸢对他仍有防备,她离他尚有一段距离,也辨认着他在黑暗中的身形和面庞。
“……夫君?”
“是我。”
司俨言罢,刚要用大手攥住美人儿纤细的手腕,却被裴鸢蓦地挣开。
她性子一贯温软,此时却难能存了恼怒之态,随即便娇滴滴地责问道:“你…你作要这般戏弄我?”
光影暗沉,亦掩住了司俨略有无措的神情。
车外的绛云隐约听见了里面的哭声,便关切地询问道:“殿下,您没事罢?”
裴鸢绷着娇美的小脸儿,亦于这时掀开了车帷,料峭的春夜之风因漾进了车厢之内。
车夫并未将马车驱驰,见自家小姐的脸上难能显露了愠怒,不禁一怔。
裴鸢环顾四周后,见周遭宫墙之旁,仍有不少宫卫在走动,她怕司俨的身份会暴露,面容也渐渐恢复了平静,便对车夫命道:“启程归相府。”
“诺。”
裴鸢放下车帷,复又钻进车厢内后,司俨握住了她的小手,示意她坐在了他的身侧。
这番裴鸢未在抗拒,可她的美目中却仍存着几分愠色。
马车驱驰启程,辚辚之音渐起。
二人彼此缄默了片刻。
司俨对自己适才对裴鸢所做的失常之举,也是懊悔至极。
当他想起了前的记忆后,度见到裴鸢时,竟变得难以自持。
在姑臧前往上京的路上,他的心中就充斥着种种的复杂情愫,脑海中亦总会涌起她惨死在他怀中的可怕画面。
他切地尝到了失去她的滋味,这种觉令他生不如死,他亦不想再同裴鸢分离,只想让她每时每刻都待在自己的身侧。
这种强烈的情,司俨并无法诉之于口。
当他终于见到裴鸢时,竟是于一瞬间丧失了全部的理智。
他只想吻她,亦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和骨血里,让她成为他的一部分。
司俨潜藏的性格中,有嗜杀和疯狂的一面,他活了二十多岁,却一直在给自己套着那层温雅的皮。
待拥有了祈稹的记忆后,他潜藏的这性格亦被悄无声息地放大,且他也终于不强抑着这阴暗的性格。
自班昀去世后,裴鸢也于一夕之间,成长了不少,曾经的相府和皇宫于她而言,也不是能够庇护她无虞的象牙塔,反是四处都潜藏着深重的杀机。
故裴鸢亦渐渐理智了下来,她觉现在不是同司俨计较他适才所做那些失常之举的时候。
司俨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若要阏临得知,司俨竟是无故擅离封地,还入了京城,那他这回就有充足的借口可以杀他了。
且裴鸢也清楚,颍国并未做好十足十的准备,现下并不是同上京开战的最佳时机。
她想不通司俨为何要如此犯险地只身来此,却知而今最重要的事,是想法子掩住司俨的身份。
“夫君…今日皇帝在凉风台处召见了我…他对我说了许多话,说若我能留在上京,他便会先让我住在行宫中…待时机成熟后,便会废掉杨皇后…让我来做这个皇后。”
裴鸢于暗,看不见司俨现在是何神情。
却能明显觉出,男人周身的气压是越来越低,低到给人一种深深的压迫感。
司俨垂眸,低声问道:“阏临说,要让你做这个皇后?”
“嗯。”
裴鸢颔首,她在司俨的面前又渐渐恢复了平素温软的姿态。
——“那你是如回他的?”
听罢司俨的问话,裴鸢却是一怔。
司俨不是个喜欢外露情绪的人,若他的生气了,同人说出的话也是极为平静的。
可适才,他问她的语气,不仅深沉得可怕。
她还隐约从其中觉出了戾气和躁郁,他说话的语调也透着锋芒。
裴鸢总感觉,司俨好像变得同从前不一样了。
可是到底是哪处发生了变化,她又说不出来。
司俨见她不回话,复问:“嗯?”
裴鸢垂下了双眸,“夫君…你怎么了?”
司俨回道:“为何要这样问我?”
裴鸢如实地回他:“就…就觉,你好像同从前不一样了。”
“那是哪处不一样了?”
“就……”
裴鸢自是不知该如回复司俨,男人却于这时用修长的右手捧覆起了美人儿的小脸儿,亦微微倾身,与她额抵着额,随即他将语气放得低,像是在哄着裴鸢说话似的,“鸢鸢,你莫急。那个位置,我早晚都会让你坐上去,那个曾经欺辱过你的杨皇后,她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了。”
司俨亲昵地同她蹭着鼻尖,裴鸢看不清他的眼睛,却能明显觉出,其内流露的断不会是他寻常示人的温和,是一种深重的野心。
裴鸢刚要开口讲话,司俨却于这时复又倾身吻住了她的唇,这番他的态势不如适才那般霸道,却依旧是强势且不容拒绝的。
裴鸢渐渐地阖上了双眸,亦细细地品味着他的亲吻。
她复又觉得,司俨好像又同从前并无么不同,许是因为今日发生的事情过多,这才让她产生了司俨他变了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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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至相府时,天幕如墨。
实则在司俨去建章宫外接裴鸢归府前,他已在正堂同裴相聊叙了多时,无人知晓,他二人到底谈了么。
司俨穿着素简,且有意避着耳目,相府的下人中,亦无人知晓颍国的藩王竟是来到了此地。
自阏临下旨命人将百官朝会殿拆除后,原先相府中的掾属也被朝廷清退了一批,所以中门的垣墙之后,也空出了许多的屋舍,瞧着略有凄索。
班氏觉天色已晚,便想让司俨和裴鸢先好好休息。
入夜后,下人也各回了自己的耳房,班氏便让司俨去那些屋舍处暂住一夜,如此也不会惊动府中的其余人等。
裴鸢放心不下司俨,亦觉那些屋舍有陈旧,却不敢违抗母命,只得先行回到了庭院中。
裴猇这几日终于肯用些菜食,但前提是裴鸢得守在他的身侧,盯着他用下。
守孝期间,裴猇和裴鸢自是不能再如从前那般大快朵颐地食肉,裴鸢知裴猇本就无甚胃口,如此更不会去用饭食,她本还担心裴猇会用不下这素菜,却没成想裴猇他并未对饭菜有任何挑剔。
少年饿了数日,眉骨瞧上去也比从前更硬朗英挺了。
裴鸢是夜同他一同用晚食时,便觉今夜的卤豆腐颇为下饭,便将自己的那份都让给了他,想让他多食一碗米。
“小虎,你多吃一,我先回去歇息了。”
说罢,裴鸢便命女使将她的食案撤下。
裴猇近来一直沉默寡言,便撂下了筷箸,只颔首做为对妹妹的回应。
他下意识地往窗外瞥了一眼,却见裴鸢她根本就没有回她的正房,反是将女使都留在了原处,自己则只身一人出了庭院,却不知她到底要去哪儿。
裴猇撂下了筷箸,随即心中也渐渐起了疑虑。
他觉裴小彘虽然一贯同他不甚对付,却不会说谎诓骗他。
裴猇不知裴鸢为要背着他做这件事,便决定悄悄跟在她的身后,查看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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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偌大,裴鸢心中稍有惴惴,幸而在去寻司俨的路上,她并未撞见任何下人。
不经时,裴鸢终于寻到了司俨所在的耳房。
简朴的漏窗内,烛火明明灭灭。
这番她背着父母和兄长,偷偷来这耳房处寻司俨,心中不免觉得有紧张,那颗小心脏也怦怦地跳了个不停。
裴鸢四下张望了一番,见并无其余人的身影,便要用小手去扣这耳房的门扉。
她还未落手,那门竟是“吱呀——”一声地开了。
裴鸢正觉纳闷时,却见司俨已然站在了她的身前。
她仰首无措地看了看眼前大俊美的男人。
却见司俨淡哂,温声道;“先进来罢。”
裴鸢点了下头,男人亦于这时牵住了她的小手,领着她进了那简陋的耳房中。
她刚要询问司俨住得可还习惯,男人的手臂却已绕到了她的颈后,大手亦扣住了她的小脑袋,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拥进了怀中。
司俨亲了下怀中小美人儿白皙柔腻的额侧,随即低声问道:“想我了?”
裴鸢微抿柔唇,她刚要回复司俨的问话,却听耳房外,竟是骤然响起了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伴随着“怦怦怦”的三下扣音,裴猇充斥着怒意的声音亦响了起来:“裴小彘,你竟敢骗我!我从窗外看见你和一个野男人在里面搂搂抱抱了,你还不赶紧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