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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甄衍生死未卜危在旦夕,他没时间在这里再耗费时间了,于是谭东末祭出法器,就要强行冲破这结界。十八骨的折扇刚变成一柄柄利刃,就被尽数冻住了,回头一看,竟是虞锦出的手。
“虞锦!你!”谭东末很气愤,“你们之间好歹夫妻一夜百日恩,你莫不是想着假意答应拖延时间!”
虞锦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但想到这是贝贝的夫君,还是耐下心来说,“我说了要去救他就一定会去,虽然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但绝不会做些假意答应拖延时间的勾当,”说及此,虞锦还是免不了冷哼了一声,“我又为何要假意答应?”
谭东末闻言一时语塞,是了,现在的虞锦可不是魔宫那个修为低人废柴的柴妃玉京了,她拿回了元聘珠,修为早就赶超一般人甚远。她确实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我拦你,实在是有不得已的理由。”虞锦望着这漫天大雪,说,“这结界,是我一个朋友设的,看来,他是为了阻我去魔宫。不让你破……是因为这结界,一旦破了,设结界的人便会损伤惨重……”
虞锦叹了口气,“他这是在逼我,让我做出选择。”
听虞锦说完,谭东末也有些愧疚,但甄衍那边实在是耽搁不得,“先前是在下说话不妥,还望虞姑娘不要怪罪……只是……”谭东末一撩袍子冲她行了个礼,“尊主那边……实是再也耽搁不得……望姑娘看在……他为你曾自断一臂护你周全的份上……多多挂顾……”
虞锦袖子一挥,谭东末就不由自主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不免心惊于虞锦的修为之高来。
虞锦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必如此拜我。况且……”虞锦朝贝贝看了一眼,只见她垂着眸没有看向这边,不知道是不想看还是不敢看,“你又是我姐妹亲近之人……”
“虞姑娘前话在下皆认,但这后一句,”谭东末咬了咬牙,“以后莫要再说了。”
虞锦看着谭东末攥紧的拳头,又看向贝贝,她面上看着别处,清冷无比,可掩在袖子下的手,却是颤抖着出卖了她。
虞锦突然有些恨自己,若不是因为她的计划,贝贝原可以和谭东末做一对神仙眷侣。
“小锦儿,那边时间耽搁不得,现在,我们怎么办?”
虞锦未说话,走到一个角落里,伸出手虚虚的拿了什么东西,突然朝自己的小腹一刺。整个结界顿时开始凌乱散落起来。
贝贝本不懂虞锦这么做的用意,待看清了虞锦指缝间的献血之后,才明白了虞锦的用意。
“小锦儿!你这是干什么!”贝贝扑到虞锦身边,“你何苦来哉!”
“我不这么做,他又怎么会散开这结界,”虞锦将那插进小腹的东西拔出来,是一根几近透明的三角冰凌,“我不忍伤他,便只能伤自己。”
说着,虞锦拿着那根冰凌,又往身上刺了一下。
此时,结界里突然响起一阵凄凉的大笑,随之整个结界便散落崩塌了,是布阵人刻意撤去了结界。
漫天大雪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本来一尺来深的积雪也不见了。只见萧炎身着红袍缓缓从一边走出,身形踉踉跄跄,“原来你为了他,竟真的甘愿做到如此地步……”
“萧郎,”虞锦捂着小腹的伤口,“你如此逼我,我……我不忍伤你。”
“你说我逼你,可是你这么做,又何尝不是在逼我?!”萧炎突然大吼一声,“难道我真的比不上他!比不上那个负心人!”
“萧郎……你不要这样……”虞锦嘴唇微微有些发白,“我此次去,无关乎其他……只求我自己心安……”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萧炎笑了,那笑声渐渐越来越大,“只求你心安……你若是没有愧疚,哪来的心安!你若是没有情爱,又哪里来的愧疚!”萧炎踉踉跄跄的后退,“也罢……是我自不量力了……也罢……也罢……你走吧……你去找他吧……”
虞锦抿了抿唇,没有拦下萧炎。
“小锦儿,你的伤……”
虞锦双手放开,只见小腹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是元聘珠在自行疗伤。萧炎明知道她体内有元聘珠,即使这般自残,也不会有多大伤,但他仍为了不让她受痛而撤去了结界,如此看来,她逼萧炎的筹码当真是要小上很多。
虞锦低下头,这些往来情债,她欠的太多了,却又无力偿还。
只不过短短半年未见,魔宫还是那个样子,但却让虞锦感到一阵陌生。
谭东末带着她们绕了许多弯,才在一间不起眼的甚至有些破败的小屋前停下。
谭东末解释道,“为了怕魔宫内乱,我封锁了消息,只能先行将尊主放在这里疗伤。”
虞锦心下有些恻然,但未曾表现出来。
谭东末解封了几道禁制,便推开了门,引她们进去。当见到甄衍的时候,饶是虞锦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还是免不了吃了一惊。
只见甄衍悄无声息的躺在石床上,周围散发着凉气,连带着甄衍的脸,也僵硬的仿佛已经死去多时。虞锦登时心慌了起来,甄衍莫不是真的死了!
“我能做什么,”虞锦平复了一下呼吸,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
谭东末走到甄衍身边,将他身上的被子慢慢掀开了一角,露出他未曾结痂的,泛着黑气的伤口。那伤口在胸膛上,正闪着微弱的光。
虞锦踟蹰了几下,“怎,怎么会这样……”
谭东末低下头哀伤的说道,“上尊主的毒咒,本就是极其霸道的,我解了半月都未解开,偏巧……尊主又挥刀自残……毒咒的毒气顺着胸口上的伤入了体,将他困到了魇梦之中,我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无法将他带出来。”
“我曾听闻,南海鲛人,善织补,于是南海仙人便有一门秘技……名为织梦术,可行走于梦境中无碍……在下这才恳求姑娘前来……救救他……”
“如今毒咒已入体多时,若遍布全身,尊主千年修为便毁于一旦,此命不保!虞姑娘,我恳求你,救救尊主!”
虞锦看着甄衍胸口上狰狞的伤口,脸色白了几白,她艰难的走到甄衍面前,突然很想抱抱他。
“我知道了,我会救他的。”
虞锦在贝贝和谭东末的护法下,坐于甄衍身侧,两手上下缓缓交叠,开始织梦。
这织梦术,是她虞家独门秘技,之前变为鲛人原身,流落人间之时,她就经常梦见过去的事情,她有时是旁观者,有时是参与者。若不是那个经历,她也不会想起来原来她还会织梦术。
虞锦双眼缓缓转动,进入到了甄衍的梦境之中。
初初进去,一片漆黑,周遭还有不明的动物的吼叫声,这里是魇梦,环境自然是可怖了些。虞锦打量了一下周围,便抬脚往前走着去寻找甄衍。
她要做的就是,找到甄衍,告诉他这是魇梦,将他叫醒,将他从魇梦中带出来。
前面有光亮,虞锦走入那光芒中,眼前布景突然换了,只见这是一个大院落,周围全是正在厮杀的人。一方穿着青衣,腰间缀着青罗玉牌,一方披着黑袍,面目可憎。虞锦定了定神,在人群中寻找着甄衍。
走着走着,虞锦却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了些,再一斟酌,猛地发现,这里竟是当年的卫灵派。
那么,这就是当年那场变动么!
虞锦的神经登时紧张了起来。遥遥的听见熟悉的声音,虞锦一看,是卫姚,正与一个身着黑袍的人缠斗。但不知卫姚是怎么了,竟节节败落,最后被那黑袍人一剑刺穿了胸口。
“父亲——!父亲——!”
虞锦侧头,就见甄衍,不,是阿真了。阿真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眼角几裂的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
“阿真!快走!”卫姚双手握住那横穿自己胸口的剑刃,不顾双手淋漓的鲜血,冲阿真大喊道,“阿真!符纸!血书符纸!”
那黑袍人本想过来杀阿真,但被卫姚纠缠住,转身从袖子里弹出来一个物事,竟是一柄拂尘,那拂尘急速朝阿真袭来,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便重重的夯在了阿真的额头上。
一道鲜血汩汩的从他头顶留下,模糊了他的眼睛。
“符纸!阿真!快去啊!符纸!”卫姚嘶吼着,那黑袍人恼羞成怒,抽出剑刃,对着卫姚的喉咙又是一剑。
这次,卫姚未能挣扎,直接毙命。然而,快速向小院落跑去的阿真并没有看见。
虞锦浑身冷汗涔涔,嘴唇颤抖。阿真跑去的那个方向,是当年她居住的小院落。还记得阿真一身的泥泞鲜血的跑将过来,奋力将她送出了卫灵派。她还记得阿真额上缓缓流下的鲜血,糊住了他的半只眼睛。
原来……当年的阿真,是在这样的境遇下……将她送走,护她周全的么?
虞锦跟随着阿真的脚步,看着他将‘自己’变成面目平平的人身,看着他在‘自己’头上珍而重之的落下一吻,看着他说,“阿锦,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你的人身是我变的,我不会忘,我不会忘!”
然后,虞锦眼看着,去而复返回战场的阿真,与那黑袍人争斗之中,被人如法炮制,用剑刃,一口气刺穿了心脏,不偏不倚,刚好在心脏处。
阿真不置信的望着自己身体中的剑,嘴唇剧烈的颤抖了几下,轰然倒地。那黑袍人犹不死心,又提剑在他身上来回刺了几十下,声声入肉,鲜血四溅,溅在她脸上。温热的,属于阿真的血。
虞锦经受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阿真……她的阿真,就这样倒在了她面前。虽然知道这只是甄衍的魇梦,但她也明白,这就是当年的经过,就是当年的事实。
在她逃走之后,阿真被人以这样的方式,残杀欺侮……
就在此时,从空而降一只巨大的墨羽凤凰,头上绘着祥云的图案,扬天长啸一声,用鸟喙叼起了阿真的尸首,振翅飞去。
墨凤琉璃身上还坐着一个人,阿锦与她仅有一面之缘,那是阿真的娘亲。卫姚的妻子。
画面一转,周遭重新又重归于黑暗。虞锦泪流满面的跌坐在黑暗里,浑身颤抖的又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往下一个梦境里走去。她不能意气用事,甄衍还在等着她。
再次穿过白光,是一间颇为昏暗的居所。虞锦打量了一下周围,并没有见到甄衍。突然听见外间传来脚步声,虞锦连忙转身藏在了衣柜里。随着梦境的堆叠,她会慢慢从旁观者转为参与者,若是与梦境中的人起了冲突,难保不会伤及到甄衍的本体。
只见一双精巧的绣鞋从门口走了过来,再往上看,是修长丰满的大腿和纤细的腰肢,抹胸掩不住胸前的春光,随着那人的走动一颤一颤,脖颈处画了一条藤蔓,一直延伸到脸上。
虞锦慢慢睁大了眼睛,这女子,她是认识的。是‘南弦尊主’身边的大侍女,名叫蓑衣的。在主殿前因为三条狠狠的打了她两个耳光的那个。她怎么会忘。
这蓑衣,竟然从这个时候就开始跟着甄衍了?
虞锦这般思索着,就见蓑衣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内间,冲屋内的一个角落喊道,“甄……甄衍公子……奴婢来给您送饭了……”
她还没说完,一个花瓶就从里间被扔了出来,只听得一个暴躁的男声在歇斯里地的大喊,“走开!走开——!”
蓑衣抿了下嘴唇,“公子……下尊主交代了……要让您吃饭的,您身上的伤那么重,不吃饭怎么行呢……”
“我说了!滚开!”一个瓷枕从里面扔出来,虞锦惊呼一声,忙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瓷枕砸中了蓑衣的眼角,一道血缓缓流下来,蓑衣连连称是,将那滚落到柜门旁的瓷枕捡起来,捂着伤口跑掉了。她并没有发现里面的虞锦。
篮子里的饭菜慢慢变凉,直到完全冷掉,里面的人都没有出来。
虞锦推开柜门,走近内间,就见一个少年,发髻散乱,捂住胸口,痛苦的蜷缩在一起。仔细听,能依稀听到那少年,在嗫嚅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是阿锦。
“阿锦……阿锦……我好痛……”那少年在地上蜷缩成一只虾子,攥着的拳头因为太用力,已经鲜血淋漓。他的手边,是一副画,画的旁边,是千百副这样的画,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一个少女,面目平淡无奇,笑容却明媚动人。那是阿真最后见到阿锦的样子。
那少年痛的越来越厉害,后来直接开始用头在地上死命的撞,邦邦邦的声音听得虞锦心惊肉跳,她想去抱住他叫他不要再伤害自己,伸出的手却直直的穿过了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