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三 抑郁

失忆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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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五一过,曹铭飞这小子便从老家返了回来,红光满面,整个人精气神焕发,想来过年的这一段时间在家过的很舒坦。

    但回来后,见到家中的不速之客,心中就很不高兴了,问张洋这是怎么个情况。张洋自然理解他不满的心情,毕竟家中突然多了一个不熟悉的人,任谁也会感到不自在的,只得好言安抚了他几句。

    曹铭飞心里确实不舒服,不全是陈帆的原因,还有张洋的态度,搬进来一个人居然事先完全不与他商量,明显是没拿他当回事。

    但有张洋的存在,他自知不可能改变什么,便聪明地保持沉默,不在张洋的面前过多抱怨了。

    然而自打陈帆搬了进来,张洋的日子过的也不是那么舒服。陈帆没日没夜的捧着他的笔记本电脑,通过专业的软件进行练歌、编曲,虽说戴着耳机,声音压的很低,但张洋是一个神经极度敏感的人,睡觉时,再细微的声音也能轻松的收入耳畔,没几天,便熬出了两个黑眼圈。

    对此陈帆感到万分抱歉,并多次提议搬到客厅去住,都被张洋一一拒绝了。

    因为他清楚,这种办法并不可取,搬到客厅搅扰的可就不止是自己了,客厅与卧室之间隔绝的墙壁很薄,那样只怕会影响西侧屋子的曹铭飞,还不如当前这般,只让陈帆荼毒自己一人呢。

    张洋有想过,应该为陈帆强制设定一张作息表,禁止他深夜练歌。但在留心的观察后,发现这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情。历经了一次的选秀失败,后者已经着了魔,变得更加的疯狂忘我,根本不会在意时间,无时无刻地不在钻研着音乐,黑眼圈甚至比自己还要浓重。如果张洋这个时候阻止了他,天知道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无奈之下,张洋只好独自一人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这无疑会影响张洋的工作。几天来,张洋每天都是无精打采的,没有了往日的活力,工作效率也降低了不少,每天都要晚于其他两人回家。

    张洋的这种状况被狄文治看在眼里,觉得他最近不大对劲,便抽个机会询问张洋这是怎么了。他想象不到一向精力充沛、活力十足的张洋为何会变成这样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走路都显得漫不经心了,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栽倒在地上。

    面对狄文治的关心,张洋没多说话,付了他的工资,然后摆摆手,示意可以离开了。

    狄文治见张洋不想说,没勉强,拿了钱,深深地看了一眼张洋,推门走了。

    之后,张洋直接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令他长舒了一口气。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袋,里面装着一对黑色的泡棉,这是他在网上淘的隔音耳塞,据说塞上它之后在闹市都不会听见一点声响。

    有了这个东西,张洋晚上终于可以清净地睡个安稳觉了,不然久而久之,他的身体还真的说不准会被拖垮。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好人要做的彻底,总不能把陈帆撵出去吧?好歹人家当初也帮过你。

    转眼临近三月份,学生们该去学校报到了。

    狄文治心里很不舍得,他的假期兼职工作到此便要告一段落了,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

    这天晚上,狄文治在一家馆子请张洋吃饭。

    张洋本没心情赴约,但推不过盛情,只得打起精神,骑着电动车来到了这家餐厅。

    不知怎么一回事,这几天以来他总感觉状态不对,工作昏昏沉沉的,哪怕是听到有大单子上门,都没有足够的动力去做了,之所以还能够工作,全靠潜意识中有一股毅力在坚持。

    狄文治将菜单递给了张洋,张洋接过,眼睛都没仔细看,随意地要了两个炒菜,两碗米饭。

    狄文治不满张洋的敷衍,抢过菜单,又加了几道餐厅的特色菜。

    等餐的过程中,张洋靠在椅子上,偏着头,望着窗外夜幕下的街景,一眼不发,怔怔地出神,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对方的心不在焉引起了狄文治的疑惑,他问道:“老板,洋哥,张洋!”

    “啊!”

    直到第三声称呼的时候,张洋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狄文治一脸的关切,在为张洋的精神状态担忧,“你最近到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受到了什么打击、还是生活中遇到了不如意的地方?”

    张洋摇摇头,淡淡地道:“你别多想,我没事。”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心情很低落,仿佛人生没有了信念。这种平白无故的心态失衡还是他人生中的头一遭,或许潜在的原因是有的,只不过他还没有察觉到而已。

    “没事?”狄文治自然不信,“我看你最近都快得抑郁症了,是不是那个陈帆影响你了?”

    张洋心里烦躁,没有吭声,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让人看不出来心里在想什么。

    见他这个样子,狄文治越发确定了,“妈的,在学校看见那家伙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不想竟然是这么一个满脑子自私自利思想的家伙,也是那种道貌岸然的货色……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撵他走,这个恶人就交给我来做吧,一会儿吃完饭,我跟着你回去找他说道说道。”

    看着狄文治义愤填膺的样子,张洋忽然笑了,宽慰道:“嗨,我只是最近心情低落,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关于陈帆影响我一类的话,都是曹铭飞对你说的吧?那小子就爱抱怨、嚼舌根,你又不是不知道?”

    狄文治不相信,“人无缘无故的心情低落什么,我知道你心肠好,可也不能过度纵容吧?”相处了这么久,张洋在他的心中一直是一个积极乐观的人,不会轻易心情失落的。

    张洋自然不能任由对方找陈帆大闹一场,虽知是为了自己好,但这样做无疑会伤害陈帆的自尊心。以后者的性格,定然脸面上挂不住,不与自己来往了。更何况现在的陈帆正处在困难的时期,所谓患难之际见真情,若在此时冷眼相待,不能伸出援助之手,岂不寒了朋友的心?

    当下,张洋的神色一正,眼睛盯着狄文治,认真的道:“人的情绪由自身掌控,喜怒哀乐,是不会被他人所强迫的,自己的心情、状态不好,只能从自身上寻找原因,又怎可以怪罪到别人身上呢?”

    狄文治无言以对,看着张洋,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想不到一句辩驳的话。

    两人点的菜陆续端上了桌,张洋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夹着菜,没有再说话,狄文治也找不到话题,气氛陷入了沉默。

    狄文治本来想趁着开学之前,请张洋吃顿饭,感激的同时顺便在一起喝点酒、开心一下,却没想到演变成了这种情况,心里很不痛快。

    饭局临了,狄文治见张洋要回去了,忍不住开口劝道:“这几天你的状态不好,休息个一两天,调整一下再说吧。”

    张洋认为没有必要,“不用了,在哪里不能调整?没准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狄文治不满地道:“你这一天赚五六百块呢,也不差耽误个三两天吧?说实话,要不是我妈对我期望值太高,我都想辍学不念跟你干这个了,一天能赚四五百块,还上什么大学啊!”

    张洋笑着道:“瞧你这话说的,干这行就是个跑腿子,别看挣的不少,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前途。哪像你们读书的,有无限发展的可能性。”

    狄文治不以为然,他是社会学专业的学生,可是清楚地认知到这个社会的残酷,严格遵从着优胜劣汰的法则,虽然有学历的起点肯定会更高一些,但与身边的人竞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相比与浮华的毕业证书来说,许多公司企业更看重实践操作的能力。

    更何况,绝大多数高学历的人都有一种眼高手低的通病,认为才华横溢的自己就应当干出一番大事业或是得到一份高薪的工作,一旦现实的情况与心理预期相差过大,多半宁可‘饿着’,闲在家里打游戏,也不屑于去做那些不起眼的工作。或者即便做了,心里也是老大不情愿,觉得埋没了才华,受到了现实的冷落。狄文治为人看得开些,这方面的观念比较淡薄,但如果毕业后他只能找到一份两三千的工作,远没有一些打工者赚的多,那么他也会觉得不平衡,毕竟念了十多年的学,不就是为了今后有一条出路、人生可以得到保障吗?

    狄文治嘴角一撇,说道:“张洋,你这样认为就错了,大学那帮书呆子会有什么无限发展的可能性?依我看,他们这些人除了会动嘴吹牛以外还会干什么?一个个的,将来到社会上全部打回原形,没多少能成大事的。”

    张洋很诧异地看着他,“怎么感觉你好像很仇视大学生似的,你不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吗?”

    狄文治脸一红,澄清道:“谈不上仇视,就是对有些人看不惯而已。”

    张洋哦地点了下头,用餐巾纸抹了下嘴,随即起身向店外走去。

    狄文治到前台买了单,追了出来,对已经骑在电动车上的张洋嘱咐道:“喂,老板,你要是觉得心情压抑不能好转就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吧,时间长了,很容易得抑郁症的。”

    张洋发动了车子,朝着狄文治摇了下手,表示再见,同时说道:“谢谢你的指点,有必要的话,我会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