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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要自尽之事传遍嘉仪殿上下,众宫人私下议论不止,宫人们哪知道这个中缘由,只以为是真事,背后另有主子的自然忙去求那主子相救自己出嘉仪殿,背后没有主子的忙去巴结如花等人,也比往日伺候沈嘉玥勤快多了,自然希望自己能得主子的青眼,盼着主子也能像如花等人那样安排自己去别处,毕竟哪个人不希望自己能活命,谁希望自己死呢!
如花等三人连着几日眼睛都死盯着底下的宫人,只求快些找出那放布偶的宫人,揪出那幕后黑手,还自己的主子一个清白,自然发现了宫人们这些日子的不同,只待确定后才敢向沈嘉玥禀告。
沈嘉玥正躺在贵妃榻上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书册,远远一看,与往日并无不同,只近看却大不一样了,眼底微微泛青,显见是几日没睡好,沈嘉玥近日来随着禁足之期一日长过一日,晚上总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偶尔还辗转难眠至天明,自然白天没了精气神。
如花瞧着她的主子这样,心里很不好受。从小便服侍她,哪一日见她这样?最近的一次恐怕要属很早以前她小产后的那些消沉日子了,可那时尚有清容华、杜婉仪二人陪着她,偶尔皇上也会来陪她小半日。可如今呢,只她一人住在这空空荡荡的嘉仪殿,一点生气也无,现在又摊上这样的事儿,还被禁了足,不知她心里该多少难过,心疼她。心下难过,红了眼,差点掉下泪,好一会子才平复心情,缓步过去,“小姐,你若难过,哭出来会好些的。”
沈嘉玥早已觉察到如花入殿了,见她一直站在老远的地方不过来,也不说话,待她过来,听得她这样说,抬眼见她伤心,淡淡一笑,玩笑道:“如花你越发没规矩了。”顿一顿,说给她听,又好似说给自己听一样,慢悠悠道:“你忘了?如今我早不是小姐了,不再是沈府无忧无虑的小姐了,也不是东宫的沈侧妃,而是宫中的惠妃娘娘了,身份不同了,要经历的事也就不一样了。”又喋喋不休着,眼神浮泛而无神采道:“哭有什么用?若哭有用的话,那便好了。你记住,哭是最无用之人才做的。沈氏九族的命、我自己的命还有你们的命,都等着我救呢,若只知道一味哭,什么事都做不成。死容易,哭更容易,可笑着活,却很难,只有放弃哭、放弃死,才有可能笑着活,明白了吗?”
如花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不是为着别的,更不怕死,只是心疼小姐,小姐也不是沈府的小姐,而是要经历很多很多的惠妃娘娘了,一个冷冰冰的位分套住了她的一生。沈嘉玥却不再多说,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如花会明白的,小姐和娘娘纵然人一样,但心却不同了,只拿着帕子为她擦拭,擦拭着她的泪水仿佛也在擦拭着自己心里的血一样,泪与血或许是一样的吧!
待如花渐渐不再哭泣,她才忆起入内要禀告的事,噗嗤一笑,刚想唤小姐,又一想改了称呼,道:“都是奴婢的不是,方才只记着娘娘,浑忘了奴婢要来禀告的事。”躬身一礼,沈府家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规矩是顶好的,将沈嘉玥扶至贵妃榻坐下,恭敬道:“娘娘,方才奴婢几个私下合计了一番,想着定是要来与娘娘细说的,经过几日的细瞧下,底下这些宫人们有些是背后有主子的,近日来做事松懈,夜晚趁着外头侍卫换班时出去,早晨才趁着外头侍卫换班时进来。而有些想来是背后没有主子的,这些日子做事比往日更加勤快,总是巴结着奴婢们,好得了您的青眼像我们一样出嘉仪殿去别处过活。娘娘,这上头是忠心的宫人名单,奴婢们敢担保他们的忠心,现在该如何办?”
“大抵有多少人?”
如花自是知道沈嘉玥问的是什么,立马回道:“回娘娘话,约莫十人。”
沈嘉玥虽心中明白嘉仪殿肯定有别的眼线,但一向没多管没多查,毕竟她行得正坐得端,并不怕眼线,这下便惊着了。她深知后宫妃嫔的宫人配置,拢共嘉仪殿只能有二十五名宫人,可十五名却是眼线,一半以上皆是眼线,暗怪自己从前并未在意,只能稍作安慰,能趁此机会除了这些眼线,叹一声,“唉,都怪我从前未曾注意,竟有这样多,只好趁着这次清除了,那些忠心的,都升一等,你们三人中你和如梅升为女史吧,如菊仍是一等宫女,她这样的年纪早不能做女史了,等我身边有了合意的贴身宫女,让她去考女官考试吧,直接越过女史。”细想想,“你将忠心的宫人名单放下,再去唤所有嘉仪殿宫人进来,我有话说。”
如花将名单放下,应一声便去了。
不消一刻,嘉仪殿内所有宫人都齐齐在主殿候着,可他们的主子却迟迟不到,他们心里更加慌张,不知所措。
又过了半个时辰,沈嘉玥才姗姗而来,众宫人请安,“给娘娘请安,娘娘安好。”
沈嘉玥上了座,捧起茶盏,慢悠悠喝着茶,好半晌才道:“都起来吧!”沈嘉玥仿佛看见了家中的母亲,她尤记得那时的母亲也是这样整治不安分的奴才的,在自己待嫁时母亲也教过自己要如何处理各种事宜,她虽有认真听认真学,可好多事都未曾放心上,她以为她一辈子都用不到,如今却万分后悔自己为何没有早些这样做,若早些这样做了,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了的。
底下几个胆子小却背后有主子的宫人出了一身汗,听得沈嘉玥叫起,他们松了一口气,“谢娘娘。”起身,又是一个谢礼。
沈嘉玥待他们做足礼数,方缓缓道:“本宫知晓这些日子以来,你们不好过,本宫禁足,倒连累了你们,本宫与如花她们说了下……”环顾四周,“有些宫人做得不错,自本宫入嘉仪殿起从未出岔子,可以晋一等,而如花和如梅晋为女史,二等宫女或是三等宫女里面可以晋两个上来为一等宫女,先由如梅、如花带着,等到来日能上手了,贴身伺候本宫。晋一等的宫人即便本宫自尽或是被赐死,不必陪本宫下阴曹地府,这是本宫对你们的承诺,本宫欣赏你们,你们不必死,自然还有如菊。但没有晋一等的宫人,只要是嘉仪殿的宫人,那本宫也保不了你们了,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背后有别的主子,本宫也不想知道你们背后主子是谁,或是谁放了那害人的东西。”一拍桌子,茶盏咣当一声,洒出了不少茶水,“本宫要是想知道有的是办法知道,回去告诉你们背后的主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做的太过分,凡事要留余地。”
示意如花,将名单报出。
宫人们听了名单,有些人欢喜,有些人害怕,欢喜的自然是既能晋一等还能不死,自然对沈嘉玥感恩戴德,忙跪下谢恩。害怕的也是为着那一死,如果那背后的主子不救自己,自己定然要死了的,也害怕沈嘉玥之后的动作,恐怕即便沈嘉玥不死,自己不死,沈嘉玥同样不会饶过自己。
沈嘉玥偷偷招如菊,待如菊走过去,说道:“我知道你必然心里不好受,可你这样的年纪早不能做女史了,等我的事完了后,你去考女官考试吧,直接越过女史,你不必担心,我帮你去和童尚宫说说,有她作保,必然没问题的。”
如菊知道她的主子很不愿求旁人,如今为着她竟愿去和童尚宫说说,心里很感动,刚才的小别扭也无影无踪了,再说她很明白女史是很年轻的,她的年纪确实不适合,感动道:“奴婢知道,多谢娘娘。”
沈嘉玥又让如花二人过来,嘱咐道:“你们觉着谁能提拔上来,你们三人去商量商量,再来告诉我。如梅看你前些日子与皇极殿的公公走的近……”
沈嘉玥尚未说完,如梅便跪下,她猜到沈嘉玥应该知道这里面的关系了,不敢隐瞒,照实说了出来,沈嘉玥略笑笑,并不惊讶,她早已猜到了,压低声道:“这样也好,如梅你去寒泷那儿,让他安排些沈家在宫里的忠仆来嘉仪殿伺候,将那些不安分的找个理由换走。”
如梅点头应了,她知道寒泷有这样的本事。
宣旨太监寒泷捧着旨意,喊道:“圣旨到——惠妃娘娘接旨——”
沈嘉玥哪敢不仔细着,忙领着一众宫人跪在殿内,恭敬道:“臣妾接旨。”
“奉天承运,五月十日帝有旨:惠妃沈氏居住地嘉仪殿查出厌胜之术,实乃宫闱之恶,曾禁足由宫正局查此事,却连日下来查无结果,故命惠妃沈氏入宫正局正式接受审讯,宫正局可对惠妃沈氏用刑、钦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