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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鸢怀孕到五个月时, 肚子已经有些大了。
这些时日,她纵是行在未央宫那熟悉的宫道上,也觉行走时要比从前费力许多。现下的她倒还真如她孕初时拿漆盘演练的那般, 时常便得用小手扶着腰侧。
有孕虽让裴鸢的饮食起居麻烦了许多,但她的相貌却比从前更好看了,不光是她的女使宫人都这说。
就连裴鸢自己, 也觉她好像是比从前更好看了些,可她的五官却并未发生任何的改变, 但在眉眼微垂间,那张美人面上却平添了些许尽态极妍的妩媚之态,比从前更有女子韵味。
只是阖宫上下的宫人仍没有胆量敢去直视小皇后的容貌,因为司俨对裴鸢的控制欲虽没有从前强烈,却仍无法容忍旁人多去看她半眼。
时逢初冬, 裴鸢因着有孕并不再穿那些会束身的曲裾, 皇后的翟衣命服很是宽大, 还能帮她遮掩一些日渐隆起的小腹,但是若细细观察她的步态, 还是能看出她是个身怀有孕的女子。
今日裴鸢携着一众女官女使去了趟宦者署, 实则过裴鸢的宫人虽知道她是先朝裴太后的亲侄女,却又觉她性情娇怯,并无掌管后宫的能力。
但是宦者署的掌事宦官与裴鸢接触了几次后便觉,她对待宫人的态度定是没有裴太后那般强势,但她处理宫务时的能力却很卓越出众,不禁令人刮目相看。
裴鸢从宦者署走出后,心绪却有些寥落。
司俨登基后不久,中原之东的徐州便出了乱子。
徐州靠海,此地亦常有海寇生乱, 而当地的刺史办事无能,还有苛政之嫌,他们这些官员不仅没镇压住这些海上的恶匪,还让他们占据了几郡的地盘,亦使当地百姓深受欺压。
司俨便带着裴猇亲自去了趟徐州,用了十余日的功夫,便将徐州沿岸的海寇剿灭,夺回了属于大轩朝的国土。
而司俨在平息了海寇之乱后,还要视阅地方的州郡兵,便顺势又和裴猇去了趟位于徐州之西的并州兖州。
说来自司俨离开东都后,裴鸢她已经有快半个月的时日都没有面了。
裴鸢行在路上时,每每看青石板地上那些打着旋儿的枯叶时,还总会想起司俨的面庞来。
她乌发上步摇的金叶正在微微地颤着,亦在澄澈的阳光下散着辉芒。
现下的她异常想念司俨,既是见不到他,也不知他何时才能归宫,裴鸢的小鼻子便有些发酸发涩。
自他篡位登基后,司俨手中的政务便很是繁冗庞杂,裴鸢亦只有在睡前的时当才能同男人好好地相处一会儿,而二人的亲密之举也止步于亲吻,再无其他。
司俨是个不太需要休憩和睡眠的人,从前在颍国时,封国的政务于他而言便是小菜一碟,他并不需要在上面花上多时间,每日过了亥时三刻,便也会同常人一样躺在榻上,纵是不会立即睡下,他也会阖上双眸。
但是裴鸢曾听司俨同她提起过,他每日只需睡上两个时辰便足矣。
可纵是司俨近来睡得甚,白日依旧精力充沛,裴鸢的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心疼他的身体。
她亦不由得想起了父亲裴殊。
裴鸢印象中的父亲在她年岁尚小时,还是很年轻英俊的,可自他当了梁朝的丞相之后,他的生活便再无清闲这二字可言。
裴殊虽也很注重保养身体,但是待裴鸢渐渐长大后,便觉父亲鬓边的白发越来越多,他也从一个青壮的男子,变了一个稍显憔悴的中年人。
幸而现下的爹爹裴殊,终于能同母亲班氏过些闲适的生活。
前阵子裴鸢还听闻,父亲还母亲一同去了涿州游玩。司俨还曾亲自为裴殊设计了一个适合藏匿在山林间的竹屋,并派了匠人在裴殊隐居的云泽山上为他精心修葺。
相府当年发卖了许多的下人,裴殊班氏这番也只带了两个侍童去云泽山隐居,知裴鸢放心不下父母的安危,司俨还特意派了侍从随时跟在远游的裴氏夫妇身后,随时保护着他们的安全。
而姑母裴俪姬则风风火火地在东都内做起了生意来,她开了绣房和酒楼,两家商铺都经营有方,且收入可观。
只是姑母每每出府时,都会佩戴帷帽,虽然她的年岁已近五十,但相貌却依旧是惹人注目的美艳,且她既是前朝太后,为了避嫌,还是不想让他人瞧见她的相貌。
裴鸢处理完宫务后,又觉无所事事,便同绛云去了趟椒房殿。
椒房殿毕竟这处是她自幼生长到大的地方,虽然这中间还换了个杨皇后做主人,但她仍对此处深为怀念。
众人终于到抵了椒房殿,许是因为正逢冬季,树植枯败凋敝,所以这周遭之景才略显萧索。
那日宫变之时,杨皇后还想趁乱同宫女逃出未央宫,但司俨对前朝皇后的态度亦是毫不手软,待兵士寻到杨令宜后,司俨便让人将她勒死了。
司俨对待敌人虽然残忍,但是处于他这个位置上的人,若不对别人心狠,最终只会被人所害,下场定会凄惨至极。
裴鸢刚到椒房殿外,便见两个行迹可疑的宫女恰时从内殿而出,待她二人得裴鸢后,神明显闪过一丝惊惶。
她二人很快便齐声恭敬道:“奴婢…参见皇后殿下,皇后殿下万安。”
裴鸢面色平静地打量着这两个鬼鬼祟祟的宫女,问道:“椒房殿早便被陛下空置了,你们为何会从内殿出来?”
两个宫女被裴鸢问罢,皆是蓦地一怔。
其中一个稍微机灵些的宫女便惴惴回道:“奴婢…奴婢原先是椒房殿外的粗实婢子,宫变时便也随各位姐妹躲到了殿里,那时便在其内遗落了随身之物,便想着同旁边的宫婢结伴,来椒房殿里取一趟便出。”
裴鸢神色未变,只用美眸轻轻地瞥了下凤仪女官绛云。
绛云立即会意,随即便对随侍跟来的女使命道:“搜身。”
女使令后,果然便在那两个宫女恐慌的神中,搜出了她们袖中藏得碎玉宝石。
待绛云将它们呈到裴鸢的眼前后,裴鸢立即便识出了这些碎玉宝石是从哪儿来的。
在椒房殿的花厅通往内殿的路上,有一小段的地并未铺华贵的绒毯,反是同琼凤台的地面一样,满缀着碎玉各式各样的宝石。
因为这处的设计过于美轮美奂,所以杨皇后亦将它们保存了下来。
二人偷盗宫物的证据板上钉钉,绛云便替裴鸢怒声斥道:“你二人竟敢偷盗宫物!”
两个宫女跪在地上,她们原本觉司俨早晚都要将这旧宫废弃,那不如就在迁宫之前,悄悄地盗取一些宝物,将来出宫时便是一笔不小的积蓄。
其中一个宫女觉裴鸢性情娇软,是个心软且好说话的,便语带泣音地央求道:“皇后娘娘,奴婢一时糊涂,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皇后娘娘饶奴婢一命。”
另一个宫女见状,也哭天抹泪地对着裴鸢好一通哀求。
裴鸢状,只微微颦了颦眉目。
她一直将司俨对她的叮嘱记在心里,她既是才刚刚做皇后,一开始便需要立威,不然日后就再难管束宫人。
及此,裴鸢便当着其余宫人的面,嗓音微沉道:“既是犯了偷盗之过,便按照宫规先杖责三十,后日便将她们赶出宫去罢。”
“诺。”
绛云恭敬回罢,便觉裴鸢处置的方式颇具威严,却不会要了那两个宫女的性命,且她既是说了后日再将她们赶出宫去,便是还给了那两个宫女养伤的时日。
她们的主子,对人还是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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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裴鸢心落寞地缩在了温暖的衾被中,她怀孕后手脚便总容易发寒发冷,故而在入睡前,采莲便提前将她的脚下置了些汤婆子。
若是司俨在宫里,她便不需要用汤婆子来暖脚,而是会将小脚都置在男人的腿上。
不过有时,司俨亦喜欢以为她焐脚为借口,将她的小脚置在掌心中把玩。司俨对她身上的许多部位都有种莫名的痴迷,一开始他对她这样做时,裴鸢自是倍感羞赧。
可是渐渐地,她便也习惯了。男人的一只大手便几乎能包覆住她的整只小脚,他掌心的触感温暖且稍带着粗粝,待把玩一番裴鸢的小脚之后,司俨手心的温度也会变愈发熨烫。
因着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他做这些举动丝毫都不会让人觉邪佞或是狎浪,而他看她的眼神,也依旧是沉静又清冷的。但是他墨眸里掩着的那些深邃愫,裴鸢却是看不出来的。
裴鸢边思念着男人,边将小手置在了隆起的肚子上。
渐渐地,小美人儿垂下了双眸,心愈发低落。
她难以入睡,只想让司俨赶紧来。
她想让他抱一抱她,也想让他亲一亲她。
绛云这时面带喜悦地走到了榻旁,连头发丝都仿若沁着娇气的小皇后并未入睡,便语带兴奋道:“娘娘,陛下已经到朱雀门了,再有片刻功夫,便能回宫来陪您了。”
裴鸢的神原本还稍显低落,听罢这话,她盈盈的剪水眸登时一亮,随即便扶着腰侧,亦在绛云的搀扶下从榻上坐了起来。
小美人儿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天青色的亵衣,便觉这颜色过于清冷寡淡,
且现下室外天寒,司俨若从宫外归殿,满身也应该都带着冬日的寒气。
若她穿件颜色鲜妍些的衣物,司俨看她后,也能觉温暖许多。
故而裴鸢便换了身柿红色的丝绸亵衣,说来这件亵衣还是姑母裴俪姬开的那间绣房制的。
而裴俪姬在同绣娘商议衣物的款样时,也往往都会按照适合裴鸢的款式来制。
裴鸢穿这种偏橘又有些偏红的衣物时,衬得整个人的气质愈发娇艳,皮肤也是如凝脂豆腐般白皙。
可娇艳归娇艳,她穿这种颜色的衣物却一点都不让人觉俗气。
裴鸢换好了新的亵衣后,便又悄悄地在颊边扫了些胭脂,还择了本书卷,假意装了在罗汉床上看书的模样。
——“陛下万安。”
听到宫人齐声的恭敬之语,裴鸢的心跳不免一顿,虽说只是十余日没有到司俨,可她却觉异常紧张。她故作镇定地将书卷放在一侧后,便要像模像样地起身对司俨行礼。
司俨身上带着冬日的清寒,因着长途奔波,眉目间稍显疲惫,那袭墨色的貂氅衬得他气质矜贵疏冷,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裴鸢后,司俨的神煦了许多,他用手制止了裴鸢起身的行为,随即便走到了她的身前。
司俨离裴鸢愈近,小姑娘的心跳也是愈来愈快。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多年,但再度见到他时,她仍是会有初时的心动。
男人修长的手已经捏住了小美人儿的下巴,裴鸢神略有些无措,容貌却是愈发娇美,司俨不禁淡哂,随即低声问道:“想我了吗?”
裴鸢有些赧然,便垂眸回道:“想你了......”
司俨微微倾身,又凑近了裴鸢几分,他能明显觉出,裴鸢今夜竟是在脸上悄悄地扫了些胭脂。
小娇鸢真是越来越用心了。
有些小心机的她,也是越来越可爱了。
司俨心中虽因着裴鸢为了他而特意打扮的事而倍觉欣慰,嘴上却故作落寞道:“可我看你并不想我。”
裴鸢一听这话,便有些急了,忙细声细气地反驳道:“我没有,我真的很想……”
话还未落,小美人儿的双眸却是蓦地瞪大了好几分。
司俨这时已然用薄唇堵住了她的小嘴,没给她机会再继续说下去。
“我来教你,到底该怎么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