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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玥抄着佛经,如花在一旁研磨,打着盹儿,眼睛都快合上了,沈嘉玥瞧着砚台上为数不多的墨汁,用笔杆子轻打如花的手,如花吓一跳,对着沈嘉玥露出两个洁白的牙齿,笑了笑,继续研磨。
沈嘉玥瞥她一眼,眼都没抬,道:“你若困了,便去歇着吧,让锦织进来伺候。”如花嘟着嘴抱怨道:“宫人房太冷了,也睡不着,那不如在这儿打个盹呢。”
“你呀,”沈嘉玥宠溺说着,“那你也别研磨了,本宫再抄点也抄完了,你去这儿坐着歇会儿吧,等下有事本宫会叫锦织的。”
“多谢娘娘。”如花毫不客气的坐下,托着腮,眯了眼,打起盹来。
待沈嘉玥静静抄完,锦织急急入内,福身一礼道:“娘娘,水天一色殿唤娘娘过去呢,好像有急事儿。”又接道:“轿子已经在外面备着了,让娘娘立刻过去。”
沈嘉玥尚在禁足中,穿的随意了些,又猜不出什么事,心下焦急,这时如花也醒了,起身帮沈嘉玥披上一件银狐貂皮斗篷,又拿了一个手炉塞在她怀里,道:“娘娘让锦织陪你去吧,奴婢在这守着。”
沈嘉玥点点头,略略嘱咐一句,便往外走,走过小道,上了轿子,往水天一色殿而去。
坐在轿子里,暗自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这样急召过去,只盼着别有什么坏事,好好儿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吧?哎,真是一刻都不得清净,还在禁足中都被急召去,只怕是大事。
轿子外隐隐传来声,“惠妃娘娘,水天一色殿到了,请娘娘下轿。”
沈嘉玥下轿,锦织连忙撑起伞,天还在下着雪,雪花漫天飞舞,如一个少女在舞霓裳,沈嘉玥一刻都不停留,莲步正殿,子青见她来,脸上隐隐有几分喜色,为她打帘,“娘娘快进来罢。”
沈嘉玥道一声谢过后,急急入殿,见上头三位面色阴郁,下面还坐着慎昭仪许美淑、丽昭媛慕容箬含、文贵姬傅慧姗、清容华赵箐箐,脸色都不大好。让锦织伺候着脱去银狐貂皮斗篷,行至殿中,行礼道万福。
太后淡淡叫起赐坐,沈嘉玥心里紧张,面上不显,款款入座。
皇后脸色不郁,眼眶发红,轻声道:“昭仪妹妹给惠妃说说方才的事罢,让她也拿个主意。”
许美淑颔首着称是,又对着沈嘉玥娓娓道来,“方才皇清城里传来话,说…说是那容贵人早产了,生了一位公主,母女平安。”
太后哼一声,吓得底下的人心慌不已,许美淑说的愈发清轻了,道:“为着小公主的去处,方才在说这事,而一宫主位以上者只有娘娘和丽妹妹膝下未有子女,皇上想着在娘娘和丽妹妹之间选一位为养母。”
沈嘉玥哪里还有不明的,这是要自己养了那个孩子,慕容箬含定是不肯养,若肯养,哪里还巴巴儿的急召自己。这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一出生便注定要失宠的,不得上头三位喜爱的庶出公主,往后只怕要如履薄冰的活着,只是上回皇上说不是在螽斯宫里养着么,如今怎的又要找养母养了,可怜那个孩子,唉!谁都不愿意抚养她,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沈嘉玥小觑着上头三位,皇上面无表情,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皇后眼里满是哀伤,想来是想起那个苦命的孩子了,而太后一脸愤怒,显然还气愤苏洛念那封书信的事,这样的情况,自己怎么敢接这个烫手山芋,接了人家不会感谢半句,不接只怕会说你没有半点善心。望向慕容箬含,与她对视一番,也明白了她也是在犹豫之中。
慎贵姬已经抚养了宜巧公主,自然不怕上头会把那个烫手山芋丢给自己,巴巴儿的添乱,狡黠一笑道:“其实,惠妃娘娘是个很好的人选,自然喽,丽妹妹抚养过宜安公主,经验自然多些,想来也不错。”
沈嘉玥恨不得撕了她那张嘴,只知道添乱,死死盯着她,眼里多了几分冷意。慕容箬含看似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但眼底的杀意,让坐在对面的赵箐箐瞧了个真切。
沈嘉玥思索了好久,才缓缓起身,福身一礼道:“臣妾愿意抚养五公主,恳请皇上、太后娘娘答允。”
众人惊叹,遂不明她意,但也明白这是一个好主意,皇上一拍大腿,眼里满是笑意,道:“允了。”
皇后知道稚子无辜,该恨得是那苏氏,朝着沈嘉玥歉然一笑。
太后想起方才慕容箬含话语中的推诿,有些不快,两相比较只觉沈嘉玥更识大体,附和道:“嗯,惠妃做事哀家还是放心的,”又接道:“苏氏赐死,抹去一切关于苏氏的事,小公主养在惠妃名下,惠妃往后便是小公主的生母了,玉牒上只会有一位母妃。”
众人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慕容箬含更是后悔不已,皇后却起身回道:“母后这个主意好,毕竟稚子无辜,苏氏犯得错如何都不能牵连到孩子头上,惠妃是个稳妥的人,相信她一定能把小公主照顾好。”
沈嘉玥连连谢恩,倒是得了个便宜孩子,只要好好抚养,也是极好的。太后叫起,含笑道:“既然如此,皇后作为嫡母,也该为她取个好封号才是,名字便由惠妃来取好了。”
皇后早已想通了,咬着牙道:“宜安的封号是惠妃妹妹提议,臣妾也觉得不错,如今惠妃妹妹自己的孩子就该惠妃妹妹取才是,取好了臣妾下旨就是了。”笑颜如花绽双颊,“惠妃,你觉得哪个字好?”
沈嘉玥并不知道皇后为何如此通情达理,不牵连孩子了,也不愿想这事,耐下心想封号和名字,旋即有了答案,道:“不若叫尤亦媃,臣妾以为静字甚好,宜静公主,望皇后娘娘能下旨。”
赵箐箐不解的问道:“意柔?意为柔和?”
“是亦步亦趋之亦,女子柔媚之媃。”
皇后浅笑道:“宜静公主,尤亦媃。嗯,不错,那本宫便下旨了。”
皇上开口道:“惠妃你回宫去吧,孩子得你照顾,且等会子朕便下旨赐死苏氏,孩子一人在毓秀宫也不便,你带着圣旨回皇清城吧。”
“姐姐她畏寒……”
沈嘉玥连连应允,“是,那臣妾便收拾东西,连夜赶回去了。”
太后发话,“你们都下去吧,哀家也回九州韵澜殿了,清容华随惠妃去她的湘珊园吧,陪她把东西理好,你两也好说说话。”
“恭送母后/太后娘娘。”
待太后出去,几位妃嫔才告退,各自回了宫室。
沈嘉玥和赵箐箐的轿子一前一后的往湘珊园而去,路上的雪已经积的很厚了,望去整个暖阳行宫白茫茫一片。
两人下了轿,由着宫婢打着伞,走了一条长长的小道后,进了屋子,如花在里头擦着桌子,见两位主子来,忙收了抹布,解下身上的斗篷,恭敬道:“两位主子辛苦了,火炉正旺着呢,坐下热热身子罢。”
沈嘉玥拉着赵箐箐入座,吩咐道:“赶紧上热茶来,暖暖身子。”又接道:“上完茶,如花和锦织收拾东西,我们要连夜赶回皇清城去。”
锦织和如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很是不解,一大队人马离开皇清城,现在的皇清城既安静又寒冷,好不容易来,怎么又要回去?如花问道:“为什么要回去?回去了还来吗?”
赵箐箐的贴身宫女意节刚才在殿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道:“我和你们一道收拾,你们也快些,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说。”
“你们都下去吧。”
她们连连称告退,离开正屋,紧闭屋门,赵箐箐见私下无人道:“姐姐,你不痛恨她吗?”
她,自然指的是苏洛念,苏洛念买通嘉仪殿的宫人,放了布偶,致使沈嘉玥蒙受不白之冤,虽然早已下旨称沈嘉玥是清白的,但是屈辱就是屈辱,根本不会因为一道圣旨而消散的,沈嘉玥抚养苏洛念的女儿,虽说抹去一切苏洛念的事,玉牒上的母妃也是沈嘉玥,但明白人都知道那是苏洛念的孩子,一旦孩子长大,若是坏心的人挑拨母女关系,那沈嘉玥付出的一切心血都化为灰烬,只怕更伤了心。
沈嘉玥拉过她的手,淡淡一笑,“恨?我不知道我到底恨谁?但是苏洛念是苏洛念,亦媃是亦媃,根本是两码子事。”隐隐有些喜色,“其实这样也好,长夜漫漫能打发时辰,而且我也想有个承欢膝下的女儿,若苏洛念此次生了皇子,我必不会抚养的,庶长子那可是明晃晃的靶子。”又接道:“旭薇有着身孕,我不在,你多照顾着点,还有万事小心,我不在,所有事都要靠你和若芸了,有什么事别忘了传信来。”
如此一说,赵箐箐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只道:“还要恭喜姐姐得了个女儿呢,等到回宫我要好好瞧瞧孩子。”又接道:“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旭薇的,你也要平平安安的,手指疼了,可要招太医呢,别一味忍着,该用药就用药,还怕一点子药钱啊。”
沈嘉玥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就你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