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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因为你们都穿白衣。”
宋清如失笑,“照你这么说,我日后定要改穿红衣了。”
说起红衣,就不由得叫人想到萧炎。起初她是很恼恨他的,但慢慢时间长了,她也就懒得管了。萧炎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只顾自己欢喜,而无心枉顾了他人心意罢了。也算不得多大错。
“好了,”虞锦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说道,“我去见宋星了。一起么?”
“宋星?现在?”
“对,就是现在,”虞锦脸上浮现出一丝残酷的笑意,“折磨人就是要在晚上,才应景。”
宋清如想了想说,“我还是不去了。”宋星虽实是可恶,但当年在华清,宋星没少明里暗里的帮他,而宋星对于自己的情谊,他也是知道的。他已经亲手将宋星骗了来,实是不想再折磨她了。
虞锦一开始就知道宋清如会这么说,说道,“那也好。你早些休息。”
宋清如临走的时候张了张嘴,还是说,“阿锦,不要因为旁人害自己动了肝火。”
虞锦笑笑,“我知道了,多谢。我有分寸。”
宋清如点点头,消失在夜幕之中。虞锦望着宋清如的背影,默默的说了句什么之后,也转身朝关押宋星的屋子里走去。
虞锦挥退了守卫,推开门,就看见宋星被七星草困在柱子上,双眼紧闭,发髻散乱,脸色苍白,时不时的乱叫一声。虞锦这才想起来,上次她走的时候,忘了把宋星从魇梦之中叫醒。所以等于说宋星这么多天来,一直是陷在魇梦之中不可自拔的。
在魇梦中呆了这么久,宋星居然还没死,她不禁佩服起宋星的生命力。
虞锦走到宋星面前,手一挥,那包裹着宋星的七星草,便如潮水一般退去,宋星登时如断了线的风筝,颓然委地。
虞锦右手挽了个花儿,朝着宋星一指,一泓清泉就浇到了宋星的脸上,宋星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宋星刚一看到虞锦,便吓得尖叫起来,“啊——!虞锦!虞锦!不是我杀的你爹娘,我只是将正道引进来而已,我没有杀你爹娘!你不要找我!你不要找我啊!”
虞锦冷笑一声,没想到像宋星这种人,也会被当年自己犯下的罪行魇到。看来她这么多年来,过得也不是很舒心。
虞锦瞬间心情好了不少。但一想起来冲她无声的说着‘我没事’的华嵋,虞锦原本寂静的心又忍不住冒起火来。虞锦制止住宋星的挣扎,捏住她的脸说,“宋星,你可看清楚了,现在你在哪里?”
宋星惶恐的看着虞锦,眼神慢慢镇定下来,她眨了眨眼睛,冷冷的看着虞锦,“虞锦。”
“真不好意思,走的时候忘了将你从魇梦中叫醒了。怎么,魇梦的滋味如何?”
说起魇梦,宋星的脸上划过一道惊恐,她强自笑了笑,说,“哈哈哈,我在梦中又杀了你爹娘千遍百遍,滋味儿自是不错。”
虞锦不怒反笑,扬手给了宋星一个巴掌,直打的她脸歪向一侧。虞锦笑着说道,“是么。既然滋味儿不错,那咱们就不用这个了,咱们换一个。”
“不过在这之前,我要问你一件事,若你回答的好了,我便可以手下稍微留点情,如何?”
宋星看着虞锦,默不作声。
虞锦负手说道,“华嵋的嗓子,是你弄得?”
宋星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不解,但又迅速不见了,笑的欠揍,“怎么,你那个弟弟成哑巴了?”
“你只需要说是不是。”
宋星哈哈哈哈的笑了,很是解气的样子,“真成哑巴了?哈哈哈哈哈,当初在平安州,我早就想把他毒哑了,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唔!”
宋星的脖子被虞锦死死的掐在手里,张着嘴巴像一只濒死的鱼。虞锦笑着,“宋星啊宋星……我真是不明白你们这种人的心思,明明已经是阶下囚了,还这般任性妄为,一张嘴巴就等着人来抽。啧啧啧,你说你是刚正不阿呢,还是你天生就是个这般下贱的性子?”
“哎呀,我怎么忘了,你这人的脸皮向来是比旁人要厚的。因为……”虞锦附到宋星耳边轻轻说着,“因为你脸上,披着一张我阿娘给的画皮呀……”
宋星一听,睁大的眼睛里溢出来恐惧。
虞锦却犹在说着,“你说,我要是把这画皮给剥了,你会不会稍微要点脸呢?”
宋星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副丑陋不堪的、任人耻笑的脸,她慌乱的摇着头,大睁着眼睛看向虞锦,哀求着,丝毫不见开始时的跋扈。
打蛇打七寸,这话当真不假。虞锦松开宋星,居高临下的说,“说罢。”
宋星狼狈的趴在地上,说,“我只是去地牢里看过几次华嵋,只不过抽了他几鞭子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干。是陈升,他自小有个癖好,喜欢毁人所长,见到眼睛漂亮的,就要挖去;见到能说会道的,就要毒哑了。他已经很多年不这么做了,但这确实像是他的手笔。”
“这么说,华嵋的嗓子有办法治了?”
宋星点点头,“但解药在陈升手里,你们需要找陈升拿解药。”
虞锦算了算时间,觉得也差不多了,便手一挥,七星草又将宋星卷起绑在了柱子上。虞锦自虚空中幻化出来一柄小刀,慢慢朝宋星靠近。
宋星见状很是慌乱,挣扎着大喊,“虞锦!你不是说我要是说了就放过我!”
“我几时这么说过?”虞锦一上一下的抛着手里的小刀,“我只是说,会稍微手下留点情……而已……”
虞锦走的很慢很慢,却步步踩在宋星心尖儿上。她笑的恶劣,说,“放心,我会手起刀落,给你个痛快的。剥皮而已,也没有很痛苦。”
宋星看着虞锦的脸,已经惊惶到了极点。她大力的挣扎着,却被七星草牢牢的捆着。她眼睁睁的看着虞锦拿起小刀,刺向她的耳畔。
“虞锦!虞锦!你饶了我吧!求求你你饶了我吧!虞锦!我们是姐妹啊!你忘了,你,你儿时有一次调皮被阿娘责罚,是我,是我替你顶的罪!还有,还有,你喜欢一种海星,我跋涉千里去替你寻来做头饰!阿锦,阿锦啊!你饶了我吧!你……”
虞锦面色发冷,封了宋星的声**,“你没有资格叫阿娘。”
虞锦无视宋星大睁着的四白眼,手下一个利索,一张精致的人面就被剥了下来。
虞锦看了看手里的人面,虽然这张脸恶心,但已经是阿娘最后的东西了。虞锦掏出一块布,珍而重之的将人面放进去收了起来。再看向宋星,她已经愣了,茫茫然好似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虞锦面无表情的变出一面铜镜,照向宋星,无所谓似的说道,“宋星啊,其实你原本的样貌也还凑合,就是眼睛小了点,鼻子塌了点,嘴巴豁了点而已。其实你无须要阿娘的画皮的,是不是?”
宋星愣愣的看着镜子里的丑女,突然爆发出一阵高亢的尖叫声,“啊——!啊——!啊——!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是美的!我是美的!华清的人都爱慕我!啊——!这不是我!这不是我啊!”
此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宋清如边进边说,“阿锦,贝贝说叫我来寻你,她找你有些……”
虞锦看着愣住的宋清如,微微笑,“阿清,什么事?”不动声色的挥手,七星草的禁锢便慢慢松开了。
果然,在下一秒,宋星软倒在地,癫狂的捂住自己的脸,冲宋清如尖声叫着,“这不是我!宋师兄!这不是我啊!我的脸是美的!是美的!”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这不是我,”宋星一边神经质一样的喃喃着,一边疯狂的抓着自己的脸,直抓的血肉模糊,比原来更加可怖可憎,“这不是我……啊——!这不是我!宋师兄!这不是我啊!”
虞锦轻轻抬脚,将冲宋清如爬过来的宋星踢倒在地,揽过宋清如的背,微笑道,“阿清,你不是有事找我么,我们走吧。”
门在两人身后关上,却管不住里面一声一声的凄厉的尖叫。
宋清如低着头,面色不郁。他清楚的明白,虞锦这是故意的。但他却没想到,宋星的真实面孔是那个样子的。
虞锦见宋清如不说话,说道,“阿清,你生我气了?”
她是利用了宋清如,她有些愧疚,却不后悔。打击宋星这种人,只有将她最在意的东西毁去,才能彻底击垮她。身体上的折磨,对于饱经海族欺负的宋星来说根本不算得什么。唯有攻心,才能达到她的目的。宋星最在意的,无非是脸面和脸蛋。而宋清如,正是她最在意的人。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原形毕露,没有比这更让人疯狂的了。
虞锦深知自己这般做是有些诡诈,若宋清如生她的气,她也是承认的。
宋清如更多的却不是生气,而是心凉。虞锦这般施计谋,却是明摆着不信任他,其实只要虞锦一句话,要他怎样都是可以的。而她却宁愿使些手段叫他刚好撞破,这于宋清如心里,着实有些难过。
“无事,我并没有生你的气。”
虞锦知道宋清如是在嘴硬,不管他听不听,她只管解释道:“我知道你觉得我利用了你,这点我向你道歉,但我对宋星的恨,丝毫不亚于对江城子的恨,若你怨我,我也没有二言。”
“你误会了,阿锦,无论你如何做,我都不会对你心生怨怼,你大可不必如此在意。”
虞锦冲他笑了笑,也并未再这般你来我往的辩解下去。而是说,“宋星招了,华嵋的嗓子,是陈升毒哑了,解药在陈升手里,我明日要去华清一趟。”
“去华清?”宋清如说,“那里机关很多,加上上次甄衍骗了他们,华清势必会加大防护,而且,你对华清的地形也不熟悉,还是我去吧。”
“阿清,”虞锦制止了他,“江城子本就与你不对付,而今你师父又不在了,他若见了你,定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你不可再回去。若是说地形,”虞锦笑了,“我曾在流落人间的时候做过一个清明梦,应该是梦到了你的过去。我那时跟着你,已经将华清上下逛了不知多少次了。这点,你无须担心。”
虞锦接着说,“而且如今江城子做了掌门,主峰怕是早已被江城子鸠占鹊巢,陈升,不难找。”
“就是因为他们现在在主峰,我才担心你。陈升在主峰,江城子,自然也在主峰。若说江城子见了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那江城子见了你,更是如此。如今你是他最大的敌人,你不要冲动啊。”
“阿清,”虞锦握住他的手,眼神是不容反驳的坚定,“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弟弟,理应做些什么。你已经帮我将华嵋带回来了,做的够多了,剩下的,让我来。”
是夜,甄衍面朝墙壁睡着,突然感觉背后贴上一具温热柔软的躯体。他微笑,转身将虞锦紧紧的搂进怀里,两人紧贴着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空隙。
“你去审宋星了,解气否?”
虞锦将脸埋在甄衍胸前,闷闷的说,“我剥了她脸上的画皮,那是我阿娘给她做的。”
“恩,然后呢。”
“我还让阿清刚好进来撞见她的真容。”
“干得漂亮。宋星这种人,须攻心为上。可是我的娘子,你怎么看起来不怎么开心?”
“阿真,我是不是很卑鄙。”
“这不叫卑鄙,”甄衍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像在诱哄着幼小孩童睡觉,“这叫睿智。有她‘珠玉’在前,你这便不算什么了。阿锦,答应我,这都是你应该做的,不要给自己过多的负担。这都不是你该负担的。”
“这条路上一定会鲜血累累,这是必经之路,你别无选择。但是,”甄衍低头在虞锦额上疼惜的轻吻了一下,“不管此路究竟艰险如何,不管此路将通往何处,你且记着,黄泉碧落,都有我陪着你。”
虞锦听着甄衍犹带着睡意的微哑的声音,感觉到莫名的一阵安定。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在甄衍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双臂牢牢的像八爪鱼一样抱紧了甄衍,沉沉睡去。
而虞锦不知道的是,甄衍在她熟睡后的下半夜,被双生劫折磨的汗水湿透衣衫,却怕吵醒了她,生生咬破了嘴唇。
第二天,虞锦就踏上了寻找解药的路。贝贝犹不放心,非要跟着虞锦一起去,被虞锦三言两语打发了:
“你修为这么低,到了华清,可别没帮上我的忙,先被华清逮去做了蒜蓉扇贝,我还得费事救你。”
虽然贝贝听了很生气,但话糙理不糙,确实有这个可能。虞锦已不是以前的虞锦了,一介海皇,自是不需要担心的。便随她去了。
虞锦到达华清,不过小半日的功夫。她看着华清的大门,与记忆中宋清如的梦境中的华清别无二致,她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名普通弟子,正正当当的进了华清。路过辩妖石的时候,虞锦轻蔑的笑了笑,还在石头底踩了两脚,才大摇大摆的走了。
虞锦在华清走过的时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个千年大派的气魄。与卫灵派不同,华清派给人更多的感觉是威严与大气,让人不由心生敬意。但外表越是这般大气磅礴,虞锦就越是觉得好笑,这般高楼玉宇,不过被白蚁侵蚀的只剩个壳子而已。
直消我轻轻一推,便瞬间倾覆。虞锦站在主峰的大殿前,一手挽了个花儿,想象着自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很是欢欣。
这时,一队身着青衣的华清弟子朝她走来,剑柄上挂着上好的配饰,华清的规矩她是知道的,位分越高,剑柄配饰就越好。像宋清如的剑柄上,就挂着一串极其珍贵的玉髓。
虞锦连忙侧让一旁低头行礼。
那队人走来,并未看虞锦一眼,直接目不斜视走过。却听得两个弟子在争论什么,虞锦支着耳朵听:
“师兄,昨日我们怎么说的,说好了今日轮到你去了。”
“哎——师弟,你有所不知,自从陈升师兄摔断了腿,对我就尤其防备。他左右不过是怕我抢了他的大弟子名头。我委实没这个心思,却架不住他猜疑。”
虞锦见左右没人,化了一只彩蝶跟上,收了翅膀停在那人背后。
“嗤,什么大弟子,若不是宋师兄下落不明,哪里会叫他做什么大弟子。若宋师兄回来了,他还不得乖乖让位。”
“说是这么说,但宋师兄至今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如今身在何处。就算回来了,师父已身死,江城子哪里会容得下他。哎,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师弟,你且再帮师兄这一回,师兄感激不尽。”
“也罢也罢。谁叫我们是一峰的亲师兄弟。”
说着,那人便向师兄道了别,脱离了队伍,径自朝别处去。虞锦知他是去照顾陈升,忙振翅跟上。
陈升躺在床上,眉间戾气颇重,对那前来看顾他的人非但不道谢,还时不时言语相激,最后气的那弟子拂袖而去。
“走!都给老子走!不就仗着自己以前是个主峰弟子,现在老子才是主峰弟子!老子还是华清的大弟子!都滚!你们不配伺候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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