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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帐!”
李丰一巴掌拍在城头上,怒不可遏,气得胸膛都要炸了:“这个小子当真是狠毒,比曹阿瞒有过之而无不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都干得出来。”
梁刚叹气道:“白白送了对方七八百匹良马,损失实在太大,还是坚守城池为妙,继续避战不出。”
……
却说曹昂大胜而归,率军回归曹营下寨。诸军无不相挤而出,争先恐后地要看一眼曹昂。这些日子以来,李丰等人龟缩不出,曹兵久攻不下,败仗不断,军心散漫,这一次曹昂出其不意的打了个胜仗,给他们大大地涨脸。
军营里。
曹操与一众谋士坐而论道,笑道:“先前可真是凶险,要不是子率军来救,只怕孤这条命就葬送了。”
典韦与许诸满头大汗,双双跪下,齐声道:“属下擅离职守,没能护得主公周全,甘愿受罚!”
曹操拍拍二人的肩膀,道:“乱军你来我往,杂乱无章,我曹操非有四目两口,混杂其中,难以辨认,何罪之有?且勿挂在心上。”
郭嘉说道:“此番虽说小胜一局,只是李丰、梁刚等人尽皆鼠辈,吃了大亏,只会继续龟缩,不敢冒头,而,而我军的粮草……”捋着颏下的长须,清秀高雅的容貌上布满愁容。
众人均是黯然,这个问题对外保密,但高层却心知肚明。
要是粮草再得不到补充,那也只能欧旗息鼓了。
这时帐外的卫士道:“报,曹公子求见。”
“进来。”
曹操强打起笑容,挺直了腰板。
曹昂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向诸人微笑示意,然后单膝跪地:“父亲。”
曹操道:“嗯,这一次你有功,沙场上救了我一命,还奇兵制胜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那阵法颇有威力,不知是何人教你的?”
曹昂哪里会什么军阵行兵,不过是以前看过一档解密始皇陵兵马俑的军事类节目,学者从兵马俑的分布,研究出了当年兼并六国、威震天下的秦军是如何排列的,先以箭兵、弩兵进行发射,次之则战车、步卒等冲击敌军,有效的瓦解对方阵营。
“孩儿近来得到一本残破的典籍,记载了当年的秦军白起是如何行军打仗的,学了点儿皮毛。”曹昂胡诌道。
秦朝已经灭亡四百年之久,典籍也多在战火中遗失,曹操虽然遍读兵书,却也未曾有闻,不由得欣喜:“难怪,原来是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绝学,这可真是难得,改日可否借我一阅?”
“这……不过寥寥几句残句罢了。”
曹昂心想借什么呀,我不过随口那么一说,真要复苏秦军的阵法,趁现在挖了兵马俑出来,给你慢慢去研究吧,反正您老是“摸金校尉”的创始人,掘墓倒斗恐怕没人比您熟练了,什么人点烛,鬼吹灯,鸡鸣灯灭不摸金呀,这些玩意儿可都是您带头让它火了一千多年的。
曹操略有遗憾地道:“天下奇书,竟失之交臂,缘坚一面,可惜。”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质问道:“我命你在许都担任典农校尉,何故又跑到淮南来了?”
曹昂被他这么一瞪,遍体生寒,忙道:“是这样的,孩儿知道父亲有急,故而率军前来支援。”
“糊涂!”曹操毫不留情地叱骂,但语气减缓,沉吟道:“擅离职守是死罪,就算是为父也不能罢免。罪在前,功在后,功过相抵,死罪可免,可也许小惩大诫,待会儿自己滚去领二十军棍!”
曹昂暗骂死老头,但也没法反驳,就连在座的夏侯等人都“救”不了他,都投来了爱莫能助的目光,他也只好乖乖地道,“是,孩儿承了,但若是打了,只怕没个几天下不来床,能否先记在账上,等大破袁术归去时再打军棍。”
“好哇。”曹操面露笑容,暗赞你小子会做事,大大地推崇老子的执法、立法、行政方面的精神。
曹昂道:“孩儿已斩了寿春城四将之一的乐就,虽获小胜,却也令对方更加不敢出来,思来想去,还是感觉虽胜犹败。”
郭嘉露出嘉许之色,没想到曹昂居然能与他的观点相互印证,当即上前道:“大公子所言甚是,今日粮草缺稀,倘若再拖上七八天,连返回许都的粮草都不够了。”
袁术实施所谓的焦土政策,沿路焚烧谷种,劫掠百姓,致使江淮人民无以为食,普遍地发生饿死、人吃人的事情发生,曹兵沿途所过,根本得不到粮食上的补充。
“嘉以为,不如采取项籍的用兵之法,以破釜沉舟提高将士的决心,一举大破寿春。如不胜,退为晚矣,如胜,则万事如意。”郭嘉忽道。
曹操面有难色,说:“太过冒险了。”
“不走绝路,难以决胜。”郭嘉叹了口气,他深知曹操多谋善断,但却时常在稳妥的方向出发,不轻易铤而走险,与他这种赌徒似的千金一搏区别甚大。
夏侯气恼地拍了拍腰间的宝刀,哼道:“咱们十几万人马,真要打他,就算是一对一单挑,我也不怕他。可这群龟儿子没个有种的,不敢应战,搞得咱们净白费粮食!唉,偏偏又抓了几百俘虏,放了就白抓,留着浪费军粮,不如杀几个泄泄愤再说。”说到最后,语气冰冷,额上青筋暴跳。
曹昂苦笑一声,心想还怨上了?劝解道:“叔父,俗语云杀降不详,倘若敌军知道咱们专杀降卒,敌军只道降也是死,战也是死,必然死磕到底。”
“我也就随口一说!”被一个晚辈训斥了,面子有点下不来,夏侯肚子里暗生闷气。
曹昂轻轻敲着桌子,脑子迅速飞转,难道真的要选择破釜沉舟的方式夺下寿春吗,思考许久,又将目光放在了几百名俘虏身上,忽然眼前一亮,一拍大腿:“我有办法了!”
“什么?”
军帐里十余人都投来疑惑的目光。
曹昂尴尬地一笑,挠了挠头。曹操不悦道:“有办法就说,不要大惊小怪。”
“可以施展一个‘引蛇出洞’之计,这蛇钻在窝里逍遥快活,咱们需要用浓浓的白烟,将它熏出来。”
曹昂狡猾的一笑,生动形象地打了一个比方。
……
六百名俘虏在被缴了盔甲、武器、马匹等东西后,丧失了一切可以奋起反抗或逃跑的工具,被曹兵管辖在了一个地儿,每人只发了些生活用品,诸如席子、碗盆、汗巾,然后每天的工作就是扛杂物、清理军帐,或者外出割青草喂养战马。
每天基本上承包了最累最脏最苦的活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早到晚没几个歇口气的机会。可别觉得苦,虽然苦不堪言,但在这个没有《日内瓦公约》的时代,没有反人类罪,杀俘虏就跟闹着玩一样,看不顺眼都能杀,相比之下能活下去已经是万幸。
这第三日响午,俘虏刚刚劳作完毕,拿着碗筷,排起了长龙开始等待领饭。
不多时,张小五带着五十多号人上来了,拎着饭桶上来,一只脚踩在桌上,叫道:“吃饭啦,千万别挤,谁要敢争先恐后,一粒米也别想拿到。”
俘虏们赶紧闭紧了嘴巴,老老实实地站着。张小五满意地一笑,拍拍手道:“开始发饭。”
掌勺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胖厨子,满脸横肉,用大勺在桶里一捞,汁水淋漓,往打前的一个俘虏手里的碗满上,正眼也不瞧他:“下一个!”
那俘虏看了一眼自己的碗,清晰可见的飘着几条青菜叶,一点油水也没有,这哪里是饭啊,分明就是一口咸水汤而已,叫屈道:“这不对呀,怎地就一碗汤?平日里不是有大碗白饭可以填饱的吗?”
大胖厨子冷笑一声:“今时不同往日呀,今天跟昨日自然有区别,上一顿吃饭,下一顿喝汤,只怕下下顿只能吃西北风了也说不定。”
那俘虏气得浑身直发颤,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你……”
“不吃拉倒!”大胖厨子一记勺子挥过去,那俘虏低头避开,手里的汤水洒落一地。
“我们吃不饱肚子,怎得干活?”
“没日没夜的干活,饭都不让人吃饱,还让不让人活了?”
俘虏们自投降以后,就已经认命了,但那也是在填饱肚子的基础上,眼看饭都要吃不上了,不甘心的情绪冒起来,几百号人一拥而上,颇有暴动闹事的意味。
“吃吃吃,你们还想吃?我们军中已经开始缺粮了,自己都吃不饱,昨天就逃了七八千人,你们要是乖乖的听话还有一口汤喝,要是不听,一个个就准备被坑杀吧。”
大胖厨子将腰间的两把大菜刀咚的一声砍在案板上,拍拍手道:“我看谁敢不要命了?”
张小五这边的人虽然少,只有五十人,但各自都是身着铠甲,腰挂兵器的,一下子被震慑住了对方几百人,没一个敢轻举妄动的。
那些瘦弱的俘虏也只好乖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
当夜晚上,那些饿得前胸贴后背根本睡不着的人开始相互交头接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