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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道:这就是个敲门砖,犯不上研究那么多花样吧!
邵子明哼道:如果路过的人没理她们呢?路边碰到些流民,这在我们那个时代不算新鲜事,视而不见也是有的。
我想了一会儿说道:既然选了你们几百人,那自然说明基本的善心还是有的。
邵子明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崔钰走到黑白无常身边,刻意留了一小段安全距离,高声问道:你们怎么了?
黑无常把白无常掩在身后,好像特别害怕似的双手抱肩,小声说道:大……大人……我们是躲灾的……灾民……一家人都死在路上,如今只剩……我们……我们姐妹两人……我妹妹饿的走不动路……所以……所以在这里……
黑无常流下眼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不过那话里的意思倒是表达清楚了,她们是已经毫无办法,只能在这里等死。
我回头看到邵子明,探着头,眼神里饱含憧憬的看着这一幕,还在呢喃道:都一样……都一样……还是这些话……
我心中暗叹,已经上过一回恶当了,再见一回这场景,居然还这么没出息。从他的眼神里,我就看得出,如果不让他带着记忆转世,再碰到类似的事情,他照样会做那条轻易上钩的鱼,凡人对自己的弱点怎么就这么执着呢?不管有多少旁人的教训摆在眼前,自己也永远躲不开那个坑,总觉得自己会是例外,这种“勇气”,还真是神和鬼所不具备的。因为神鬼看的到过去和未来。
崔钰悲伤的叹口气,转身上马就跑远了。我和邵子明同时愣住,邵子明吭了几声没有说出话来,怔怔的问道:这……这就算过关了?
我无言以对,总觉得没这么容易,见死不救恐怕不算是一种高尚品格呀?
黑白无常也傻愣在树下,她们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足有半个小时,感觉到崔钰是真的走掉了,白无常才大大咧咧的站起来,一只脚踩在凸起的树根上,大腿还不老实的抖动着,活脱一副街头流氓的样子。嘴里还说道:这姓崔的真是……闪了我这一下!
我猜到这是后来做了同事以后,黑白无常给他还原了当时的画面。
黑无常一把拽住白无常的胳膊,把她拉坐下来,小声道:行了!这也算给咱们省些事……还剩几个?
白无常把手伸进领口,从勉强能遮住关键部位的衣服里掏出一团胶卷似的纸条,邵子明目不转睛盯着看,轻轻推了推我的手问道:唉——看清没?从哪掏出来的啊?
我轻声骂道:死性不改啊你!还是收拾的轻!
邵子明羞愧的低下头,我继续小声念叨:真亏她想的出来,原来那里还能藏东西呢……
白无常把纸条展开,足足有两米长,直接拉到底,用手点指了几下,对黑无常说道:还剩四个,我看够呛能选出来了,这帮凡人啊,恶习太重!
黑无常无奈道:算了,选不出来也不关咱们的事!走,下一个。
她们说着站起身来,我看到黑无常起身的时候,顺势从鞋跟处掏出一张符,但是刚刚直起身,马上扔掉符纸,拉着白无常又蹲下,嘴里轻声喝道:别动——回来了……
白无常马上进入状态,恢复虚弱无力状,一头瘫在黑无常怀里。
我和邵子明抬头看过去,远处路的尽头,崔钰骑着那匹马又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只不过马并没有奔跑起来,而是在一路走走看看。
崔钰越走越近,我们这才发现,这次在他的后面,还跟着一顶小轿,轿子旁边走着两个有些年纪的妇人。
崔钰隔着几米远,一眼看到了黑白无常,紧绷的表情放松下来,勒住马,指着她们冲身后的妇人喊道:就在那里!
崔钰说完就停在原地不再靠近,两个轿夫抬着轿子和两个老妇人一起小跑着赶了过去。妇人跳下小道,搀扶起黑白无常,先麻利的从怀中的包袱里扯出两件宽大的衣服,披在她们身上。接着把一个葫芦样的水壶依次递到她们嘴边,同时还叮嘱着:姑娘,小口喝,不要一次喝太多……
喝完水,她们又拿出一块饼,掰下拇指那么小的一条,塞到黑白无常嘴里。黑无常表演的非常细致,狼吞虎咽的嚼了两口就咽下去,伸手还要,妇人却挡住她的手柔声道:不敢吃太多!先上轿……慢点……
黑白无常一起挤进那顶小轿里,轿夫抬起轿子晃悠着原路返回。
崔钰从始至终一直骑着马停在距离她们十米左右的地方,见她们上轿了,才甩起马鞭,催马绕到轿子后面,跟着一起往回走。
我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推推邵子明道:怎么样?差距出来了吧?看看人家,不是走了,是回去找人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们那年代是这规矩吧?再想想自己,是不是当初趁着这个机会没少揩油啊?
邵子明眼睛一瞪,张嘴想辩驳道:我——当时——唉!
他支吾了几个字以后放弃解释,看来被我不幸言中。
我们一直盯着前方看,直到崔钰的马屁股都没了踪影,场景还没有转换。邵子明第一次入别人的梦,还在懵懂的问我:接下来我们去哪?跟过去吗?
我左右望望,不见有别的人,奇怪道:不对啊?应该跳下一场戏了呀?
正在我们奇怪的时候,眼前一黑,场景这才慢吞吞的变换着。眼前的色块像马赛克般的模糊,然后一点一点的清晰,速度慢到好像这些小色块极其不情愿被拼合成了一副画面。
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当眼前终于清晰可见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简陋的书房。糊窗户的油纸已经破烂不堪,窗边的四个角都在漏着冷风,书桌的其中一条腿下面还垫着砖头,用来填补地面的坑洼不平,好让桌子维持在一个水平的位置。
桌面上有限的几样东西,都覆盖着一层经年累月的斑驳痕迹,毛笔的笔尖上光秃的像刚刚被蝗虫侵袭过的庄稼一般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