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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茶盏‘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摔得米分碎,里面的药全洒在地上。『樂『文『小『说|( 全文字 无广告)合欢殿东偏殿内一众宫人见主子生气连忙跪下,端药来的紫苏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不禁有些害怕。
沈嘉玥仍余怒未尽,狠狠说道:“本宫说了本宫不用,难道你们没有听懂么?往后这些东西再送入殿中,休怪本宫不客气,要知道不听主子的话是什么罪过,宫规都混忘了么?”
难得这些天来沈嘉玥头一回多说了些话,众宫人虽害怕这事,但好歹这位娘娘是开口了,皇上可是下了命令,让惠贵嫔娘娘说话,要是还不开口,合欢殿一众宫人也都不用活了。如此一想大家反倒松了口气,连忙道娘娘息怒。
皇上一身常服的走进来,脚下就是无数的碎片,看清后忙停住了脚,环顾四周,众人请安声回荡在空空如也的殿中,虚扶一把,问道:“这是怎么了?这摔了的茶盏是盛什么的?”看向沈嘉玥,不禁暗自摇头,又打趣道:“近日惠贵嫔的火气是越来越大了,都不知道摔了多少茶盏了呢。”
一众宫人都不敢说话,紫苏听皇上问话头埋得更低了,暗衬一番,万一皇上迁怒自己,那可就死到临头了。唯有沈嘉玥仍淡然处之,不慌不忙道:“这点小事不劳皇上费心。”
沈嘉玥很不给皇上面子,皇上也一时气急,“你……”指着沈嘉玥旁边跪着的宫女,“你来说,这是什么?究竟怎么回事?”
他指的宫女正是紫苏,紫苏如今很少在御前说话,从前跟着孙若芸的时候倒经常在御前说话,孙若芸死后在沈嘉玥身边当差,怕皇上认出她从前是孙若芸的贴身丫鬟而迁怒于她,故而皇上来时她便不出来做事。如今想躲都没处躲去,不敢抬头,心中一紧,本想说假话,锦织仿佛知道她的意思,深深看了她一眼,觉出味来,才支支吾吾道:“回皇上话,……那茶盏里盛的是…坐胎药…娘娘不愿用,才摔了茶盏的。”
皇上听后也明白了,只让人将地上收拾了,又让人退下,紧闭殿门,坐在绣墩上,见她一声不吭,不由懊丧道:“你怎的不用?”
沈嘉玥旋即盈然笑之如一朵清纯的百合,语气却冷冰冰没有丝毫生气,“臣妾为什么要用,臣妾又没病,有病的人才喝药呢。”
皇上的怒火一时涌上来,语气自然也不好,“你就不能好好说说话吗?像什么样子,这是母后赐的,你以为是什么呢,容你说喝就喝,说不喝就不喝。”见她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就来气,“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太后赏的居然敢不喝,你当皇家是什么?”
“臣妾为什么要好好说话?”沈嘉玥竟不敢不顾的说了起来,“从前臣妾一直好好说话,可结果呢,也不过就这样罢了。臣妾当然知道那是什么,臣妾喝了几年哪里会不知道那是什么。臣妾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劳皇上提醒。”
皇上一听她仍然强硬的语气,没有了从前的柔婉,哼一声,拂袖而去。沈嘉玥一下子瘫坐在绣墩上,不说话。
皇上拂袖出合欢殿之事如长了翅膀一样,传遍皇清城,一时间众妃嫔一阵嘲笑,皆道这个惠贵嫔也不过如此嘛,不足为惧。消息传入寿康宫,两位长公主和皇后都在,几人也没有说什么,只以为惠贵嫔惹了皇上生气,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太后估计要生大气了。
昭慧长公主近日常出入合欢殿,与沈嘉玥关系尚好,便以了解事情为由,去了合欢殿。因她突然到访,沈嘉玥还在偏殿,故而正殿空无一人,只好去了偏殿。在外头高喊一声后,才见一身翠绿底缠枝荷花高腰长裙迤逦而来,站在廊下,请安行礼。
昭慧长公主免了礼,自顾自进去,偏殿她来过一两次,那还是天成朝时如今再入只觉恍然如梦,不知不觉已到了景华朝,自己都成了长公主了。偏殿的装饰已经不记得了,如今觉得很简陋,与焕然一新的正殿完全不能相比。
沈嘉玥紧紧跟在她后面,入殿后让人沏茶,上点心。昭慧长公主见她忙里忙外,笑道:“只瞧着你在忙,不必忙了,孤今儿来又不是来品茶吃点心的,孤来找你说说话。”又挥退一众宫人,紧闭殿门,让沈嘉玥一同坐了。
沈嘉玥见她如此客气,竟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猜不准究竟她是何意但隐隐猜出几分也是有的,默然片刻,终究没有说话。
昭慧长公主嘴角勾起淡淡的一抹笑,道:“方才是怎么回事?孤听闻皇弟拂袖而去,”望了她一眼,这一眼倒让沈嘉玥心惊胆战,“皇弟好歹是皇上啊,惠贵嫔这样可不大好。”
果然是这事,沈嘉玥垂下眼眸,咬着牙始终没有说话。好半晌昭慧长公主见她不说话,便有些来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嘉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恍如罂粟,“没什么意思,只是长公主终究不会明白的。”
“你……你怎知孤不会明白?你我都是女人,女人的心思不难猜。”昭慧长公主凝视了她好一会子,语气阴沉如殿外乌云密布的天气,道:“这里也就你我二人,今儿个孤可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长公主有话请直言。”
昭慧长公主见状,不得不说了,娓娓道来,“合欢殿那事,孤也有所耳闻,事情已然发生,惠贵嫔自苦也没用。皇弟是皇上,是一国之君,整个庆朝都是他的,何况是你的合欢殿。再者说,惠贵嫔是聪明人应当明白这事背后有人,这事摆明就是有人设计好的。换句话说皇弟和惠贵嫔的妹妹都是被害之人,与其惠贵嫔折磨自己还不如去揪出幕后之人。”复道:“惠贵嫔自入东宫到如今也有几年了,应当知道皇上的耐心是有限的,今儿觉得对你愧疚自然对你百依百顺,但若是做的过了,孤以为后宫有的是女人能让皇上满意的,不差惠贵嫔一个,惠贵嫔经过那么多波折,这个道理不会不明白吧?”
沈嘉玥仔细听着,深知她说的都是真的,可仍然没有开口,咬着红唇,不知在想什么。昭慧长公主见她脸上有些松动,便知她是听进去了。继续说:“如今皇弟还肯这样待你,你应当感到欣慰,为了你一人下旨不去华阳行宫,这是多大的荣恩啊,你非但不感恩还使起小性子来了。还有你该想想你能不能使小性子?或者说有没有资格使小性子?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妃嫔而已,说白了就是妾侍,并非孤瞧不起你,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像你这样的妃嫔后宫不知凡几呢。”复道:“就是皇弟妹这样做也要想一想呢,更不必说你了。皇弟能给你恩宠,也能让你失宠,你应该明白这些的,惹怒了帝王终究是自己吃亏,自己好好想想吧。若非从前你帮过我,你为东宫侧妃时常入宫陪伴母后你我有过几面之缘,我也懒得说你。方才说的这些话,惠贵嫔好好想想吧,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话毕,瞥了她一眼,慢悠悠离开。殿中只剩下尚在沉思的沈嘉玥,寂静无声,过了小半个时辰,殿外雷声隆隆,倾盆大雨哗哗流下来,惊了游疑不决的沈嘉玥。
一身女官制服的人捧着一盏茶入内,沈嘉玥抬眼见她,原是林掌赞原先的如菊,微微一笑,“你怎的来了?司里不忙吗?”
林掌赞摇摇头,放下一杯茶,和善笑说:“一点都不忙,到是如梅,不,是吕典膳她很忙,”说到这眼神微微暗淡,“娘娘,看开点吧,从前一直没有看开,如今也是时候看开些了。”
沈嘉玥看见她眼神的暗淡,紧紧握住她的手,说:“没想到如梅竟然升了典膳,我都不晓得,你也努力些,争取早日升为尚宫啊。”复道:“其实我早就看开了,否则我也不会回到合欢殿了,我只是不想过以前的日子了,想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从前的低眉顺眼、温婉柔顺,你知道的并非我的性子,我知道他们会受不了所以才很少说话。并非想不开。”
林掌赞眼里微微闪着光亮,有点哽咽道:“原来娘娘都知道啊。”
沈嘉玥呵笑一声,点了她的额头,佯装生气嗔怪道:“你的宏伟愿望,你宁可告诉如花、如梅却不肯告诉本宫,难不成本宫还能不帮你?真是的,过些日子,我去尚宫局走走,你且放心吧。”
林掌赞嘿嘿一笑,嘟着嘴与她以往的肃然之态大相径庭,笑道:“我哪敢不告诉娘娘啊,就怕娘娘一生气将我逐出宫去,那我可不是得不偿失嘛。”又想起此番目的,收了笑,“我自然知道娘娘的性子,只是如花她为人单纯,并不知道一些事情,一心以为娘娘被自己的亲妹妹欺负了去,私下咒骂华贵人,这些事我也是听锦织说起来的,娘娘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怕是……”没有再说下去,话锋一转,“自然如花的为人还是很好的,一心为着娘娘,如今我和如梅都去了尚宫局,唯她一人是一直陪着娘娘的,是个可靠的人,想来她是见娘娘伤心才这样说的。”
“本宫知道了,如花的性子啊,”沈嘉玥不由脑仁发涨,“该好好磨一磨了,之前对她太过宽松,长此以往如何统领整个合欢殿呢,锦织和紫苏就比她稳重的多。”
“娘娘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