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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奶茶馆出来的王笑天,骑上车子直奔二医院东面的自由市场,他要去那儿打听清楚发货、接货的事儿,不然两眼一抹黑去了广州,连个门头夹道都不知道,还谈什么进货挣钱的事儿呢。
鹿城市二医院东面有一条南北走向的爱民街,这条街离公园、体育场、医院、百货大楼都不远。最早这里是买卖宠物、观赏鱼、盆栽花草的花鸟鱼虫市场,后来逐渐演变为买卖服装、小商品的摊贩占据,成为鹿城最大的除食品、副食以外的个体交易交易中心。
但是由于当时的年代条件所限,经营的货品大都是当地生产的毛呢料子、地毯、挂毯以及毛线和毛线编织物等等,远远还没有进入到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的阶段。
王笑天来这里专门找一些卖眼镜、纽扣、录音磁带的摊主搭话,因为这些人大都是南方人,王笑天是想从他们嘴里打听一下,广州有哪些大的批发市场,还有就是批发到的货品怎么往回发送。
转到中午也问不出个子丑乙卯,王笑天沮丧地回了八中的奶茶馆,不过这儿倒是有好消息,早上到现在,已经收了五百二十八块钱。
曹志刚自己又拿出了两百块钱给了王笑天,王笑天跟他可不见外,笑称不打算给他还啊,曹志刚一挥手说,这才像兄弟说的话。
看看也就这样了,王笑天叫上张彩琴跟曹志刚告别出来,带着张彩琴去了百货大楼,买了两个当时被人们称为“马桶兜“的皮革背包,给张彩琴挑了个红色的,自己选了个黑色的。
之所以挑选这样的包,是因为它的容量大且便于携带,有两根背带,可以当双肩包使用。
这种背包大概是现在人们用的双肩包的老祖宗了,那会儿可没人像现在这样双肩挎着,至于为什么已经不可考了,估计是脑洞不够大吧。
卖完东西两个人想跟着去了姥姥家,姥姥问他们吃饭没有,王笑天说光顾着转商场了还没吃饭,姥姥一边数落着他俩就知道玩儿,一边手脚麻利的颌面炒臊子,不大一会儿,两碗各放着两个荷包蛋的猪肉臊子面出锅,王笑天和张彩琴狼吞虎咽地一扫而光。
吃完饭王笑天让张彩琴先回自己家去了,他留在姥姥家没有出去,在等机会下手偷钱。
对,就是偷钱,他要从姥姥看得很紧的梳妆匣里偷钱。
这是个古香古色的红漆木匣,有十五厘米高、四十厘米长、二十厘米宽,里面分为两层十数个大小不一的格子。
木盒正面的黄铜锁扣上锁着一把老旧的黄铜锁头,那把细长的钥匙放在姥姥的上衣兜里。
这个盒子是什么材质的王笑天不知道,那会儿也没有人关心这个,他只知道这个小木匣子里放着姥姥视为最贵重的物品,其中就有王笑天历年来收到的压岁钱,他现在就是瞄上了这些钱。
王笑天跟张彩琴进姥姥家前,在“清华浴池”的门洞里把凑来的钱点了一遍,总共是八百七十四元,加上他俩身上的钱,凑成了八百八十元。
这些钱按理说不少了,可王笑天觉得能可带多了花不了,也不能到时候因为钱不够办不成事儿。
该想的辙都已经想了,该找的人也都找了,姥姥、姥爷亲他爱他那是没的说,可是要跟他们要钱王笑天张不开这个口,主要是没个合适的理由。
老人们的观念都比较守旧,要是知道他要拿上钱去广州倒腾买卖,先给定个不务正业,再担心他让人骗了,还会担心装那么多钱再出啥事儿,那他就别想出这个门啦。
所以只能趁姥姥、姥爷不备,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钱弄到手,回来以后再如数放回去才是唯一可行的办法,王笑天只能出此下策寻机下手了。
王笑天上辈子也没偷过人,本来觉得这事儿挺刺激的,他还真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
可是真开始干了他才发现,这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现在是七月底的盛夏时节,姥姥每天中午午睡时都会把外衣脱了只穿一件内衣躺下,在身上盖个小薄被睡觉。
因为姥姥是个极其讲究仪表整洁的人,衣服不管新旧,都洗的干干净净、熨得平平展展才穿,穿着外衣睡觉会把衣服弄出褶皱。
可是今天奇怪了,姥姥中午就不睡觉,出来进去的不识闲,把个在桌子上摊开书本假装写作业的王笑天要急死了。
就这么挨着时间到了两点多,姥爷午睡醒了。
老爷子起来下地抽了支烟,往工作台后面一坐,叮叮当当做上了活儿,这下王笑天一中午的守候白费了功夫。
姥姥那个木匣子在外屋炕上的窗台边放着,姥爷坐着的位置正对着窗台,王笑天现在就是拿上钥匙也没法下手了。
盼着姥爷快点把活儿做完,王笑天殷勤地过去帮忙,姥爷很高兴。
有了王笑天打下手,姥爷手里的活儿完成的不慢,也就一个多小时就把活儿做完了。
做完了活儿的姥爷悠然地点起一颗烟,王笑天把姥爷惯用的红泥小茶壶拿净水洗了,捏上一撮龙井茶叶放进去,冲进去开水放到姥爷手边。
孔庆祺端起小茶壶浅啐了一口,端着小茶壶起身往屋外踱步而出。
王笑天暗喜,这是闲暇时的固定节目,姥爷准是要去找二板片她爸彭姥爷去下象棋了。
他拿起大蒲扇跟在姥爷后面出去,果然如他所料,姥爷直奔中院儿路西的彭家。
陪着姥爷到彭家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姥爷和彭姥爷下棋,王笑天溜出来回了家。
一进家正看见姥姥往开打她那个宝贝木头匣子,见王笑天进来了,姥姥招呼他过去,从木头匣子里拿出来个粉色手绢包着的小包。
王笑天暗呼侥幸,他一中午挖空心思惦记的就是它,这手绢里包着的就是他的压岁钱。幸亏没让他逮住机会,要不然就穿帮了。
姥姥打开手绢包,里面是叠放的整整齐齐的一摞崭新的纸币,票面十元、五元、两元、一元不等。
她从里面数了五张十元的、又拿起几张五元的,犹豫了一下,只拿出两张五元的,再数了十张一元的,把这些钱有些不舍的递到王笑天手里。
其余的钱姥姥仍旧用手绢包起来放到小木匣里放好,把小木匣锁上,钥匙装到衣兜里,抚着王笑天的肩头跟他说了一番话。