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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言沉吟片刻, 开口道:“苍冥,你先出去看着重奎。”
苍冥重重的哼了一声, 把女儿牵走,来到大殿外。
殿内就只剩下墨言和洪儒文两人, 墨言已经决定,如果洪儒文再敢有半分逾越之举,定然将其斩于剑下。洪儒文现今已经成了无足轻重的人物,便是就死在此地,也不会有任何人多说半个字。
但洪儒文的表现出乎墨言意料,他在殿中再无旁人的时候,也依旧向墨言行了大礼, 他俯身于地上叩头, 叩拜之后,声音干涩道:“我想要和师叔单独说话,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只是那些丑事, 我……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墨言一怔, 他从未见过洪儒文如今天这样规矩,便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洪儒文的喉头抖动了两下,实在觉得难以开口,可是如果不开口,自己就会永远失去最后的亲人。他已经没有了父亲,没有了师叔,没有了往日的那些朋友, 不能够连最后的属于自己的人也失去。
他深深吸了口气,痛苦的闭上眼。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缓缓地讲述了起来。
“五年前,父亲被囚水晶宫,涟弟就变了样子。我知道他这些年来,对我一直不满,但他没有别的选择,所以处处曲意奉承。但自从……自从……”洪儒文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新婚之夜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亲眼看见自己的伴侣去勾引旁人,实在是太无颜面。
他不想在苍冥面前提起此事,最后的一点点尊严让他选择单独找墨言说这些。
可现在那些话就在口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他叹了口气,选择对墨言也隐瞒这件事情。
“自从当日大婚之夜,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之后,我和他的间隙就更深了。他本就身体不好,我还因为那天的不痛快打他一顿,最终酿成今日的祸事。”
墨言静静的听着,这样的结果早他早已料到,前世是自己遭洪儒文唾弃,今生却是白涟。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面前的这个人,修真二十年,但却连最基本的去伪存真都做不到。只看得到表面浮华,最终吃亏的也是他自己。
“我不会出手救他!”墨言淡淡的道,“这是你的事情,不论他出了什么事,当由你负责。”
洪儒文低下头,半晌无话,墨言就静静的看着他。
接下来的事情,洪儒文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那些话说出来,是最最打自己脸的,但他前来此处,不就是为了求墨言帮忙吗?
洪儒文喉头抖动了两下,道:“他……他大概是彻底厌烦我了,又可能是想要解脱。在师叔你们离开昆山的同一天,他也走了,本来我想着他既然要分开,那也就随他。但后来我才知道……他前去了外公金家仙园,想要偷盗血果,解开血契。”
“我直到那个时候,才明白他原来是逼不得已才跟我在一起。原以为他多少对我有点情意,只是近年来我时运不济才对我翻脸。却原来,他宁愿甘冒大险,也不肯回来和我一起过……”
洪儒文的声音越来越低,想起当年初见白涟,对方温言软语;想起自己千里护送他前去金家,一路上情意绵绵,那个时候洪儒文还着实苦恼过白涟和墨言到底该选谁。
但不过短短十年,他就被摔得头破血流,终于明白是自己想多了。
这两人,都不爱他,都轮不到他来选。
“金家圣地何等森严,白涟一去便被抓了起来。我曾经去金家相求,让金老爷子放了涟弟。但如今我人微言轻,金家的大门都进不去,更不用说同金老爷子说上半句话了。我尚未进门便被门童赶了出来,我……我找不到任何地方,想来想去,只有师叔你可以帮我说一句话……”
洪儒文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感觉一阵阵火烧,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来求墨言。
“我不知道涟弟他是怎么想的,如果他实在是不愿意和我一起,我……我也认了。我愿意将我体内他的那滴血给他,就此两不相干。”洪儒文道,“我出生就没有母亲,连自己的仙葫也没有。五年前没了父亲,往日的昆山朋友,如今都各个疏离。不论如何,这五年来,涟弟一直陪着我,管他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总归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是我最后一个亲人,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墨言沉默不语,想起前世自己受洪通天苛责,洪儒文也多有回护,直到——自己怀孕,有了别人的孩子,他就此决裂,并且下手更加狠毒。
在重生回来的第一天,他见到洪儒文的时候,恨得心都拧了。
然而此刻,他再看洪儒文,听他讲那些或难堪,或纠葛的事情时,却反而心若止水。
前世看不清这个人,是因为太过关注,离得太近。
此刻远离这个人,倒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反而看的更加清楚。
墨言停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忽问道:“若是白涟,怀了别人的孩子呢?”
洪儒文一怔,断然反驳:“不!不可能!他,我不会识人不明到如此地步……我……”他忽想起新婚之夜所见的那一幕,又犹豫起来,他眼中一片迷茫,过了半晌道:“不……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宁愿他去死……不,不能死……我不知道!”
墨言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朝外走。
洪儒文这个忙,他不打算帮了,正所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和白涟之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白涟是死是活,将来和洪儒文到底如何,也同自己无关。
墨言朝着门口走去,他以为洪儒文会过来纠缠不休,他甚至怀疑洪儒文会拿出什么来要挟自己,但直到他走出落日殿,殿中的洪儒文都没有发出半丝响动。
殿外苍冥在教女儿如何用剑,身形矮小,带着婴儿肥的重奎正在认真的学着父亲的姿势,一招一式的比划着。
两条龙的脾气都不好,急躁处两人又化成龙身对打,但当看见墨言出来后,还在对掐的父女立刻停下手中的事情。
苍冥迎上来,有些酸溜溜的问:“怎么,你那个师侄还贼心不死呢?”
墨言白了这条老龙一眼,笑道:“他比你差太远,要喝醋也轮不到他吧?”
苍冥微笑地看着墨言,过了一会儿道:“我觉的你不妨走一趟,金家仙园离这里也不远,来回也就十多天。”
墨言一怔,看向苍冥:“你都知道了?”
重奎在一旁不失时机的出卖老爹:“爹爹,刚刚黑龙和我一直在偷听来着……他还说这是练习道法……哎呀!”
重奎的脑袋被苍冥狠狠的敲了一下,捂住脑袋跑到了一旁。
苍冥道:“我们以后的时间还很长,反正不在乎多耽误这十多天。要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将来不免会想起。我可不想回魔宫后,你还有精力想起别的人别的事情!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我带着你速去速回,早点抛掉最后一个包袱,安安心心的跟我回魔界!”
墨言挑眉看着苍冥。
苍冥被这种眼神看得心虚,最终老实交代:“其实我也想要看看金家仙园有没有什么圣药,能够治好你肚子上的伤口的,我可不想做到一半的时候又出茬子……”
墨言的脸刷的一下红到脖梗深处,他现在因为受伤颇重,定力修为都有所下降,往日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模样难以找回,反倒是脸色轻易的就暴露了他的内心。
苍冥的唇贴近墨言的耳垂,低声道:“或许金家仙园还有别的好东西……”
墨言当然知道那“好东西”是什么,当年白涟还曾经那这东西准备陷害自己,当日苍冥可是躲在自己袖子里,迷烟都尽数吸进去了。
“不……不行!”墨言有些焦躁了起来,就是普通状态下的苍冥,都能够让自己有些吃不消,要是再加上点金家圣药,自己怕是一千年都别想下床。
只不过他这句“不行”说得时候有点心弛神荡,听起来非但不像拒绝反对,反而像心中有些期望之下的羞恼。
苍冥将重奎和灭世鲨留在落日崖,自己带着墨言,朝着金家仙园疾驰而去。
洪儒文修为和苍冥相比天差地别,等他赶到金家仙园,在外面求见的时候,苍冥已经把想要的东西都尽数要到手了。墨言身上的那些伤口,也在金老爷子所赠送的伤药下迅速愈合,便是再有此等伤口,也不用担心。
墨言简单的和金老爷子说了一下洪儒文想要过来求见的事情,但他并没有提议让金老爷子给两人解开血契。
这是墨言和金参商当初在青云门的时候,对于白涟的最后归宿的讨论。如果白涟不死,洪儒文当然是金老爷子最满意的归宿。
当金老爷子再次听见洪儒文在外求见的时候,终于看在墨言的面子上,肯见他一面了。
金参商听说了洪儒文的来意,并不打算松口,洪儒文恳求半晌无望,终于也心灰意冷,不求要回白涟,更不敢奢求就此解开血契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他只恳求能够在临走前见白涟一面。
金参商对洪儒文的这个要求没怎么为难,他命人招待洪儒文吃了一顿后,就让白涟的一个表哥带着他前往囚禁白涟的地方。
待洪儒文走后,金家的三子金若水不忿道:“父亲难道忘记了那姓白的小子,是如何吃里爬外,竟然想要偷入仙园,偷出血果的吗?”
金参商沉吟不语,半晌之后,他声音微颤,道:“就算是他有千般不好,终究是我的骨肉。我给他最后一个机会,他若有半丝悔改之意,就放他一马吧!若是他依旧执迷不悟,那……随你处置吧!”
金若水不明白金参商这句话的意思,他还记得一个月前白涟偷偷前来,勾引了自家的表侄,借机跑到仙园中去,还未靠近血果就被抓到的事情。他看向自己的父亲,却见到金参商似乎又年迈了几分,修仙之人竟然长出白发。
金若水想到“随你处置”四个字,心念微动。他就此告辞而出,送走了墨言和苍冥后,就带了金家其它子侄,悄无声息的朝着囚禁白涟的囚室走去。
金家仙园的囚室中,白涟身穿红色锦袍,头发松松的在脑后挽了个髻,这里说是囚室,倒与其它的房间布置无异。
宽敞的大厅,干净的床榻,以及四壁摆放的古玩珍器,将这个囚室装点的比凡间富户的寝室更加堂皇。
白涟坐于桌前,虽然他看不见,但他知道,大门处有着一道淡淡的金色屏障。
他曾经数次想要出去,但却都被那屏障所阻隔。
白涟叹了一口气,对于这样的结局实在是不甘心。
自从那日新婚之夜,被洪儒文撞破自己在海边的丑态后。洪儒文对白涟的态度就变得异常恶劣,任凭白涟怎么委婉奉承都没用。
非但如此,甚至洪儒文还会在气恼至极的时候,出手打他。
白涟算是彻底的明白,他没有办法再在昆山生活下去了。他想过数次要逃跑,但无奈两人已经定下血契,如果自己背叛,就会浑身爆裂而亡。
思来想去,白涟只有一条路可走——前去金家仙园,冒险偷盗血果,解开血契后另寻出路。
白涟对于此事几乎已经十拿九稳,他在金家仙园的时候,曾经有个看守仙园的表侄对他流露出些许意思,但是那个时候白涟心高气傲,一心想要和洪儒文共结连理,怎么会理会那个看门的表侄?
如今的白涟偷偷返回金家仙园,在外面等待不多日,就已经同那位金家表侄接头。
交易的内容更是□□裸的让白涟都觉得羞惭。那位表侄将其带入仙园,而自己给他睡一夜。
但白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刚踏入仙园,就被金参商发现,囚禁于此。
他内心中几乎已经陷入绝望,但表面上半点也瞧不出来,依旧是一副清高脱俗的公子模样,他双目微垂,眼睛一直不曾睁开,没有眼珠的白涟让人看到的感觉并不是凄惨厌恶,而是清冷淡然。
清风徐来,白涟散落在颈窝肩头的发微微拂动,他拉了拉自己的外袍,忽听见外面有声音响起:“表叔,表叔你在吗?”
白涟精神一震,他的嘴角带上一丝笑意。
门口处一个矮小肥胖的身影躲躲闪闪,一双三角眼在黑夜中显得尤为醒目。
白涟看不见来的人是谁,但却认得那人的声音。白涟将自己的声音刻意带上了点伤感:“金羚,只有你记得来看我。”
金羚正是金家诸多子孙中的一人,因为长得形容猥琐,道法也低下,在众多子孙中并不得金老爷子的宠爱。他被发配去如同一个仆人一般的常年看守仙园,如今已经四十多岁,却半点仙骨也无,就如那些凡间的中年猥琐男子一般相貌。
金羚自从白涟进门的那一刻,就被这个表叔的清高脱俗所震撼,但可惜一直有贼心没贼胆,便是有了贼胆也没机会。
但他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有一天,这个清俊如同谪仙一般的表叔,双目失明后会主动向自己示好。
只可惜好事尚未做成便被抓住,金羚遗憾了许久,但今天却意外的被金家三子金若水召见,并且让他前去将白涟放了,让他离开。
金羚在门口拿出金若水给的解锁灵石,插入门外的凹槽内,门口处的金色屏障消失,金羚跨入房中。
他看着坐在房中的白涟,一身红衣显得清俊淡雅之中多出几分风流,满头青丝垂落直直的拨乱人的心肠。金羚吞了口唾沫,按照金参商的吩咐,笑道:“表叔,我偷了灵石,放你走的,你快走吧!”
白涟有些庆幸现在自己看不见面前男人的样貌,但金羚的样子却及时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是比自己还矮半个头,一张脸上的五官都被挤到了一起的男人。他完全可以想象,现在金羚的两只三角眼中,正对自己射出贪婪的目光。
白涟横下心来,对着金羚微微一笑:“我来就是为了血果,东西没拿到,我怎么会走?”
这一笑风情万种,愣是把金羚给看傻了。
“我知道你有进入仙园的钥匙,你带我去,我拿到东西之后……咱们当日的话还作数。”白涟进一步说道,为了表示自己信守承诺,白涟眉头微微锁紧,脸上的表情多了一丝决绝。
金羚心中一横,为了这等美人,死了也值!
他去将房门关上后,刷的一下脱了裤子,露出半软的那东西,斩钉截铁不容商量的道:“也行!但是白哥你将来翻脸不认人,我可要吃亏!咱们先做了,再来帮你去仙园!”
白涟想到金羚就感到一阵恶心,但机不可失,在这里做虽然有些不太安全,但却比拿到血果之后再被金羚纠缠要好的多。
况且,他在来之前,还遇到过先前对他感兴趣的那两个女修,那两个女修表示有办法治好他的眼睛,只是因为他身上带有血契而不肯收留罢了。
他微微咬唇,对着金羚看了片刻,终于横下心来,慢慢蹲下。
呻吟声和舒服的满足声响起,金羚抓着白涟的头发,把他的嘴往自己半软不硬的东西上用力的套去,一边套还一边指点:“啊……白哥儿你弄得真舒服……啊……啊,就是这里……”
白涟弄了半晌,忍着阵阵恶心反胃也只弄得半硬,他被金羚压在地上,不得已自己掰着臀瓣配合对方的动作。
金羚试了几次,都弄不进去,最后还是白涟将自己的臀生生掰大了一些,才挤进去。
“听说你跟了昆山的姓洪小子,涟哥儿,是我厉害,还是那小子厉害?”金羚被白涟这样柔顺淫-荡刺激的脑袋发昏,整个人都飘飘然。
白涟咬着唇,感到对方肥胖的便便大腹压在自己身上,他声音温柔:“当然是你好……洪儒文算什么东西,怎能跟你比?”
“喜欢我搞你吗?”
“喜欢!”
“姓洪的厉害,还是我厉害?”
“洪儒文给你提鞋也不配……我拿到了血果,解开血契,从今往后,就跟你在一起……”白涟感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已经在渐渐燃烧,如果再不拿到血果,不出一个月,他就会浑身溃烂而亡。
白涟尽量压低声音叫的让金羚满意,好快点把他哄高兴了拿到东西,但却没想到门口处嘭的一声巨响,一直紧闭的大门被撞开,一阵冷风吹入房内。
白涟猛然一惊,往后一缩,却感到一股热流,流到了自己屁-股上。
“什么人!”白涟茫然地看向门口,但他却什么都看不到。
他刚刚在做的时候,一直耳听八方,小声低语。但竟然是什么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离自己这么近的距离?
洪儒文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白涟,那人半跪在地上,胯间还流着其他男人留下的痕迹。洪儒文的目光又落在了这个“比自己强,比自己厉害”的金羚身上。
矮小肥胖且丑陋的男人,正拿着一双三角眼四处乱瞟,一下子就钻入床底。
洪儒文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愤怒,又难免心中难过:“涟弟,你竟然……”
白涟听出是洪儒文的声音,立刻做出奋力抗争的样子,朝着洪儒文哭诉“儒文,你来了,快救我……他……他……趁我眼睛瞎了,欺负我……”
洪儒文没有任何动作,他依旧怔怔地看着白涟。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不争气,所以涟弟才不喜欢自己了。他一直以为,是因为魔界尊主太过强大,所以墨言和涟弟才会纷纷依附。
他尽管无法原谅白涟在新婚当日就做出那种行为,可是他却在不停的给自己找各种借口给白涟开脱。
直到这一日,他在门外站了许久,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特别是当他听到白涟用着那种语气,贬损自己的时候,洪儒文感到心死如灰。
原来,他所以为的那个清俊高洁,身世可怜的白涟,一直都不存在。
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欺骗。
白涟朝着洪儒文前进一步,洪儒文便后退一步,最后洪儒文竟发足狂奔,朝着金家大门外冲去。
白涟听见洪儒文的脚步声,知他就此跑掉,更是没有了半分退路。他草草的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屁股,便对着躲在床底下的金羚说:“我已经给了你,你……也该给我的东西了吧?”
金羚战战兢兢从床底下爬出来,他刚刚真害怕洪儒文就此冲进来杀了自己。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洪儒文竟然就这样跑掉了。
金羚定了定神,点头对白涟道:“涟哥儿你跟我来!”
白涟走在金羚身后,两人一起潜入夜色的仙园中,但却没料到,他们身后,有着一大帮尾巴。
金若水带着一大帮人远远的跟在白涟身后,眼看的他进入仙园也没阻止,只是将自己的剑紧紧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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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涟踏入仙园,他早年尚未失宠的时候,对这里异常熟悉,他便是没了眼睛,也不用金羚带路,便能够找到血果所在。
那株血果乃是用人血养成,长在血池中,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在夜间尤为醒目。
白涟看不到那血池中的仙果,但那种甜腻雕刻味道,让他很轻易的就判断出血果的具体位置。
他终于明白,自己得到解脱的那天来了。
他伸出手,摘下那枚血果,手都几乎要颤抖了。他刚准备将血果吞入腹中,就听见一声怒喝:“小畜生,竟敢偷盗我金家圣果,今日饶你不得!”
白涟抬头,黑暗中一片黑暗。
但他的耳中却能够听到周围的大片脚步声,以及血池周围巨大的动静。
来了不少人,还有些人的脚步声,白涟都能够认出来,是自己的三舅金若水!
白涟一瞬间明白自己是中了埋伏,他想要巧言令色一番,但却冷不丁听见有人议论。
“刚刚他叫的很好听呢!”
“真是淫贱,连金羚那种货色都勾,是没人满足他吗?”
“白家怎么会有这种子嗣?”
白涟忽然感到双腿一阵发软,他回头看金羚,但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暴露了,一切都暴露了!这是他们坐下的圈套要害我!
这是白涟的第一个想法,他感到惊慌失措,甚至连解释都忘记了,他感到体内的血液已经在开始沸腾,那是他背叛血契后的反应,他不顾一切的吞下血果,一股清凉从他的腹中散发而出。
白涟呼的吐出一口气,终于,到手了!血契已经解开,从今往后,他又可以重新开始,又有了新的希望!
白涟甚至想好了,只要今日能够逃出仙园,就可以马上去找往日对自己感兴趣的那两个女修,她们一定会庇护自己,跟那两个女修几年,待她们治好自己的眼睛,就可以另投明师,只要自己不死,还有机会再次傲立于中土仙界。
白涟开始疯狂的逃跑,他甚至抓起仙园中的树枝驱赶那些企图抓住自己的人。
但当他朝着仙园后的悬崖才跑了两步的时候,忽然感觉小腹一阵剧痛。
他伸手摸去,却发现一柄飞剑插入自己腹中。他疯狂的朝着虚无的黑暗中大叫:“谁要害我,是谁要害我!”
金若水的脸上露出狰狞和不怀好意的笑容:“小畜生,我本来只是要抓你回去认罪,却没想到你竟然敢跟我动手!死了也是你自找的!”
“舅舅……舅舅你……”白涟的口张开,血不断从他口中冒出,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此气绝。
在解开血契的重获自由的一炷香之后,白涟被金家三子金若水,以忤逆犯上,偷盗圣果,企图杀害舅舅等罪名,斩杀于金家仙园内。
有人建议把白涟废物利用,将其丢入血池养仙果。然而金若水嫌弃白涟,将其尸体从后山的悬崖抛下,扔到了山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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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儒文跌跌撞撞的跑出金家仙园,他心中感到一阵迷惘,在某个时刻他想要杀了白涟,但又在某个时刻他想白涟或许有苦衷。
但当他跑到大路上,抬头看见背后那巍峨的悬崖,以及悬崖顶上的仙园所在地时,他的血脉忽然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片刻之后,一滴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那是白涟的血,是白涟终于解开了血誓。
洪儒文呆呆的看着悬崖顶端,他再一次感到被背叛,被抛弃的滋味。
他感到心痛如绞,不是对白涟不舍,而是那种被亲密的人伤害的痛苦和被背叛的愤怒。
众多的感情纠缠在一起,涌上洪儒文的心头,却在他尚未从这种痛苦挣脱出来的时候,山顶上一个重物被抛下。
轰的一声,落于洪儒文身边。
那是白涟的尸体。
“不!不是的,不是的!!”洪儒文语无伦次,他看着白涟的尸体,想要上前抱住,但心中的恨意却压倒了那种怜悯。
最终他呆呆的看着这个昔日同床共枕了五年的人,扭头狂奔。
洪儒文不知道跑了多久,他身心大震之下,连御剑飞行也忘了,就此跳入海中。
他与海中挣扎,痛苦,甚至希望就这样死于海中,但却最终不能够如愿。
三个月后,他随着海水飘飘荡荡的终于来到了昆山脚下。
然而等待他的,是更加可怕的结局。
一个五六十岁的疯婆子,于昆山山脚张望,从海水中抱起浑浑噩噩的洪儒文,摸着他的脸,声音喃喃:“孩子,你是我的孩子!你就是我的孩子!”
洪儒文从地上跳了起来,他害怕地看向四周,岳峰在这时走了过来,给了洪儒文一杯滚烫的热茶。
飘荡数月的洪儒文,总算是有了一丝丝回归的安稳之感。
他不解的看着那个疯婆子,又看向岳峰。
岳峰叹息道:“这个女人找上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师叔回来,师叔听说了她的事情,心生怜悯,大发慈悲,允许你们一家团圆。交代我说,你归来之日,就是师傅出水晶宫之时。”
洪儒文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疯婆子,他感觉有万钧雷霆于自己脑袋上响起。
“不!不可能!师兄你开什么玩笑?我是仙葫所生,我父亲独子孕育了我!我怎么可能是她的儿子!我怎么可能,我父亲有怎么可能跟一个凡人淫乱!!”
洪儒文步步倒退,他决不相信,绝不能相信!他跳入大海,却正好遇到了被四玄武放出水晶宫的洪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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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通天在水晶宫整整呆了五年,这五年里,他和一个凡人的体格无异。没有太阳的照射,使得他浑身的皮肤都变得异常脆弱,张满了湿疹皮癣。食物的不足,更是将他变得异常消瘦。
五年内他迅速的老去,白发满头,皱纹爬上了他往日光洁的面容,那个仙风道骨的昆山之主再也不存在了。
没有了仙法的护持,他开始感到孤独,甚至开始出现幻觉。
他从未有这样痛恨墨言,也从未有这样害怕墨言。
五年来,唯一支持他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走出水晶宫,重返昆山,杀了墨言!
这一天,终于到来。
一只玄武进入水晶宫,告诉洪通天,墨言决定放他离开。
洪通天欣喜若狂,他进入冰冷咸涩的海水中,从未有过的难受一下子贯穿了他的心脏。那是因为他作为一个凡人的心脏,根本经不起海水的压力。
洪通天开始在海水中挣扎,他以为自己会死了,但却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看到了儿子。
他赶紧上前牢牢抓住儿子的腿,洪儒文冷不丁在海中看见父亲,那失去的信心和热情一下子就回到了他的身边。
洪儒文抱着父亲,将其拖上岸去,却见到那个疯婆子依旧在岸边等待。
“爹!爹爹!”洪儒文看见父亲如今的模样,感到一阵心酸,他忍不住抱住洪通天大哭起来。
洪通天怒斥道:“没用的东西,哭什么哭!你爹我现在又回来了,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个小贼生不如死!”
洪儒文满脸是泪,看着自己的父亲,声音凄惨:“难道到现在,爹爹你还不醒悟吗?且不说师叔如何,爹你现在,又拿什么跟人家斗?五年被囚,出来第一句也不问我过的好不好,竟然还想着找师叔的麻烦……爹!我都醒悟了,你还不明白吗?”
洪通天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在这五年内,竟然被墨言吓到了这个地步,他一脚踹开洪儒文,正准备伺机找艘大船出海,另寻地方重新发展的时候,一直等在岸边的疯婆子忽然跳起,奋力的抱住了洪通天。
那疯婆子满脸狰狞之色,口中呼喊:“是你!就是你!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洪通天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凡人疯婆子冒犯,他想要像踹洪儒文那样,一脚踹开疯婆子,但却不料那疯婆子力气异常大,竟然将他箍得死死的。
洪通天在这一瞬间,忽然从骨髓中明白,自己,已经不是往日的那个洪通天了。
刚刚之所以能够那么轻易的踹开儿子,是因为洪儒文让着自己。
“三十六年前,我还在闺中未嫁,是你哄骗了我。我为你怀孕生子,以为你会信守承诺来接我,为此和家人闹翻!”疯婆子张口就朝着洪通天身上咬去,咬掉一口肉下来。
“孩子出生三个月时,你果然来了!你抢走了我的孩子,非但不想要带我走,还想要杀我灭口!”
肉被撕烂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疯婆子一口接一口的咬下去。
“若不是当年我家陛下相救,我早就成了亡魂!我还以为你是谁,原来是昆山仙长!我这么多年,就等着这一天!”
“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抢走了我的孩子!”
“你还回来!”
洪通天猛然觉得面颊一痛,他感到自己脸上的肉被咬掉了一块,他朝着在一旁发呆的洪儒文怒喝:“畜生,还不过来帮忙!”
洪儒文呆呆地看着父亲,他声音颤抖,目光不住的在那疯婆子脸上打量。
洪儒文长得一点都不像父亲,但却像极了那疯婆子。
“爹!她说得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洪儒文在这一刻,感到自己彻底崩溃了,他大声的吼叫着,满脸是泪。
他作为修仙者的最后一丝骄傲,终于被践踏在地,不复存在。
“是!是又怎么样?我是什么人,是昆山之主,怎能把跟个凡人女子偷情,弄得她未婚先孕的事情说出去?啊!”洪通天再次发出一声惨叫,他在水晶宫这五年,体力竟然比一个疯婆子还要差。
他用力的朝着那个被自己抛弃了的女人身上踢去,想要凭借自己多年的武学技巧将其踢走。
但再多的技巧,在力量面前,也是无用。
不管洪通天怎么拳脚相加,怎么扣抓,那疯婆子始终不放手,浑身是血的一口口咬着负心人的血肉。
最终,两人纠缠厮打着滚向大海,等到再浮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洪儒文一直呆在海边,他跪在自己父母的尸体面前,所有的信念,坚持,骄傲,都尽数崩塌。
自己的父亲原来竟然这样不堪,而自己的母亲,竟然是一个疯癫的凡人。
那自己呢?自己又是什么?
洪儒文不知道,他带着父母的尸体,朝着北边走去,一直走到当初第一次遇见这个疯婆子的地方——轩辕国。
在那里,他把父亲和母亲的尸体埋了起来。
从今往后,他就是孑然一身了。
尽管岳峰劝他回昆山,说不会苛责他。
但洪儒文已经心死如灰,他顺着冰冷的海岸线毫无目的的乱走,浑浑噩噩,春夏秋冬都不曾发觉。
直到有一天,他累了,坐在一株树下,回想起自己这一生。
往日种种浮现在他心头,从墨言,到白涟,到落日崖的宝藏,到父亲葬身海中,到母亲就此死亡。
他在找回父母的第一天,就彻底的失去了他们。
而这一切,总不过都是因果报应。
如果当初父亲不贪恋落日崖的财宝,如果自己当初不贪恋墨言的美貌,如果自己不被外界所迷惑,如果不三心二意,如果……
但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洪儒文于树下枯坐十日夜,在经历了那样的从巅峰跌倒最卑微的尘埃中的痛苦之后,终于醒悟。
往日种种,无非色相所迷。
已经过去的事情,他不再想起。
他猛然伸出手,双手插入眼中,刺瞎眼睛。从此他看不到色,便会用心去看。
他刺瞎耳朵,从此他听不到声音,便会用心去听。
他咬断自己的舌头,割下自己的鼻子。
他废去自己浑身的道法,于最初的本心来感受这个世界,求导真正的道理。
六感就此决断,再无外界声色半点干扰。
洪儒文于树下站起,朝着自己心底所呼唤的方向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或许他会就这样死去。
也或许他会就顿悟,修成全然不同的道。
但那都是他的缘法,他的选择,无人能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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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落日崖,苍冥拥着墨言,站在魔宫入口处,问道:“你只给岳峰和四只玄武留了话,难道你不怕洪通天出来后再次翻天覆地吗?”
墨言轻轻一笑:“从今往后的数千年,我恐怕都不会再来中土大陆了。何必对一个只能够再活十多年的凡人念念不忘。”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尚且不知道洪通天出了水晶宫根本活不过一天。
上一世的仇人都得到了其应有的报应,中土大陆上,形形色色的事情还会继续上演,但那些都和墨言无关了。
他这一世,已经找到了最值得自己珍惜,也最宝贵的东西。
那就是生死不渝的爱人,和活泼健康的孩子。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曾经跟你说过,我来中土大陆有些事情要办,办完了就回魔界,那个时候你可以考虑是不是跟我回去。”苍冥道,“现在,我要办的事情都办完了。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墨言微微一笑:“好!”
“一百年哦!”
“那也没什么,便是一千年,也愿意。”
“那就一万年!”
苍冥化身成龙,卷住墨言,带着自己的女儿,一起穿越落日崖底的恶鬼之地,朝着魔界飞去。
所有的恩怨已经了解,但幸福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